沈婳带着昏迷的睿王离开后,辛嬷嬷问道:“老奴愚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用我们出手便可除掉睿王,主子为何要救他?”
郁太后沉思了会儿,笑道:“我入宫那年,久未降甘霖,庄稼地里闹蝗灾,多亏了先皇英明,从其他地方运来大批青蛙才化解了那场蝗灾,后来青蛙被尊奉为庄稼的保护神,如果谁要是捕杀青蛙,那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可如果谁要是救了一只垂危的青蛙······”郁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辛嬷嬷,辛嬷嬷接道:“那这个人可真是个善人。”
郁太后继续道:“如今睿王便是那只青蛙,他因抗击鲜卑而身负重伤,此事早已传遍北冥,倘若他死了,朝野上下定会动乱。”
辛嬷嬷跪坐在脚踏上给郁太后垂着肩,忧心道:“奴婢昨个儿去了梅园,淑太妃的咳疾越发的严重了,女婢担心她这一走,再也无人能牵制住睿王了,只怕他会反。”
小香炉里点了安神香,郁太后侧卧在榻上,闭着眼睛道:“那绿衫女子袖口的白梅绣的真精致,哀家瞧着瞧着,仿佛嗅到了香味儿。”
辛嬷嬷微微诧异,琢磨了会儿,缓缓道:“奴婢方才也瞧着那绣法眼熟,那白梅绣的以假乱真,倒像是······莫不是出自淑太妃之手?!”
郁太后缓缓睁开眼,似笑非笑:“能把苏绣和苗绣融会贯通,除了静云,这世上怕是再无他人。”
辛嬷嬷笑道:“太后高明。”
郁太后叹道:“哀家只能孤独一掷,不过哀家一向运气不错。”
郁太后所言非虚,次日未时,上官奕琛便醒了。
沈婳容颜憔悴,喜极而泣:“王爷可是伤口疼?”
上官奕琛定定地凝视着她,沈婳又道:“那可是渴了?”
上官奕琛盯着她不语,急的沈婳转身忙喊道:“何太医!何·······”沈婳止声,怔怔地转身,上官奕琛正抓着她的手腕,顺势稍一用力便把她拽入怀中。
沈婳紧张,双拳虚抵在上官奕琛身前,脸微烫:“王爷尚在病中,不许胡来。”
上官奕琛噙了丝笑,仍是不语,沈婳忽然想到话里的漏洞,脸发烫,忙补充道:“病愈也不行。”出口之后却是更加的尴尬,却又担心着他的身体不敢挣扎,窘迫地偏过头,哽咽道:“堂堂王爷,却只会欺负弱女子。”
上官奕琛嘴角逸了丝笑,嘲弄道:“若我求皇上赐婚,可还算欺负?”沈婳诧异抬眸,看向上官奕琛,那双亘古不变的冷眸此时满是深情,上官奕琛紧紧拥着沈婳,郑重道:“明日我便求皇上赐婚,迎你做我的睿王妃。”
沈婳欲言又止,满腹忧虑却不忍拂了睿王的深情,她笑着点了点头。
陪君度余生,纵使明日陨,不诉离殇。
睿王凯旋而归,普天同庆,郁太后在慈宁宫亲设家宴为其接风,席间皇帝上官奕昕谈笑风生,睿王正襟危坐,寡言少语,郁太后心思缜密,神色不明。
郁太后毫无防备,正在兴头的皇帝突然下了道口谕:“四哥为我北冥立下汗马功劳,再多的赏赐都不为过,可那赏赐若不合四哥心意再多也是惘然,不如四哥说说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朕有的,四哥想要的,朕毫不吝惜拱手相送。”
上官奕昕目光灼灼,定定地凝视着睿王。郁太后心猛地一颤,手一抖茶汤便洒了出来,辛嬷嬷欲上前替其擦拭,郁太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制止。
室内一阵死寂,静的就连秋风吹落叶的声响都可以听到,可这表面的安静下却暗潮涌动,一抹亮光甚是晃眼,上官奕琛淡淡瞥了一眼那光亮处,掀袍行大礼:“守先皇江山,护北冥安定,实属臣分内之事,不敢邀功。”
郁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既是家宴,也该请淑太妃前来,母子连心,这一别数月,你母妃对你甚是想念。”
郁太后连忙唤道:“辛嬷嬷,去梅园请淑太妃······”
上官奕琛阻拦:“不必了,多谢太后美意,奕琛有伤在身,还是改日再向母妃请安。”
郁太后颔首,笑问:“听闻北冥女子,不论贫富,不论年龄,多有倾心睿王者,如今睿王又凯旋而归,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上官奕琛道:“臣确有心仪之人,愿与其结发,恳请皇上赐婚。”
皇上好奇:“不知四哥要娶的是哪家千金?”
郁太后耐心地拨弄着杯盏里的茶叶,上官奕琛直言不讳:“制衣坊沈孺之女沈婳。”
郁太后动作微顿,啜了口茶:“这是好事,哀家准了,皇帝意下如何?”
皇上欣然点头:“那就请皇额娘选个良辰吉日,到时朕亲自带贺礼前往,”上官奕昕含笑作揖:“朕要祝四哥四嫂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上官奕琛颔首:“臣谢皇上吉言。”
皇榜张贴,喜传千里,睿王上官奕琛将在三日后迎娶睿王妃。
欢雀冒冒失失地上阁楼,边跑边欣喜地喊道:“小姐,小姐好消息!睿王······睿王·······”
君窈未梳洗,听到欢雀在喊她,便慵懒地去开门,欢雀正要推门而入,两人便撞到了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欢雀诧异:“明明摔了,为何不疼?”
君窈皱眉,咬牙切齿道:“由我垫背,你摔的甚是舒服?”
欢雀幽幽地低头,待反应过来,猛地弹跳起来,傻笑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君窈爬起来,撸了撸袖子,欢雀害怕地后退,直到抵到墙上无路可退,君窈凶神恶煞地朝她逼近,欢雀抱头蹲下,摇着手里的皇榜,喊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抬起的脚缓缓放下,君窈居高临下道:“说!若是好消息这顿暴打便免了,若是坏消息,呵呵!”君窈威胁道:“举着醉仙居的鸡腿不许吃,让阿黄追着你绕花园跑十圈。”
想起醉仙居的鸡腿,欢雀馋的流口水,汪汪汪!耳畔响起小狗阿黄的狂吠声,吓的她直冒冷汗,欢雀幽幽道:“小姐,那个······你还是暴打我一顿吧。”
君窈活动活动脚腕,作势就要朝欢雀踹去,欢雀忙喊道:“睿王凯旋而归,三日后迎娶睿王妃!”
君窈微愣,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欢雀贴着墙小心地站起来,奉上手中的皇榜,眉开眼笑道:“睿王凯旋而归,求了皇上赐婚,三日后迎娶小姐。”
君窈掩嘴而笑,脸竟发起烧来,恼羞怪嗔:“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当心哪日被割了舌头成了哑巴,叫你再胡说!”
欢雀吐了吐舌头,赶紧捂住了嘴巴,笑眯眯地凝视着君窈。
君窈低头假装看皇榜,“······睿王出征前定下白首之约,如今凯旋,如约迎娶睿王妃”一行字忽跳入眼中,脸越发的滚烫,君窈嘴角渐渐绽出笑容,眉梢间尽是喜色,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都在兴奋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