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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最近去无江苗寨旅游的帖子在网上被传得火热。

无江苗寨(苗寨,即苗族的人居住的村寨)位于贵州省西南某自治州境内,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无江苗寨是所有苗寨中最小的一个,全寨人口不足三百人。无江苗寨被雷母河和天赐山两道天然屏障隔绝于内,如说无江苗寨是圆心,那么雷母河和天赐山就是拥有同一个圆心的两个圆,雷母河在内,天赐山在外。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无江苗寨鲜有游客,寨内人也很少外出,不与外界接触,生活供给有专门负责采购的人员,固定的那么几个人。

按说,这样神秘的寨子应该非常吸引游客,奈何,这个保留着古老生活习俗的寨子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差得人神共愤。雷母河还好,重点在于天赐山。天赐山重峦叠嶂,溪涧幽深,常年浓雾弥漫,是当地有名的险奇之地。嗯,天赐山就像原始森林,岩洞、泥沼、深潭、怪石、凶猛的野生动物等等,处处都是可以吞噬生命的“虎口”。想要攀过此山只有两种人能做到,一种是对山形极其熟悉的人,一种是特种兵。天赐山更有双头兽、野人等骇人的传说。当然,无江苗寨的人是不会怕这些传说的,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自然有自己对付恶劣环境和攻击猛兽的办法。

讲到这里,大家对无江苗寨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无江苗寨虽然保留着古老的生活习俗,但是没有具体可以吸引人的东西,那么无江苗寨最近为什么会这么火?因为天赐山真的被人发现有野人存在?不不不,这次无江苗寨之所以被推到风口浪尖完全只是因为雷母河。

最近一向都“还好”的雷母河突发奇观,雷母河河宽约有一百米,围无江苗寨而绕,因受天赐山的影响,河面常年笼罩着一层薄雾。俯瞰的话,雷母河像一条银色丝带般温柔围绕着无江苗寨,至柔至美。然而,最近这条河发怒了。不知道已在雷母河上笼罩多少年的薄雾突然散去,清澈的河水骤然变得猩红,好像一道血河将无江苗寨孤立在险恶之中。

“血河”被来过这里为数不多的驴友拍成照片发到网上,立马引起了轰动。有人说,是驴友打扰了河神的清修;有人说,照片是假的。众说纷纭,只有去看看才会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驴友来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不曾见过那条诡异的“血河”,因为天赐山很难攀过,但是,依旧有人来冒险。

我不是无江本地人,因为年轻时做过一件让我内疚至今的错事,隐居于此。那件错事说起来可怕至极,每当想起都令我十分痛苦,有些记忆的片段因为不愿想起而破碎,但是记忆的碎片却如玻璃一般割着我的内心。

算了,还是说天赐山。

几年前,随着无江苗寨走进都市人的视线,来本地进行冒险旅行的游客日渐增多,我在天赐山半深处开了一间无名客栈,方便南来北往的探险者寄宿。

客栈本身是一座带庭院的土楼,虽然老旧,但颇具苗疆特色,相传当年发生过诡异的灭门惨案,就再也没有人住过。我将它租赁下来,将原来的卧房改造成十几间客房来,土楼的大厅,我别出心裁地改造成一个酒吧风格的餐厅。没有想到的是,这间简陋的客栈却受到那些单纯的自助探险者的青睐,时间久了,竟也有一些来天赐山的探险者特意赶来投宿。

天赐山方圆很大,又多无名野山,若不熟悉路径,在山中几天几夜也难以出来,这对于探险者来说是新奇的体验,但也平添了许多危险。

我的客栈在天赐山半深处,探险者从山口进入,经过一天艰难的旅行,所以,大多数旅行者到达客栈的时候,天都已黑了。在深山老林中,半夜听到敲门声,确实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好在我经历了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后,对其他一切恐惧的事情都有了免疫力。

自助旅行不容易,敢于做这种冒险式自助游的,不是钱多得没处花,就是喜欢刺激,不怕玩命的。这样的人,大多都会有些故事。

深山里没有电,自然就没有了现代的娱乐设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哪位游客开的头儿,酒吧里竟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节目。说是节目,其实是客人们自发坐在一起讲故事的游戏,游戏从晚饭后开始,截止于午夜,一群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围坐在吧台,每人讲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最离奇的事情,有好事的朋友给这游戏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

越夜越诡异。

渐渐地,我也喜欢上这个游戏,在招呼客人的间歇,竖起耳朵听故事,成为我一天中最惬意的事情。游客们的故事或亲身经历,或随口乱编,却都十分离奇诡异,在这样的场合听起来当真十分刺激过瘾。因为来客栈投宿的朋友大多只住一晚就走,很可惜,很多故事便也被带走了。

舍不得这些故事,于是产生想法,将每晚的故事都记录下来,待到有天讲故事的人旧地重游,重新翻看当晚讲的故事,或许也会别有一番滋味吧。

我的记录就从今晚开始吧。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到天黑的时候,中雨转为大雨,庭院里积水严重,我早早地关了大门,坐在吧台里摆弄收音机。天气影响了信号,收音机发出嗞嗞的杂音回荡在大厅里。

来客栈投宿的人不多,晚餐过后,在吧台上闲坐的竟也只有四位,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坐在吧台前摆弄着酒杯,不住地打量着我的客栈,偶尔看一眼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听聊天的内容,她们是医学院的同学,结伴来到天赐山旅行,同行的应该还有一个被称作希灵姐的女孩,在楼上没有下来。

两个女孩边聊边笑,不时偷瞥一眼吧台的远端坐着的很帅气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皮肤十分白净,眼神中透着一股忧伤的气质,特别是一双手指格外修长,这双手如果放在钢琴上,一定更加迷人。干净的男人总是会受到女性的青睐,帅气、干净又拥有一双修长的手指,让我这个大叔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值得一提的是男子手上的手链,因为年轻的时候喜欢接触一些风水、古玩等东西,这手链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手链的材质是菩提子,土黄色。菩提子并非菩提树所结的果实,而是名字叫川谷的草本植物,因为经常被用来做念珠,所以被称作菩提,在佛教中代表觉悟,在中国只有天台山上生长。菩提子常按照地域区分,如天台菩提、天竺菩提,也有依纹理来命名的,如星月菩提、凤眼菩提等。《校量数珠功德经》上说:若用菩提子为数珠者,或用掏念,或只手持数诵一遍,其福无量。

男子手上的菩提子很特别,上面开着很多斑点,只一眼就能看出是老物件,被开过光,那种厚重的气息不是简单的做旧能够做出来的,年代不好说,肯定不近。关于这个手链一定有很特别的故事。

在收音机里没有搜到节目,我扫兴地将它关掉。

那两个女孩见我不再摆弄收音机,便抬起头,其中一个比较开朗的女孩问:“老板,我听朋友说客栈晚上会组织大家讲鬼故事。叫什么来着?薇薇。”女孩一时想不起来,问身边的女孩。那个叫薇薇的女孩小声说:“越夜越诡异。”

“对,越夜越诡异,”女孩一拍脑门儿说,“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哇?”

我扭过头笑着问她:“你有故事要讲?越夜越诡异是大家自发的活动,如果有参与者,随时都可以开始。”

“哈哈,我只想听故事,没有故事讲。”

“那可不行,参与进来的人一定都要讲一个故事,中途不能退出,不然要接受其他人的鄙视哦。”我知道故事就要开讲了,于是给吧台的每个人都添了些热饮,在给女孩倒热茶的时候,我扫视了一下吧台的人,问,“大家都要玩儿吗?”

我特意看了看戴手链的帅哥,帅哥把杯子递给我,说:“我参加,再给我来一杯酒。”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很多客人都喜欢。

见帅哥参加,两个女孩也点头说参加,于是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把酒杯里的酒喝干,把杯子推过来,说:“我先讲吧。”

我给他的杯子满上酒,男子上下环视了一下我的客栈,不急不缓地说:“其实,我之前也开过一个客栈,不过没有这家店这么干净。”

我笑着说:“我这里本来就很干净!虽然开在这荒山野岭,但绝不是黑店!你不是开黑店的吧?”

男子说:“我的店也开在深山老林,其实我们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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