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在门外停止是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没了动静,倒是让我警觉了起来。
从床上翻身下来一看,那条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移开了,斜斜的打在门上,形成一个四十五度角。
床铺的方向忽然一声咯吱响动,回头一看,床铺在自己晃动,慢慢的转移着方向。
看样子是朝着门过来的,显得有些微吃力,床铺在晃动的时候,那歌声又一次起来了。
这一次腔调亢奋,并且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已经是越听越清晰,我甚至都能听出来,对方在唱的是素颜。
而且这歌声是跟随在床铺一侧的,就好像是歌声在拽动着床铺。
床铺已经被移到了门边上,我整个人呆呆的站着,完全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我说不出我心底到底是什么感受,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尖叫的欲望,我只是在安静的看着。
被子滑动了一下,就到了地面上,我低下身子去捡起来,抖动了两下,我确实有点困了。
想着该不该上床去睡觉,我四下里环顾,不到床上去睡觉的话,那我还能上哪里去睡觉?
还是犹豫的站着看了一阵,确定这床铺已经不再晃动了,也不会再换方向了,我才慢慢的靠近上去。
先是坐在床铺上,而后便躺下了,没有好久,我又一次进入了深睡眠。
但是我忽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的身上骚动,抓挠着我的胸口,我惊的一下睁开眼。
视线往下移动,停留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只枯瘦的手,出现在视野里边。
啊,这一次我没有把持住,尖叫一声,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那只手,皮包骨头的,整张皮子都已经皱巴巴的黏连在一起。
它开始顺着我的胸口,往上移动,我吓的从床上滚落到了地板上,而手的主人此刻也尽收眼底。
她全身上下都是皱巴巴的,骨头在皮下清晰可见,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一丝血管。
一个头,头上的头发黄不唧唧的,只剩下了稀少的一部分,附着在头皮上。
一双空空的眼眶,还有那出现了鼻骨的鼻子,前边属于肉的半部分已经丢失,看上去相当可怖。
嘴巴像是老奶奶的嘴巴一样,皱在一处,嘴唇凹陷进去,或者可以说根本就看不见嘴唇。
只能看到两排森森的牙齿,她脸部抽动了一下,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这,这是一具干尸!
我的脑子我嗡嗡作响,忽然就在脑子里边,迅速的连线了今天的那些怪像。
绣花鞋只是一个通知,告诉我她要来找我来了?
憋闷的气氛,让我们看上去很奇特,一具坐着的干尸,和一个地板上吓呆的女人,两方对视着,谁也没有动作。
干尸从床上有些费力的滑动下来,骨头都在卡巴卡巴的响着。
她慢慢的朝着我的方向爬,爬一下耸动一下肩膀,像是一个绝望中求救的人那样。
从最开始缓慢的后退,到最后我急速的站起身,却四下里找不到躲避的地方。
身后的衣柜正好开着,我就一把跌进去了,就在我屁股坐下去的时候。
干尸已经到了跟前,我整个身子都往衣柜里边缩,但是她的手还是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越是使劲儿的踢踹,就越是被抓的死死的,她那双空洞的眼眶对着我,居然流下了血泪。
蜿蜒而下的血泪,很快就将整张皱巴巴的脸,衬的更加鬼祟了,我一把扳住了衣柜的门,因为眼看着她要将我拽出来。
衣柜晃动了几下,看着就要倒下来了,不得已我只能从里边出来,出来的时候,我一把踩在了她的手上。
听到一声脆响,身上的毛孔都放大了数倍,难道说我把她骨头踩碎了?
不能想更多,我急速的跑到了门边上,但是门已经被床铺整个堵住了。
回转身,干尸已经追上来了,卡巴卡巴的声响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来,那声音让我炸毛。
是我,我回来了!
这声音,我惊慌了,这是女主的声音,她?眼前的干尸居然是女主?
但是马上我又恢复了平静,上次我们埋掉她的时候,是看着她被棺椁直接,吸食成干尸的。
我的心情整个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回来了,她是回来报仇的吗?
难道是要对我下手,我慌忙的就跑到另一侧,想要推开床铺。
但是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是让这床铺晃动了一下。
相反她只是在另外一边,轻轻的那么一下,整张床就严严实实的堵住了门口。
这样的力量悬殊,让我很绝望,她对着我,脸上又是一阵的抽搐。
“你放心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一定不可以变。”
她说完就打了一个手势,好像是让我暂时让开,我从那个缝隙里边走了出来。
她一下就将床铺移回了之前的位置上,然后拉开门出去了,我不自觉居然追了出来。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我很是不安,什么不可以变,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原本是想要追出去问个清楚的,但是一出来我就怂了,看着她就在眼前走着。
动作缓慢,但是我却没有勇气追了,因为我心底里很恐惧,尤其是那一双会流出血泪的空眼眶。
那成为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挥散不去的噩梦,每次我梦里边都会被这样的一双眼眶,紧盯着。
好像它掌握了我的一举一动,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退后一步,我还是将自己房间的门掩上了。
那天晚上,我是坐在椅子上睡着的,因为我再也不敢上床去睡觉了。
清早起来的时候,看见大家都是哈欠连天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昨晚,大家都受到了惊扰。
有人说自己听见女人唱歌的声音,有人说自己半夜里听到有人敲门,还有人说起来上厕所,看到一件飘荡的戏服。
大早上大家就议论纷纷的,今天还有两场戏要拍摄,顶着黑眼圈下来的导演,一脸的不快。
喝止了大家的议论,他自己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四号桌的椅子上。
这下空气凝结了,大家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导演,导演这才注意到了不对劲。
揉眼一看,立马跟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嘴里边连连的喊着罪过罪过。
然后对着那桌子就是三个鞠躬,随后朝着我这桌来了,只是这之后的事情,有些伤他自尊。
因为老板明令禁止,其他人碰触四号桌,想必也是很清楚的和他们说过了闹鬼一事。
所以大家都当四号桌是瘟疫一般,平常都是绕远了走,能离开多远就离开多远。
现在导演从那张桌子上过来了,还坐在了我们这桌,除了我,他们全部齐刷刷的躲开了。
导演倒也难得的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低声的问我,昨晚上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绣花鞋,我说了出来之后,导演又压低了一点声音问我:“昨晚上我房间里边那是什么动静?”
这一问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昨晚上一直在监视着我,就像是我之前在门外,看着他那边的情况一样。
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昨晚上撞见了干尸,导演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有些变态的满足。
看着他的神情,更多的像是在幸灾乐祸,他一定是在庆幸,干尸没有去找他。
等着吧!
说不定干尸现在还在这儿呢,我想着还真是抬头四下里环顾了一圈。
没想到我这极其简单的动作,却让导演莫名的紧张起来,他跟着我的视线在旋转。
随后问我在看什么,我说什么也没有,我怀疑干尸还在这个旅店,也许就在某个角落,偷偷的观察着我们。
导演立马着急了,还对着我就是一口呸,你就不要乌鸦嘴了,她一定是回去了。
又不是没给她入土为安,你少在这边吓唬我,我冷笑起来,我这哪里是吓唬你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导演按住我的手,我抬眼一看,那四号桌子上,怎么多出来了三碗饭?
不只是我们两个看到了,其余的人也都看到了,大家都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光是那眼睛定定的瞧着那张桌子。
那张桌子上,总共放着四张长条的板凳,此刻有三条板凳被缓慢的拉开了。
离开四号桌近一点的人,全部都逃开了,那板凳吱吱的在地上滑过,随后停下了。
好像有人坐在了上边,然后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凳子。
紧跟着就是筷子在动,之后就是一点点少了的米饭,最后碗都空掉。
等所有的碗里的东西,都被吃光了,老板才从楼上缓缓的走下来。
精神萎靡不振的,一路打着哈欠,那双善于伪装的眼睛,朝着我们一堆人看了过来。
问我们看什么看的那么仔细,怎么都不吃早餐?
导演对他努嘴,要他看四号桌,老板的脸都黑了,一下走到了桌子跟前,无比愤怒的拿起桌子上的碗筷,就开始丢。
一时间净是碗碟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但是地上却不见那些个碎片。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诧,就等着老板安静下来的时候,能给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