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952000000003

第3章 喇嘛屯

孙成仁在家学,要比别人付出的苦楚多。

屯子里传着这么个说法:孙成仁犯了什么法,要蹲一年“笆篱子”。因为他还小,就在屯子察看察看。屯人见了他,都直着眼睛看他,很少说什么。

东院老高大叔知道成仁是下狠心退学的,他说“成仁这小子有尿头子”。

父母亲知道成仁心里有事。

正月闲在,孙文武领着成仁去江南姑舅哥哥家串了一趟门儿。

爷俩每人骑上一头毛驴儿,成仁骑的是那匹大叫驴。“骑马骑前夹膀儿,骑驴骑屁股蛋儿”,叫驴脊背驮的褡裢里一边装的是小米,一边是“增盛谦烧酒”。

毛驴儿腿脚挺急,出日头的时候就到了江沿儿。江道很宽,能并板儿跑开两排大车。路面铺上了煤灰砟子,大铁车在上面跑也不打滑。江封得很实,铁车跑在上面隆隆作响,像轧在石头上似的,听声音能听出来冰层有一人多厚。日夜奔流的松花江,躺下来睡上大觉了。驴呀,马呀,人呀,踩在上面也不打怵,都把走江道当成一个乐子事儿,收不住步儿。

“爸爸,山东家那边冬天也这样吗?”成仁问。

“大沽河也封冻,”父亲说,“可不这么跑大铁车。”

江心岛冬天什么都露出来了,有野鸡起起落落的。听说岛上兔子不少。

过江道比坐摆渡快,转眼间就走完了八里宽的江面,来到了江南沿儿。

孙文武告诉儿子,八年前,挑着他和妹妹,是从东南方向王爷府那边来的。提起这事儿,文武看着望梁似的儿子骑驴跟他并板儿走,心情跟八年前大不一样了。

这回爷俩是奔新庙屯走。

所以虽说过了江,还是得傍着江边走。江边风挺硬。小风不大,但是顶着它走,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刮的似的。爷俩把狗皮帽子系得严严的,也就顶得住了。

喝点西北风是家常便饭。这次父亲走亲戚带着他,正合他的心意。他长这么大,跟小伙伴们去过四家子、伊尔陶苏、东岗子……都是围着东甸子转。在父亲挑筐里路过的郭尔罗斯,打那儿到现在没来过。

傍江走了二三十里,这松花江转弯往北会嫩江去了。爷俩不能跟着它转弯,还得把着西北走。

虽说离开扶余还没多远,但是这江南跟江北大不一样。江北虽说也是大雪封地,一片银白世界,可那雪是在你身旁,你可以站在土路上、院子里看雪,雪碍不着人;郭尔罗斯的雪成了山东老家的海,你就像掉到雪海里了。毛驴儿开头不敢往前走,它天生怕水,看雪也有点眼晕。雪海望不到边,没有道,没有记号。日头偏西了,他就随着父亲奔西走。跟父亲走,生地方他也不怕。他哪里知道,父亲此时瘆得都有点不愿意多说话了。

不像江北那样,出了村子就能瞅着东岗子。

这边看得着的是苇梢儿,成仁心里知道是走在苇塘里。没有苇梢儿的地方,驴走得省点劲,驴蹄子带出来的是绒草,这是走在草甸子上。成仁知道走不丢,他早就听父亲说了,跟松花江分手后,十多里就是新庙屯。虽说这样,成仁也没心思欣赏雪景。他盼望日头落山前找到伯伯家,找到了,明天跟表兄弟好好玩玩大雪窠子。

成仁眼睛尖,看见西北上有烟囱冒烟。爷俩不用找道儿,不用看驴脚下,朝着炊烟直奔过去。

主人听见狗咬,走出房门。孙文武打听新庙,主人往西南一指,说还有五六里。打听喇嘛屯,说这儿就是。成仁乐得直把缰绳往手心抽打。再接着打听王喜文,主人嘴叨念着“啊!山东人”,手往远处一指,“第二家,就是。”

说话间,女主人和孩子们也出来了。爷俩上了驴,走几步回头看看,一家人站成一排目送呢。三天后成仁知道了:这喇嘛屯东数第一家,多羡慕那第二家来客[3]了。

那第二家离刚才的第一家有一里地。要是江北东大屯,这中间能盖两趟街。这东西两家邻居多长时间见一次面呢?更整不清的是:这两家还做不做邻居呢?

第二家炊烟下,一个老爷们儿停住了脚步。文武从个头儿上猜测,这人八成就是喜文表哥。喜文表哥也猜到骑驴来的八成是落户扶余的姑舅亲。

文武骗腿下驴,喜文上前就攥住了他的手。哥俩刚要说话,就呜咽了,只听抽抽搭搭的。成仁第一次看父亲哭泣,第一次见到当伯伯的这么正经八百地哭,第一次见到两个大老爷们对着哭。他知道自己还小,猜不透大人的心思,是不是他们在关东的日子不如意呢?

进外屋门,下一个台阶才踩着地面。成仁知道这是地窨子。

地窨子挺暖和,有火炕。

坐到炕上就放桌子。刚才“呜呜”哭的两个老爷们儿哭完痛快了,像在山东家那样细细地品酒,慢慢地唠嗑儿。看样子,这蒙人的日子,时间有的是。

文武觉得新奇的是,表哥家的饭桌上,没有山东家那样的酒肴儿,有的都是大块大块的羊肉,没炒,没煎,没炸,只是在水里煮几个开,谁吃谁自己拿刀子从大块上现片。片开里面还带血筋儿呢,蘸盐花儿吃。表哥说这是“手把肉”。

成仁跟刚见面的小兄弟姐妹们欢天喜地地片着,蘸着,嚼着……过了一会儿,他总觉得还得有点什么。他悄声问表哥塔拉:怎么不吃青菜啊?表哥挺自豪地说:“我们不爱好那玩意儿。”再问,他又说,“羊是吃青草的,人吃羊肉,不也就是在吃青菜吗!”

让成仁和父亲一同感到新奇的是女主人斯琴。文武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嫂子,但是怎么年轻也得叫“嫂子”。成仁第一次见到脸这么红的女子——不是热出汗红的,也不是羞红的,更不是喝酒喝红的。叫不好这是啥“红”——七十多年之后,成仁从念大学的重孙女嘴里听说什么“高原红”“草原红”“彩云红”,指的准是这个。

吃得差不离儿的时候,传来一阵马蹄声。斯琴的哥哥来了。来了就端起酒碗,撂下酒碗就邀请远道来的客人明个儿去他家。

第二天,日头没冒红儿人们就都起来了。

房前一块平地,四周没有院墙。房子两边倒有两堆牲口粪,做饭、烧炕够用一冬一春了。

塔拉骑上马,打开圈门,把牲口都放了出来。五十多只羊,二十来匹马,十几头牛。文武觉得快赶上东大屯全屯的多了。

早饭饭桌上,文武又感到新奇的是,这边一清早就喝茶。斯琴早就熬好了一锅奶茶,连锅端上来了。“这咋没吃早饭就喝茶?”文武纳闷,问。“不喝早茶心里干巴。”斯琴答道。文武父子学着主人全家一碗接一碗地喝。谁喜欢奶干、炒米、奶油,就往奶茶里加。桌子上还有“手把肉”、饽饽。可别说,奶茶这玩意儿暖肚子。文武喝到四五碗的时候,突然肚子里一热,“吱儿”的一下儿,从肚子通到头囟儿,脑门儿沁出点汗,昨晚喝的酒全没了。

塔拉就近对成仁说:“这大叶茶也顶菜叶呀!”

吃完早饭,塔拉、表妹就开始换新袍子,准备去舅舅家。虽然三天两头儿就去,但是每次有事出门,都当成一桩喜庆事。斯琴也换上了一件绿袍子。成仁看了,心里乐得像过大年似的。还得说蒙古族人讲究,不像汉人“老虎下山一身皮”。

人们出了屋,用一小截苇秆别上屋门,说是防备牲口拱开门。

小表妹骑上她的走马,一溜烟儿朝西跑去了。九岁的女孩,身子就像粘到马背上了似的。成仁看了有点挂不住面子。他和父亲不会骑马,要是骑上生个子马,非出事不可。挂不住面子,驴也还是得骑。喜文他们只好勒紧马嚼子,陪着文武爷俩,依着毛驴儿的碎步,往亲戚家走。

万万想不到的是,江南蒙古族人比江北汉民还讲究礼节。斯琴见母亲,双腿下蹲,双臂下垂,嘴上一句“赛拜诺!”比戏台上戏子施的礼还好看。

喜文施礼怎么说还是有点硬邦邦的。十四年了,还学不像斯琴那么带劲。

舅舅家住的是“马架子”。乍一看,“马架子”像一副大马鞍,在山墙上开一扇大门。进门是灶台,连着灶台是一铺筒炕,比地窨子可宽敞多了。这就得多预备牛粪、羊粪。

喝了一会儿奶茶就开始喝酒了,这可是喝大酒哇。奶奶先给孙文武敬酒。孙文武接过酒碗,用眼睛征求表哥的意见。表哥说按照蒙古族礼节,你要是会喝,就一口喝完。不一会儿,斯琴的哥哥也敬了一碗。

喝着喝着,房前一阵马蹄声,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成仁心里猜想是斯琴的父亲,嘴里却没说出来。自从那年“二月二”,他长了一个心眼儿。多亏没有说出来,人家不是男主人,是来串门儿的道尔吉大叔。

端上来煮全羊之后,道尔吉大叔也给孙文武敬了一碗酒。

文武几碗酒进肚有点坐不住了。奶奶让他原地不动躺下,还给压了一件羊皮袍子。

晚上,别人都在奶奶家住下了,只有喜文和斯琴回去了。

当天夜晚,喜文家地窨子狼嗥了一宿。直到清晨,才安静了下来。

斯琴家是“坐地蒙”,在喇嘛屯住多少辈儿了。

母亲前后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按蒙古族习俗,同一氏族内不得通婚。喇嘛屯蒙古族同姓宝。斯琴的姐姐十七岁那年夏天,一个“草地蒙”走“敖特”[4],来到查干泡,两人好上了。姐姐跟着那个“草地蒙”转场了,成了“草地蒙”的“伯勒根”[5]。东郭尔罗斯这边传唱着这样的“短调”:“伯勒根,伯勒根,草地蒙的伯勒根,见不到娘家亲人。”

王喜文被蒙古族人“招青”来到喇嘛屯,替蒙古族人种地,屯子的人都叫他“山东人”。盛夏里,斯琴与喜文在草甸子遇上了。喜文用刚学的蒙古话向斯琴问“赛拜诺”。哪承想,斯琴什么话都不说,拉上喜文就往苇塘走。躺在凉丝丝的苇铺上,斯琴急得浑身颤动,仰翻乱滚。不一会儿,她不乱动了,发出了叫声。声音粗重,像狼嗥一般。

其时,斯琴已怀有身孕。就是在这个夏初,她和一个走敖特的“草地蒙”一起过了几天。

喜文也学着不在乎。人家“草地蒙”已经走了,兴许在天那边草原上早就有了妻儿子女。眼见的是,自打走进苇塘,斯琴就对他依依不舍。斯琴给喜文起个蒙古名:巴特尔。她还说翻译成汉语可以是“铁汉”。

文武万万没料到,他这个姑舅哥哥来到郭尔罗斯,就成蒙古族人了。喇嘛屯东数第二家,过上了地地道道的“坐地蒙”日子。

喜文和斯琴当年秋天就结婚了。斯琴这个喇嘛屯的姑娘,没出喇嘛屯就做了“伯勒根”,成了喇嘛屯的“伯勒根”。“喇嘛屯”屯名就教人“敬仰”,蒙古族又特别尊重嫂子,喇嘛屯的“伯勒根”令人从心往外敬重。

第二年春天,斯琴白天还忙活着接羔子,晚上就生下来了大小子塔拉——喜文为他相应地起了一个汉名“王广原”。喜文学蒙古族人,不在乎广原是不是亲生的,而是把他看成一条“命”,一条“大命”。

回到东数第二家,坐在炕上,江北的文武对江南的“铁汉”说:

“表哥,我看你过得挺泰和呀!”

表哥听了,眼睛看着茶桌说:“这边不总是风调雨顺,要不那年我怎么特意写信给你呢。”

“我看风平浪静啊。”文武说。

“没事儿时候是这样。”表哥说,“有了事儿,官民之间动刀动枪,拿杀人不当回事。”

文武听了不解,问道:

“怎么,这边还有人作乱?”

表哥讲道:“光绪二十八年,朝廷实行‘立宪新政’,解除蒙地封禁,鼓励汉人移住蒙地,开荒耕种。我就是这年越过伊通边门的柳条边,来郭尔罗斯,投奔早先过来的一个亲戚,在屯基上盖了一个窝棚,开荒种地。这儿土地可不如你说的那边。那边开出来的荒也是黑土地,这边的荒地,大多是碱巴拉。碱巴拉也比没有好。赶上雨水大,碱就往下渗,也能有饭吃。抗不了的是人祸。蒙古族人中间对开蒙荒一有纷争,就大动干戈。”

“这还能牵连到你吗?”文武问。

“光绪三十二年发起的陶克陶胡暴动就是反对汉民来开垦蒙荒的。陶克陶胡家是塔虎屯,离我们喇嘛屯二十来里。他是‘会兵’首领,英勇善战。这边人称赞说:‘格萨尔王的弓,陶克陶胡的箭。’他率众起事,反抗朝廷和齐王的蒙地开放政策。陶克陶胡认为蒙地是蒙古族人自古放牛放羊的地方。仗打得很激烈,德隆烧锅一战,就留下二三百具尸体。陶克陶胡起事的消息传遍了东蒙草原,这事起自我们塔虎荒。征战中,陶克陶胡和部下还回到过我们新庙这边。我离开山东,远离了德国大兵,寻思到这边过太平日子,没料到又是兵荒马乱,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害怕外边的马蹄声。这还不单单是我一个人,我怕你嫂子和孩子们也受牵连。”

“事情过去了吧?”

“陶克陶胡的队伍三进索伦山,还到过俄国贝加尔湖布里亚特蒙古人居住地,前些年去了喀尔喀蒙古[6]的‘大库伦[7]’。”

文武听了,知道比那年表哥信里写的还邪乎。

“下一步会怎么发展呢?”

表哥长叹一声,说:

“没法预测,这是‘天时’呀!”

孙文武这次过江来,暗自有一个打算:能不能劝说喜文全家搬到江北去。他在东大屯日子眼瞅过起来了,可是,日子越好就越想亲友。扶余这边跟山东老家一样,逢年过节要会亲戚,大事小情就摆宴席。孙文武家这些年一次也没有。要是姑舅哥哥家搬到东大屯了,孙文武才会说自己日子好。他得跟喜文说了。

“二哥,你想不想老家?”

“想得很!”

“想老家的村子吧!”

“想亲人,人想人可邪乎了!”

“那你把家挪动挪动呗!‘人挪活,树挪死’啊!”

“我这不是挪动到这儿来了吗?”

“再挪动挪动呗!”

“我都成‘坐地蒙’了。”

“这儿多荒啊!”

“夏天来看看吧!那大草甸子,那没人深的苇塘。”

“屯子不像个屯子,屋子不像个屋子。”

“你要是也住上几年就不一样了。”表哥越说越有劲儿,“这儿的羊粪味儿我都离不开了。”

爷俩上驴时,斯琴和三个孩子站成“一”字相送。文武看斯琴,比那天第一次见到时更年轻了——年轻的伯勒根。成仁还看不出来这些。也许是朝霞映照的关系,他看斯琴的脸,红中还透着粉。喜文骑着他的走马送爷俩,都快走到那喇嘛屯东数第一家了,爷俩回过头,看斯琴他们还站在那里目送呢。

回来又是奔着日头走。喜文会抄近路,日头两竿子高的时辰,就到西大嘴子了。

“江东江西地住着也好。”喜文说,“一天能打来回,还两边戴日头。”

说完,他就往回折了。走马能走起来了。

路是省了,时间却得多花——驴不敢上冰。这路牲口本来就胆小,又没打掌。好在爷俩不差时间。

爷俩在驴前吃力地拽——这可看出来了,驴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

来的时候,爷俩因为松花江往北转,就跟它分手了,这回却走在它南北段上。

常走人的江面发乌,得把住这条江道往东岸走。没被踩轧过的江面明光锃亮,镜子似的,人跟驴上不去。

成仁好奇,空身走上明冰。他得把腰弯下,脚趾佝偻着,像钩子一样隔着鞋抓住冰面。就是这样,他还摔了一个“腚蹲”。挨了摔以后,他倒不怕了,出脚自然了,上身也放松了。驴不会这样练习,还得由父亲一手拉着一头往前乍趴。

成仁还是走在明冰上,不一会儿,他学会了打滑出溜儿。开始一次能出溜个驴尾巴那么远,后来一次能出溜驴身子那么远,把父亲和并板儿的驴落下了一点。他热得把狗皮帽子往上推了推。

江心的冰没冻实,厚厚的冰层和沙底之间江水还往北淌着。突然,他看见了一群川丁子,在那活水层逆着水游玩呢。他惊奇地喊父亲快来看。父亲松不开驴,就是松开过来也不一定能赶趟儿。成仁透过冰看江底的沙子,干净得都发白,它怎么比在南江玩水时看到的沙底还白呢?又赶上川丁子游过来时,他喜欢得双腿在冰上用力蹦,看川丁子能不能在冰下听到。此时,成仁只能把这一奇观叫做“明冰”。多少年后,他听说东海龙王故事后,就知道叫它“水晶宫”了。

成仁放眼一看,整个江面溜平溜平的。他听大人说这是“文封江”。他愿意年年“文封江”。

回到西大嘴子,都东南晌了。

东江沿儿可热闹多了,有溜冰的,支爬犁的,还有狗拉爬犁……刚才过西江沿儿时,看不见人。那边人都在马背上。在马背上比在驴背上威风。

走冰道比走土道累,走完一趟冰道,成仁大腿根儿又酸又疼。

爷俩上了驴,走在江湾土道上。

成仁脑子里又现出表哥塔拉骑马放羊的样子。

成仁这几天没听到父亲夸奖喇嘛屯。父亲见多识广,到底怎么看那边,成仁愿意多听听。

“江南江北这么住着是挺好。”成仁先提起来话头儿,“爸爸,你说那边荒吗?”

“嗯,都是生地。”

“那边的日子呢?”

“‘有米一锅,有柴一灶’哇!”

文武心里还有没说出来的。

虽然离开家连来带去才四天,文武却希望早点到家。他要告诉他爱害羞的媳妇,那边人太“生性”。

成仁早就多了一个心眼儿,他不这样说人家。那年“二月二”,让他肠子都悔青了,也让他学会了要拿人当人。他懂得了尊重回回,也就懂得了尊重蒙古族人。

文武愿意跟儿子唠唠家常。

“小子,你说江西那样儿,日子能过起来吗?”

不知道成仁脑子在想什么,嘴上突然反问道:

“爸爸,喇嘛屯是中国,还是外国?”

同类推荐
  • 万里孤侠

    万里孤侠

    《万里孤侠》是还珠楼主所著的长篇武侠小说。北地山岳大多童秃,雄厚有余而幽丽不足。见惯峨眉、青城、黄山、白岳之奇的游客每以为是美中不足。其实大行自西方蜿蜒而来,穿行冀、晋、豫三省边境,为程数千里,以达于海。其中林峦森秀,泉石清幽,复岭重冈,亦多胜处。山势到北京城西三十里忽然成一别阜,自具洞壑之奇。都人每当春秋佳日辄喜登临。其最名胜处在香山、翠微之间,名刹甚多。在翠微山者号称为八大处;香山以碧云、卧佛两寺著名,尤为礼佛者所乐道,其实风景丛林均不如翠微远甚。真具游癖的人多喜翠微,而轻香山。
  • 消失的萤火虫

    消失的萤火虫

    北信浓地区是被高山围绕的小镇,东西跨度大约三十九公里,南北跨度十二公里,海拔高度从十三崖的四百二十四米到里岩菅山的两千三百四十一米不等。小镇面积的百分之九十几乎都被原始森林覆盖。此时,正值春意渐浓的时节,黑部由希专门从东京赶来游玩,住在小镇的峰泉旅馆里。峰泉旅馆的自动门还没打开,就听到了小川早曜子的声音,“哎呀,由希前辈,想不到您真来了,欢迎欢迎!”
  • 仲夏夜之梦:莎士比亚经典故事集

    仲夏夜之梦:莎士比亚经典故事集

    在欧洲,每个家庭必有两本书,一本是《圣经》,一本就是《莎士比亚全集》,而在其全集中,戏剧占了绝大部分,可以说莎士比亚更多是以其戏剧而闻名的。本书包含的十六篇故事是由莎士比亚的戏剧改编而来的,包括《仲夏夜之梦》、《李尔王》、《第十二夜》、《哈姆雷特》、《冬天的故事》等。其虽然是故事的形式,读来却丝毫不比戏剧逊色,而且更多了一些平易近人的味道。
  • 美锦是这样织出来的

    美锦是这样织出来的

    我们都明白,我们这个家族的兴衰,与国运的兴衰是同步的。从在白石河滩上打石头,到两辆依法车拉土方拉煤,再到承包火车站台,自备车皮,再到产业扩张,延伸发展,桩桩件件,每走一步,都与国家发展的脉动相一致。说到底,还是沾了国家发展的光,企业每走过一步,都是踩着整个国家向前迈进的脚窝窝前行的。我们,我们这个家族,表面上听起来吧,风光八面,但大家都明白,自己还是普通老百姓。
  • 楚汉传奇

    楚汉传奇

    暴秦末年,群雄并起,逐鹿争霸,各色英雄运筹帷幄,布篇谋局开创帝王伟业。项羽,落魄贵族,英姿魁伟,神勇威猛,性情中人,政治头脑不足。刘邦,草根痞子,却又知人善任,流氓精神可谓登峰造极。另有影子赵高、天鹅王陈胜、猛人章邯、屠夫樊哙,加盟最惊心动魄的生死对决,呈现中国历史上最悲壮最伟大的对手决战。
热门推荐
  • 鸿蒙之神武帝国

    鸿蒙之神武帝国

    鸿蒙第一纪,人族经历六场大战后暂时占据了整片大陆,却因私欲在人族内部发动了第七场大战——人魔大战。人族中修习灵术的部族基本上都被赶出大陆来到海底。命运坎坷的少年经历一次次蜕变,为了心中的理想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 宝宝龙的极品奶爸

    宝宝龙的极品奶爸

    这是一部专业奶爸带着一帮子捣蛋鬼的生活记录。 但是…… “别以为老子好欺负,小心老子让你悔恨终生!”
  • 佛说圣多罗菩萨经

    佛说圣多罗菩萨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方先生余生请放手

    方先生余生请放手

    【反转、无套路文!揭露最真性一面!虐文!虐文!虐文!】推荐短篇现实虐文《听说你从月光来》文艺版简介:我总是固执的把自己留在过去,其实我们早已经回不去——莫兰烬你是深海,我愿沉溺,只是风雨漂泊,由不得己——方涯薄将愁不去,泪洒尽——楚将默唯他一人,颠倒了我众生——方魄晨……我之所以选择停留在原地,因为我坚信一切终将归零。
  • 轩辕王姬

    轩辕王姬

    【本文1V1。女主聪颖坚韧,男主盖世风华。文风细腻,感情娓娓道来。不喜勿喷。】她前世平凡无奇,寒窗苦读十年,只愿平淡安定。一朝横祸因同名同姓被错杀,枉送了二十五岁的性命。没曾踏上奈何桥,望见彼岸花,饮下孟婆汤便携前世记忆再度降生。她今世是东麒左相嫡女玉胭儿,柔弱的外表柔弱的名姓柔弱的身躯,却容着一具坚韧不屈的灵魂。出生之时,胸口嵌有同心苣形灵物,一霎时满室霞光。如何?说她是神族所寻预言之女,身携轩辕王姬灵物降生,引各国争抢。她忍。韬光养晦十四载。上一世活的窝囊,这一世定要活的漂亮!师承百谷山医毒双绝,建商业帝国白玺山庄,筑紫云楼红颜阁掌管情报,养黑影门夺命杀手。还不足以与命运相抗?好,那若掌这一方天下,可有资格与你神族一较高下?【精彩小剧场----腹黑篇】夜黑风高,天朗气清。某男一身玄衣,凑到玉胭儿面前问道:“就这么放他走?你真信他的话?”玉胭儿挑了挑眉:“信任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给出去的时候就要做好两个准备,被捅,或者被珍惜。”某男点了点头又问:“我可是信你的,也需要做两个准备?”玉胭儿扬唇一笑,妖娆万分:“你嘛……”说罢抬手就是一刀,直插某男的腹部。“只需要做这一个准备就好。”“……女人,你狠。”【精彩小剧场----温情篇】一室静谧,某男望向帐中熟睡的女子,喃喃道:“我绸缪江山数十载,为家族荣耀再起兵戎,烽火刀戈,延续千年的恩仇却不忍将你掺与其中。你可知,倘若我不是我,又何苦机关算尽,将你拱手于人。只惟愿来世如花美眷,红袖添香,岁岁年年。”闪身出帐,熟睡女子的脸庞滑下一行清泪:“你又怎知我不愿与你共赴前路,你做你的旷世明主,我仍做你的绝代佳人。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喜欢本文的亲们收藏+留言,你们的支持是柒柒写文的最大动力。柒柒是心思细密的双鱼座,喜爱娓娓道来的感情故事,我相信只有经过一定时间和事情的洗礼,感情基础才更为牢靠。文文虽然有些许慢热,但也会在适当的时机爆发。倘若你入文,请静下心来,感受柒柒为你们打造的世界。此文绸缪已久,不必担心断更,放心大胆的入坑吧。群么。在此鸣谢乌鸦先生在写文之初给予的信心与鼓励,这对柒柒意义非凡。同时也虚心接受一切建议与意见。欢迎点评。
  • 史记一日一得

    史记一日一得

    翻开历史,你会发现,我们的许多故事其实古人早已演绎过!甚至同样的故事我们依然在演绎,依然那么投入,那么有激情。路是人走出来的,开始的时候无疑布满荆棘坎坷,也正因此,我们从没嘲笑过前车之覆,我们鄙夷的是重蹈覆辙!人生不能彩排,你想让你的人生少走一些弯路吗?你想让你的人生演绎得更加精彩吗?亲爱的朋友们,面对着喧嚣的世界,你不妨暂停脚步,倾听一下来自历史的声音;汲取一下司马迁在《史记》中所给予我们的人生智慧!也许,你的人生从此就别有了一番洞天!
  • 2016中国年度网络文学(男频卷)

    2016中国年度网络文学(男频卷)

    《2016中国年度网络文学·男频卷》由邵燕君主编、吉云飞副主编、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选编而成,选收2016年完结或已连载主体部分并有更新的作品,在参照各主要文学网站榜单和粉丝圈口碑的基础上,筛选具有较高文学性乃至经典性指向的作品。在关注大神红文的同时,特别关注引发网文新类型、新潮流的小众流行作品。我们力图开创一个不可多得的、有着范本意义的独特年选品种,它所推重的文学性和经典性,不是依据印刷文明体系下的文学传统标准,而是在媒介革命的视野下,在网络文学生产机制和粉丝部落文化的土壤中,重新生长出来的具有网络性的文学性和经典性——这一标准尚在形成之中,该选本的选编正是重要建构实践之一。
  • 可不可以不结婚

    可不可以不结婚

    讲述了大龄青年在家里逼着相亲、催婚的情况下,坚持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在坎坷的恋爱道路上坚定不移,最终修成正果的都市爱情故事。
  • 辛空凡猎

    辛空凡猎

    我们喜欢看一个东西在最初期慢慢成长最后盛放的情景,所以我喜欢用成长代替努力一词属于我也属于你们的这个主角不会努力却会一直成长,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云猎空《辛空凡猎》
  • 爱情塔罗转起来

    爱情塔罗转起来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这么一个人,遥远的爱着。这辈子也许都无法在一起,也许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也没有一起吃饭看电影,可是就是这个遥远的人支撑了青春里最重要,最灿烂的那些日子。以至于让以后的我们,想起来,没有遗憾后悔,只是暖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