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香在海街上行走。
她与罗大年同样幸运又同样不幸。幸运的是她逃出了处女海的魔口,不幸的是此时正有两个魔鬼跟踪了她。她卷进处女海漩涡之后,不多时就被海上缉私队的汽艇救了。她被救上船时,呈昏迷状态,缉私队王队长将她送进蓝港白鹤度假村医院。8天之后,医生不准她出院。尽管她身体己恢复了正常,可她交不上700元的住院金。这期间,她与罗大年一样承受火去情人的痛苦。她觉得南海市是繁衍财富的金银岛,是情侣爱的乐园。可这场灾难,撕碎了她脸颊上的红润,也击碎了她美妙的梦幻。她爱大年,如果失去他,很难想象她今后怎么活下来。多少次,她站在医院的阳台上,对着橙色的海滩和玫瑰色的黄昏垂泪。她对医院领导讲了自己在北方的磨难和处女海的险情。医生为她捧一掬同情的泪,但仍不答应她,因为骗子满天飞,医院过去深受其害。丁香香急了,她咬破手指,留下一张血书:5天之内,我一定交住院费。她偷偷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南海市。当她来到海街上她与罗大年租用小屋时,罗大年已经卷进白蝴蝶家的案子里边去了。她没有找到罗大年,就又出了小屋,在海街上寻找。她从小屋迹象感觉出罗大年还活着。她心里踏实了一些。她想,只要大年哥还活着,她就一定要找到他的。他们是有缘份的。
她漫无目的地在海街上走。海街一段是个体百货摊组成的自由市场。成百上千的百货摊儿沿街两旁,长龙似地朝海街的尽头大海延伸而去。熙熙攘攘的远道而来的顾客和游人在货摊间挤来拥去。人多成灾,外来游人几乎充斥着南海市的每个角落。成双结对的情侣依偎着在人群中穿行,录音带摊点儿处传出流行歌曲。世界迷乱而安宁,有谁知道丁香香的痛苦哪?她不知不觉地绕到天黑。海街上又换上了绚丽多彩的夜景。霓虹灯、汽车流的光柱和酒吧舞厅的门灯组成了一个迷梦世界。
丁香香无意在这里行走,就又沮丧地往她们租用的那两间小屋走。由于他们的经济条件,这小屋破旧不说,而且越往里走越脏,漆黑的小路上有垃圾,马桶和水坑散发着臭气。弄堂街巷里,时常还会有几个不三不四的青年出没。此刻,就有两个魔影跟踪着她。
丁香香打开小屋的门,颓然坐在一条浮着尘土的沙发上,悒怔怔地望着布满蜘蛛网的房顶出神。
“嘭”一声,门被撞开了。
丁香香的心惊跳了一下,她扭头时,灯就被拉灭了,扑过来两条黑影。丁香香“嗷”地一声惊叫,嘴巴就被人用毛巾堵住。两条黑影在她眼前晃着,淫笑着,夜鬼一般吓人。丁香香竭力挣脱着捆在手腕上的绳索,可是越动越紧,细绳勒进肉里,丝丝地疼。
一个家伙淫笑道:
“你叫丁香香,是罗大年的未婚妻!我们明人不做暗事!因为罗大年这小子坏了我们哥俩的艳福!没办法,只能拿你来弥补喽!哼,这叫一报还一报!”
另一个家伙把烟气烘烘的扁脸凑过来,在丁香香的粉腮上亲了一口:“嘿嘿嘿……好粉嫩的小脸蛋呀!”他一边淫笑,一只冰冷的大手伸了过来。
丁香香顿觉昏天黑地。
“慢,哥们儿。”一个家伙发话了。
那个家伙喘着粗气,问:“又怎么啦?”
“罗大年在祭海崖整了咱哥们儿,我们也要在祭海崖让他戴绿帽子!那才他奶奶的带劲儿呢!”一个家伙刻毒地说。
“好,这主意好。”另一个附和。
一个家伙弯腰又给丁香香穿上白色巴拿马短裤。那个家伙说:
“你等着,我把车开进来。”
“去吧,我不会独占的!”
一个家伙出了门。
丁香香从两个色狼嘴里听到大年的名字,心尖儿一颤。
她在担忧大年的命运。她剧烈地耸肩,嘴里“呜呜”地叫。
“你他娘老实点儿,不然老子毁了你的容!”一个家伙恶狠狠地说。
丁香香向那个家伙点头。那家伙知道丁香香有话说,就抬手从她嘴里拽出毛巾,吼道:
“有话小声说,不准嚷叫!”
丁香香哽咽道:
“大年,大年他在哪儿?”
“他让雷子扣起来啦!哼,自做自受,刚从老子身上当了大英雄,这会儿又成了阶下囚!”一个家伙幸灾乐祸地说。
“他犯了什么法哩?”丁香香颤抖着身子,说话也成了哭腔儿。
“老子不知道!”
丁香香“扑嗵”一下给那家伙跪下了,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求求你啦,先放过我吧!大年他一定是冤枉的,他是个好人!这个时候,他需要我呀!如果他伤害了你们,我日后一定替他还债的!求求你们,先饶过我吧!”
“饶你,没门儿!”这家伙复又把毛巾塞进丁香香嘴里。
这时,门开了。那个家伙进来扬扬手。屋里家伙推推搡搡地将丁香香推进一辆小汽车里。因为这小屋四周没有人家,只是一个小型糖厂的仓库。所以,歹徒肆虐横行,也无人知晓。罪恶的小汽车溶进暗夜里……
小汽车驶出海街,绕过中广场,穿过人潮如涌的海堤,直奔阴森死寂的祭海崖。小车停在芭蕉丛中,后坐儿的那个家伙,伸手就解丁香香的衣服。丁香香蜷缩成一团,目光绝望、悲戚而愤怒。她使劲全力反抗着。
开车的家伙跳下去站岗。
车里的色狼恶狠狠地撕扯开丁香香身上的衣服。然后掏出钢笔手电。突然他使劲敲着小汽车的后玻璃。站岗的那个家伙听见玻璃响,扭头奔过来,问:
“哥们儿,你又怎么啦?”
“是个雏儿。”那家伙喜形子色。
“哦,咱哥们又发财啦!”
“快过来……”里边家伙焦急地喊。
外边家伙心领神会地钻进车,从方向盘底座儿拽出一个小皮箱,从中找出一只注射器,递给后坐儿的家伙,然后扑过来使劲儿摁住丁香香的胳膊。那个家伙将注射器狠狠刺入。丁香香使劲儿摇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慢慢失去了知觉……
两个家伙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小汽车驶离了祭海崖……
这是座落在东海的一座别墅。形状是维多利亚砖楼状。
小汽车驶进别墅小院,开车的家伙停下来后,跳下车,跑进砖楼。不一会儿,就跑下来,说:
“快,穿上她的衣服,抬进一楼老地方!”
两个家伙七手八脚将丁香香拽出车,然后由一个人背着,钻进小楼,进了一间豪华的客房。那家伙把丁香香绵软温暖的身子放在室内的席梦思床上。这时从洗浴室里走出一个高个子男人。这男人只穿一只三角裤,黄色浴巾呈“Z”形松散地搭在肩上。这人皮肤很白,长条脸,深眼窝儿。脸上的神色完全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狡黠而傲气。那双风流的大眼睛闪着放肆淫荡的光。他平和地说:
“后半夜四点钟,你们取人。”
两个家伙频频点头。
“还有,如果我玩得开心,钱是不会少的!”男人拉了拉身上的浴巾。
两个家伙哈腰退出来。
男人走到昏迷的丁香香跟前,细细审视着她娇美安详的睡姿。他是风流场上老手,丁香香的美貌使他口涎长淌。他满意地笑了。
丁香香苏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黎明。她还躺在那间小旧屋里。她惊骇地瞪大了从痴迷中惊醒过来的眼睛,觉得做了一场恶梦。她的心呼喊着,窒息、紧张、羞辱和不共戴天的仇恨,使她内心发出凄厉的呼喊,也随之“哇”地一声哭了:
“天呐,这可叫我怎么活呀?”
她在痛苦中昏厥过去了。
她再次醒来时,曾想到死。当她去实现时,又舍不得死。她还没见大年一面,大年也许正需要她给他安慰、勇气和爱抚。她不能死,为什么要死呢?难道被蹂躏死去的女人还不够多吗?善良的人都死去,难道只留这类野兽活着害人害世吗?她要报仇……
下午,丁香香换了一身服装,吃了点饭,去公安局了。
程家品不在,毛阿圆接待了她。毛阿圆望着漂亮的丁香香,问:
“你是罗大年的情人丁香香?”
丁香香点点头,忙问:
“同志,大年他是好人,他绝不会犯法的。求求你们,放了他吧!”
毛阿圆说:
“请你冷静些。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在当今社会里,准也不敢担保谁绝对不犯罪。你不知道内情,怎能一口断言呢?”
丁香香委屈怨艾地说:
“我知道。他在祭海崖惹了歹徒,歹徒才来陷害他的!”
“歹徒,你说的什么?”毛阿圆被丁香香的话搅乱了思绪。
丁香香将昨夜受辱的一幕说了。毛阿圆惊讶了,她做了记录。上次祭海崖罗大年义救姜曼琳斗歹徒的事迹,是经她手宣传出去的。因为她的男朋友在电视局工作。罗大年这次被拘审,她真有些遗憾和惋惜。她没想到,歹徒会在丁香香身上报复罗大年。她望着悲伤落泪的丁香香,劝慰道:
“香香,你反映的情况我一定向领导汇报。我很同情你的不幸,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绝望,我们力争早日抓到那些无法无天的色鬼!”
“谢谢你了,大年的事还请大姐多关照!”丁香香的声音柔弱、无力、苍凉:“毛大姐,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不行,法律规定的,我也无能为力。”毛阿圆摇摇头。
丁香香眼睛里的火花熄灭了,喃喃地问:“大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大年到底犯的什么罪?”
毛阿圆简单向她讲述了白蝴蝶及她丈夫被杀的情况。她没有讲出大年与白蝴蝶的隐情,她怕她支撑不住。她最后说:
“这些情况还没落实,请相信我们会搞清楚的!”
毛阿圆的话,象鞭炮般猝然响起,震痛了丁香香的每一根神经。丁香香脸色苍白,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丁香香去找白蝴蝶。她听罗大年说过白蝴蝶这个女人,她知道他曾与她丈夫做过生意。她乘公共汽车来到东海滩。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白蝴蝶家的那栋小楼。
白蝴蝶正在内室洗澡。她新雇用的保姆杨妈把丁香香领进内窒。她坐在沙发上等白蝴蝶。不一会儿,白蝴蝶披着一条黄浴巾,从洗浴室里出来。她看着丁香香,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问:
“你是……”
“我叫丁香香,罗大年的女朋友。”丁香香与白蝴蝶握手,感到对方的纤手在微微颤抖。
“哦,你就是丁香香?好漂亮的姑娘!大年可真有福气!”
白蝴蝶笑着说。
“福气,哼,坐大牢就是他的福气吗?”丁香香讥讽地说。
“我觉得大年没有罪,他不会杀我丈夫。他早晚会被释放的!”白蝴蝶一口咬定。
丁香香又坐在沙发上。白蝴蝶为她冲了一杯咖啡,亲昵地说:
“丁小姐,大年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没出事,对于他也是因祸得福哇!”
丁香香说:“白大姐,你拉他一把吧!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上他的!”
白蝴蝶用手拢了拢一头湿润的黑发,喟然长叹道:“唉,我们的心情都一样。”
“我的情况,大年还不知道。白大姐,你是南海市有地位的人,门路多,能不能把我的情况告诉大年哥!也省得他惦念。”丁香香说。
“我会传告的。”
“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白蝴蝶抬头望着丁香香“丁小姐,你在南海市无亲人,大年又出了事。你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吧!其实,大年和你这次来南海市就该来找我,不该去处女海冒险!”
“大年是怕给你一家添麻烦。”
“咳,我们早已不是外人。”
之后,两个女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但这沉默,却象把火,滋滋地舔灼着每个人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