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丹丹与南海市的一位美男子欧阳生结婚了。尽管婚礼搞得不算隆重,可叶丹丹却十分满意。
叶丹丹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不愿走乡下姑娘走过的路嫁人,生儿育女,浆洗缝补,围着锅台转,服侍丈夫。从少女的一端,慢慢地、艰难地走到老太婆的那头儿。她说过,只要能在城市里生活,当牛做马也认了。她真的当上了城市公民,彻底摆脱故乡残酷而多情的土地。
然而,婚后的叶丹丹活得并不轻松。她发觉有人偷偷跟踪她。
那天夜里,夜雾迷茫浑浊。叶丹丹看完轻音乐歌舞,独自往家走。欧阳生要接待一个做生意的客人,第一次没有陪她。她们的新房在市区一片老式住宅的角落里。但房子是新盖的,一排排漂亮的青瓦房耸立着,显示着主人的富有。叶丹丹背着精致的小皮挎包,走进幽暗僻静的小胡同。
她走几步,猛地发觉背后有个黑影在跟踪她。她惊恐地加快了步子,可那黑影也幽灵般迅速朝这边移来。
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自己手指的金戒指和脖颈上的金项链。由于心急和慌恐,叶丹丹一阵小跑,跑几步,“扑嗵”一声栽倒在地上。她的一只棕红色高跟皮鞋甩向路边。她“呀”地一声惊叫,绝望地闭上双眼,浑身瑟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叶丹丹爬起来。她猛抬头,见那个跟踪人黑雾般地向她逼来。她颤抖着站起来,一步步向墙根儿退着,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胸前的项链,讷讷道:
“你……你要干什么?你……”
那神秘的跟踪人站定,沉闷威严的声音象是从地狱里飘来。
“丹丹小姐,别怕,我对你的金项链不感兴趣!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丹丹瞪大了惊恐的双眼。
“万盛全被杀案,你肯定知道内幕!你说,凶手是谁?”那人再次逼问道。
叶丹丹哆嗦着摇头说。
“我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哇……”
那人更加严厉了,闪雷似地一声低吼:
“不,你在撒谎!你既然不知道,可你明明没看见罗大年出楼,你为啥要陷害他?”
叶丹丹眼光阴冷、幽柔、颤抖着声音喊:
“来人……快来人哪!有坏人行凶啊!”
那人愤怒了,黑眼窝儿里闪过一道绿光,黑旋风般地扑过去,双手掐住她的喉咙,凶狠地摇着,象要从她肚里掏出什么秘密:“你说,你听着!限你三天之内考虑好,向公安局说出真情。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叶丹丹脸色惨白,摇着脑袋嘶叫着。正这时,胡同左侧传来杂踏的脚步声和喊叫声。那人扭回身,撒开手,疾步朝胡同的另一头跑去……
叶丹丹狂喊:
“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她喊几句,见那人没了影儿,便穿上鞋,慌慌张张地朝自家住宅跑去……
欧阳生刚刚送走三个客人,正在客厅里打领带,准备去剧场接叶丹丹。明亮的穿衣镜里,晃动着他那张白嫩的脸,深眼窝儿,高鼻梁,重眉毛,宽额头。有点蓬乱的长鬓发留着天生的卷曲,硬硬的仿佛烫不平,给人一种高傲、倔犟、刚毅、狡黠的感觉。他穿上了最时髦的美国产的“3K”牌银灰西装,打好一条猩红色的领带,领带上别一枚幽蓝放光的领带卡。自他从工厂辞退,他时时注意自己的风度仪表。他不能让工厂里的哥们儿看热闹瞧不起他。他成了实实在在的“倒爷儿”。“倒爷儿”的爷爷辈儿纯粹是靠钱堆起来的。他很有钱,频频来往于南海市与北方开放特区之间,贩表贩烟贩布料儿,赚了些钱。他有钱且俗气夕可选择爱人的条件却标新立异。他说他不喜欢城市里那些描眉画眼、搔首弄姿、自作多情、贪图享乐的小姐。所以他在众多的姑娘中,选中了带着乡野气息的叶丹丹。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相中了她。
他说这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尽管后来的叶丹丹打扮得比城里姑娘还娇艳,可仍掩饰不住一种天然纯朴的女性美。
“欧阳啊,不好啦!有人威胁我!”
叶丹丹跑上了楼,“嘭”地推开门,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喘息,一缕凌乱的黑发遮住慌乱的眼眸。
欧阳生打厂个寒噤,惊疑地问:
“丹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跟踪你啦?”
“一个小伙子,模样……没看清。即便看清了,我也不认识。”她惊骇而激愤,灼热的泪水溢出眼眶。
欧阳生伏下身,亲呢地抱住她狂抖的身子,耳语般地说:“别害怕,兴许是街面儿上的小流氓!以后我陪你出去……”
叶丹丹一把推开欧阳生,白脸在炽白的灯光下显得发青,悒怔怔象害了一场大病,沮丧地说:
“不,不是流氓!那家伙逼我说出万家的事。”
“嗯?”欧阳生跟眸里掠过一丝悲戚。
叶丹丹胸脯儿还在剧烈颤动。
第二天,白蝴蝶找到程家品。她向程家品诉说了心中对叶丹丹的疑虑。程家品沉思了好久,决定再见一见婚后的叶丹丹。他们来到欧阳生的新房前,可横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把三角形暗锁。程家品心中不由一颤。白蝴蝶用责怨的目光望着程家品。程家品打听了几家邻居,邻居也都不知道这对神秘情侣的去向。他心中的疑虑又多了一层。他听白蝴蝶说,叶丹丹是个破案线索。白蝴蝶凭自己敏锐感觉,怀疑叶丹丹知道丈夫被害以及“黑十字风球”丢失的内幕。可怀疑归怀疑,她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程家品相信感觉,但他更重证据。近时期,南海市各种形形色色的案子搅得他头晕脑涨。现在,他同时抓着三个案子。唯有万盛全被杀案更能牵动他的心弦。也许是因为白蝴蝶的缘故吧?整整一天里,他们也没找到叶丹丹的踪影儿。欧阳生和叶丹丹从南海市消失了。他们干什么去呢?
欧阳生为使叶丹丹摆脱幽灵的纠缠,缓和一个时期,他带叶丹丹去了青岛、北戴河和北京等地进行蜜月旅行。优美秀丽的崂山风光,清幽宜人的燕塞湖和北京名胜古迹都让叶丹丹留连忘返。她大开了眼界。她说,有这一行,死也值了。欧阳生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这不吉利的话。半月后,他们又回到了南海市。时值暑期,南海市又进入旅游盛季。海滨浴场又开始浮动一片肉感的刺激和欢爱的热浪。
叶丹丹就喜欢洗海澡,一回到家,她就缠着欧阳生陪她去海滩洗澡。欧阳生望了叶丹丹一眼,眼神充满幽怨和苦痛,似有难言的心事。过了一会儿,他才讷讷道。
“丹丹,我们刚回来,还是歇几天再去吧!”
叶丹丹噘起嘴巴,嗔怨地瞪他一眼。一下午,她都闷闷不乐。傍晚,欧阳生回来了。书包里装满蓝黄两种颜色的铁皮“佳人可乐”高级饮料。欧阳生兴奋地喊。“丹丹,还生我的气吆?走,我们去海滨浴场!今傍晚,沙滩正暴,海水也不太凉,我陪你玩儿个够!”
叶丹丹一喜,俏皮地跳起来,一把搂住欧阳生的脖子,用小嘴儿在他脸颊上亲吻着。不一会儿,他们骑自行车来到西海滩浴场。
黄昏的海滩,溶满桔红的落霞,金色的沙砾宝石般诱人。他们沿那条用彩贝铺成的小路直抵沙滩浅泓里。游人渐渐稀少了,正是他们欢爱的所在。叶丹丹急不可待地脱去那件天蓝色短裙,露出雪白的大腿和手臂。她只穿一件肉色泳衣,远望去,好似赤身裸体的女模特儿,在沙滩上俯首弄姿。欧阳生穿着泳衣,与叶丹丹挽着手臂,一同扑向浪花飞溅的海水里。他们在海水里玩耍了一阵儿,又跑上沙滩。他们躺在灼热的砂砾上,顿觉浑身暖融融的。
他又紧紧地抱住了她。
叶丹丹觉得他从没这样拥抱过她。她微启的双唇象俩片美丽的花瓣儿,鲜艳柔润。他把自己饱含欲念的嘴巴盖在那花瓣儿上。他的手紧紧抠住她柔细的腰肢,抠出一排血痕印。她推开了他。他仍梦呓般地说:
“丹丹,我真喜欢你!”
叶丹丹忘情地依偎在他怀里,猛抬头,看见他的眼睑上挂着激动的泪水。欧阳生顺手从身边网兜里掏出两瓶“佳人可乐”饮料,递给叶丹丹一瓶,自己也打开一瓶喝起来。叶丹丹仰脸儿一口气把饮料喝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也把欧阳生拉起来。“走,我们再玩儿一会儿。”
他们再次扑向苍茫而神秘的大海。
叶丹丹前面跑,欧阳生在后面追逐她。她象条美人鱼,披着柔滑的水缎子在海水中沉浮。她突然感到头一阵晕眩,身子在水波晃悠了一下,喉咙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哎哟,我……我肚子痛得厉害呀!”她弯下腰,双手掐住肚子,象只痛苦痉挛的小虾。海浪扑打在她柔婉的脊背上,溅起青没魄瞑的浪花。
欧阳生脸色变得铁青,他肚子里也开始隐隐作痛。他不顾一切地朝叶丹丹跑:“丹丹——”他的声音和泪水同时溅落在海面上。
海水仍旧有节奏地呻吟、哀叫。
叶丹丹的身体象灌了铅似地向下坠落。“哗”地一个大浪吞噬了她。浪推开,又露出她水淋淋的头。她拚命舞动着双手挣扎着,呼唤着,在没顶的一刹那间,强扭头,向欧阳生投去深情凄怆的一瞥。留下对人生和爱情的无尽依恋。“哗”地又一个大浪向她吞来,把她卷进黑森森的漩涡里了……“丹丹,丹丹——”
欧阳生悲怆地大叫一声。他身上四肢象散了架似的不听使唤。他肚里也疼痛难挨,象有无数魔鬼的爪子,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晃了晃身子,便眼一黑,昏倒在水浪上……
叶丹丹在大海里失踪了。
欧阳生的身躯象个失控的棺槨漂浮在海浪之上。他被开游艇的人救了,被送进医院里。夜半时分,欧阳生苏醒过来。炽白的灯光,粉白的墙壁和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到处都是充满恐怖的白色。欧阳生瞟了一眼身旁的洗胃机,不由痛苦地闭上双眼,鼻孔里也长长地挤出一股气。
“小伙子,年轻轻的为啥寻短见哪?”一个胖医生怜爱而责怨地说。
“我没寻短见,不……大夫,我是怎么啦?”欧阳生惊诧地嗫嚅道。胖医生怔了一下,忙说。
“怎么,你没寻短见……怎么身上有轻微的毒砷素液呀?”……
“啊?”欧阳生愕然了,急问:“医生,我妻子叶丹丹怎么样?”
胖医生愣住了:“嗯?仅送来你一个呀!你爱人她也……”
欧阳生的头轰地一响,心房也剧烈地颤抖了,叫道:
“坏啦,完啦!丹丹她……”
胖医生急忙问清详情,随即给市公安局刑警队拨了电话。一刻钟以后。程家品和毛阿圆李新来到医院。程家品听完欧阳生的诉说,震惊了。他似乎觉得白蝴蝶的预感是对的。叶丹丹一定掌握万盛全被害及“黑十字风球”丢失的秘密。阴谋者企图杀人灭口,才投毒的。他想到这些,心急如焚。他带着助手与海湾浴场派出的人员连夜登上巡逻艇,在漆黑的海面上寻觅叶丹丹。他们绕了大半夜,也没见到叶丹卅的踪影。种种可怕的迹象表明,叶丹丹凶多吉少……
程家品望着苍茫的夜海,双目射出冷厉、愤怒和绝望的寒光。他真后悔,没有把叶丹丹拘审。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然而,失误和成功总是同时降临的。
第二天早晨,西海滩的礁丛里冲出一具女尸。程家品接到报告后,去医院接上了欧阳生,然后开车驶向西海滩。潮退了。早上的阳光宛如一枚巨大的猩红色巨印,把血色投影洒存水面和沙滩上。海鸥哀哀叫,在可怕的红光里掠过,随即幻化成一缕缕死亡的回光。
警车停在公路上,程家品、毛阿圆、法医及浑身抖颤的欧阳生下了车,相继朝沙滩上走去。
海水和沙滩的吻接处,围着黑鸦鸦的一群人。欧阳生透过人的缝隙,看见一条白白的肉体和一件肉色泳衣。他哭喊一声:“丹丹——”便仄仄歪歪扑过去……
死者是叶丹丹。
她弯曲着惨白的身子,静静地躺在沙滩的浅泓里,象是被恶浪挂上沙滩的面条鱼,她好象是睡着了,睡姿香甜安详。只是两只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半睁着,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仍毫不掩饰地凝望着她所依恋的海滩和城市……
欧阳生伤心地哭。
程家品望着叶丹丹的尸体,眸子深处不由掠过一丝悲戚。叶丹丹的尸体被抬走,经法医鉴定,叶丹丹与欧阳生一样,肚里含有“VB”毒液。这是一种流行港澳地区的烈性毒药。人喝进之后,造成昏迷,甚至吸收死亡。欧阳生能虎口脱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程家品问欧阳生道:
“在洗澡之前你们喝过什么吗?”
“我俩只喝了两瓶饮料!”
程家品微微一怔,问。
“饮料的铅盒呢?”
欧阳生擦擦脸上的泪水,沉吟一会儿说:
“可能在网兜里,搭救我的人连同我的衣服和网兜都送医院啦!”
“马上取来化验!”
化验结果表明,剩余饮料汁液里含有百分之四十四的毒液。怪了。饮料里怎么会有毒液呢?程家品惶惑茫然了。欧阳生也震惊了,喉咙里失智地滚动一个声音:
“怪了,作孽,作孽呀……饮料里怎么会有毒呢?”
程家品紧蹙眉头问:
“饮料是从哪里买来的?”
“东街口花皮的食品店里。”
程家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紧接着,程家品派毛阿圆、李新和法医对丁字街口花皮食品店里剩下的五百瓶“佳人可乐”饮料进行了化验。令人惊奇的是还有四瓶中含有“VB”毒液。经过进一步化验,有毒饮料瓶子上分别有一个纤细的小孔。毒饮料瓶上除花皮和花皮娘的指纹外,并没有其它人的指纹。显然可见,毒液是用针头或其它细小物件打进去的。谁是投毒者?是灭口,还是发泄对厂家和店主的怨恨?还是有其它不可告人的阴谋?
程家品眼前笼罩着迷离的毒雾。
显然,投毒案使叶丹丹惨死,又给案件侦破带来很大困难。他们从花皮食品店里没有查出其它的蛛丝蚂迹。余下的饮料也没有发现货主之外人的指纹。坠入五里雾中的程家品,有一点是清醒的,叶丹丹一定掌握了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可能与万盛全被害有关。
程家品又找到欧阳生。
欧阳生正处于极度的悲哀之中。他面皮浮肿,嘴唇青紫。
破碎的心脏汪血汪泪,象被千万条恶鲨围攻吞噬,哭无泪,喊无声。他躲在屋里养身子。他见到程家品,怔怔地望了足有几分钟,才沉痛地说:
“唉,程队长,我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程队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呀!一定要抓住遭害我们的凶手!”
程家品眼光阴冷、幽柔:“抓凶手,我比你更心切,不过,得请你协助我们!”
欧阳生为程家品点燃一只烟,然后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说:
“程队长,啥地方用得着我,尽管吩咐!”
程家品淡淡一笑,说:
“那么,请你把你与叶丹丹的结合及近来一些情况说说……”
“怎么,让我从何说起呀!”欧阳生有些手足无措了。
程家品眯眼审视欧阳生片刻,问:
“叶丹丹在万盛全家当过保姆,对吧?万盛全被杀的时候,她还在万家!你们结婚后,她没跟你说过万家的事吗?”
欧阳生沉吟着,心海深处感到一阵震颤。
程家晶没有看他,把头仰向天花板,悠闲地吐着烟圈儿。
欧阳生好象猛然想起什么,眼睛里闪过一道怪异的光,忙说:
“至于丹丹在万家的情况没说什么,她只说白蝴蝶与罗大年偷情,万盛全的情况她一字没提。嗳。还有一个情况,丹丹说半月前的一个晚上,她看节目回来,在胡同里有人跟踪她!”
“有人跟踪?”
“嗯。”
“是什么样的人?”
欧阳生想了想说:
“丹丹说,是个小伙子……高个头长脸……她没看太清。”
“哦,这样。”程家品的脑子又乱了。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脸来,冷厉的目光咄咄逼人:“你的新娘叶丹丹是农村户口,对不?”
欧阳生点点头。程家品又问:
“你为什么不在市里选个爱人呢?”
欧阳生心里泛起一阵委屈和怨艾,缓缓地说:“这个问题很简单。我不喜欢描眉画眼,娇媚弄姿的城市小姐,我天生喜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朴素美!尽管丹丹也在城里生活过几年,也好打扮,但仍掩饰不住一种野气!”
“哈哈,想不到你的恋爱标准并不俗气。”程家品风趣地说:“你与她是怎么相识的?”
“起先在舞厅里见过面。后来她舅给我们穿针引线的!”
“你觉得丹丹姑娘人品怎么样?”
欧阳生心中陡生悲酸:“丹丹,我的好丹丹……她的人品谁也比不上……可惜他,死得惨哩……嗯嗯嗯……”他说着,失声恸哭起来。
哭得程家品心中一阵难受。
程家品回到公安局,又见白蝴蝶正坐在办公室里等他。
他看见白蝴蝶,脑子里更加迷乱,不时叠印出一个颠倒错乱的世界。郁闷,忧烦和怨艾的情绪,使他脸色冷峻凄苦。他见到白蝴蝶,没说话,只是机械地点点,石雕似地坐在木椅上。
“家品,案子有眉目了吗?”
白蝴蝶急切地问。她白皙俏丽的脸庞明显消瘦了。但她依旧和从前一样漂亮,一样娇艳。然而,随着她与罗大年隐私的败露,她在程家品的眼里,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端庄高雅,她的名声也随着女人的羞耻而烂贱了。程家品瞟了一眼她那欣长的白藕般的腿,然后把目光落在桌上的案卷上。他说:
“案子越来越复杂啦!嗳,欧阳生提供一个情况,半月前有个男人在夜里跟踪过叶丹丹!”
白蝴蝶点点头说:
“我知道,是有这事儿。”
“你怎么知道?”程家品一怔。
白蝴蝶胸有成竹地说:
“你是不是怀疑那个跟踪人下了毒,害了叶丹丹?告诉你,请打消这个念头。那个跟踪人是我弟弟,我安排的!”
“你怎么能乱来?”程家品尖刻地责怨道。
白蝴蝶脸上表情在急剧变化,她满不在乎地说:“不是我乱来,而是你们无能!罗大年是无辜的,我了解他,他冤枉!我早料到叶丹丹肚里有鬼。那晚上,要不是追来人,我弟弗准能征服她,挖出秘密来!可惜她死了。咳,这个妖女!我真瞎了眼,看中她!”
程家品沉重地点着头,心中浮起一股惆怅,唉叹道:
“把叶丹丹尽早拘审才对!都怪我过于痛恨罗大年啦!”
白蝴蝶一脸悲戚,刻毒地说:
“哼,不仅仅是痛恨吧?我看有嫉妒的成份!告诉你,家品,罗大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我不饶你!而且丁香香也不会饶你!”
“丁香香?”程家品问。
“她是罗大年的未婚妻!嗳,家品,我求你一件事,这是我第一次求你!”白蝴蝶眼眸泛着期待的光。
“干什么?”
“请你安排让香香见上大年一面!”
“这怎么行?”程家品愣了一下。
“那就看你的啦!”
“我考虑考虑……”
过了一会儿,程家品又说:
“蝴蝶,你不该这样骂我!现在,就连你也在被怀疑之列。你我已不是过去插队时的哥们姐们儿,我是刑警队长,你是被害者妻子!”
“不用你教训我!我来是向你报告个情况的,你不欢迎吗?”白蝴蝶说话是花腔儿,荡心勾魂。
“那好,我洗耳恭听!”程家品讽嘲地望着她说。
“听说叶丹丹是喝了从花皮商店里买来的有毒饮料致死的,对吧?半年前,丹丹跟我说过,花皮在美人舞厅曾与丹丹打过架……”
程家品心膜一颤,问:
“花皮?他调戏过丹丹?”
“嗯,结果花皮挨了打!”
程家品用异样的目光盯着白蝴蝶。他正思忖,自己是不是坠入了这个风流娘们的圈套?自己下一步的侦查重点在什么地方呢?
他的眼前罩着一团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