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儿,目前你的夺魂术,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袁魁在大殿的台阶之上,坐在豹皮铺成的椅子上,看着下面扶手跪拜的儿子。
“回父亲,现已修炼至五重,第六重仍有部分半懂不懂的文字,在试探性地学习。”
袁魁点点头。
这孩子清朗的声色,倒与自己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在《夺魂术》一书中,把夺魂术分为了十重,每一重代表着一个崭新的境界。其中,第七重和第八重,是一个最为明显、差距最大的分水岭。
第七重的夺魂师,至少可以同时对敌十个第六重的夺魂师。
而当年的赵梓灵,也就是当下的魑魅,仅在封印记忆后的第十五年,便学到了第十重。可谓是旷古烁今的奇才。
自己这儿子十六岁了,虽远不如魑魅,但能修炼到第五重,也已令袁魁满意。
“好,接下来,为父要安排一件事情,考验一下你。”
听到父亲要安排事情考验,袁越紧绷的脸上,洋溢出一丝自信满满的微笑:
“好”。
袁魁站起身子,缓缓踱步下了台阶,走到袁越身边。
这里本是袁魁办公的地方,昭源城的知府大殿,但是在数十年前自己过来的时候,将这里彻底彻底整修一遍。
左右各十根粗壮的石柱,支撑起恢宏巨大的宫殿。殿的尽头是一把金色龙椅,椅子背后是精美石砖雕刻着的山河锦绣图,左右两旁,则雕刻着火红色的盘旋巨龙,
这些设计都是为了满足自己掌控天下的冲动,按照二百年前的唐太宗时期皇宫大殿设计的。
多年来,上面每次派人下来督查,自己都会在侧室接待,这一面还从没有对昭源城以外的人公开。
此刻,空挡的大殿中,回荡着袁越的声音。
“我命你从一个与你同龄的孩子身上,探寻到关于‘禁制令牌’的消息。”
袁越听完有些无解,看着父亲。
“我会先暂时封印了你的记忆,而解开封印的唯一办法,就是当四周有人说出‘禁制令牌’这四个字时,封印会自动解除。”
“解除之后呢?”
“根据对方提出的消息,自行判断。要么回来汇报给我,要么在当时夺下禁制令牌。”
钢强有力的声音,好似指点乾坤的帝王,不容质疑。
“好。”
袁越尽管有些犹豫和费解,却仍旧坚定了语气说着。
袁越深深明白,父亲给自己的命令,说多少听多少就可以了,不需多问。
其实,这个父亲在自己眼中,一直是神秘着。
从出生到现在,十六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但自己跟父亲见面的日子,却寥寥无几。
数年前,父亲拿出一本名为‘夺魂术’的书,交给自己。自己翻阅起来,却只能读懂前两页。
父亲让自己按照所能读懂的文字进行学习。直到现在,十年过去,已能读懂一半文字了。
说来也奇怪,不像在学堂里读书,需要老师一步一步的教,这《夺魂术》中的文字,却是随着年龄增长,自然而然地读懂的。
每天深夜,自己都要盘坐在窗下床上,按照父亲所说,吸取月光灵气。
而每到月末,自己则都要回到父亲的训练场,按照书中文字,或者学习新的内容,或者重复以前的招式。
不知觉中,自己竟然能拥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也使得自己啧啧称奇。
不过,父亲嘱咐自己,绝不可在一般人类面前展示,否则会有‘禁制’将自己杀死。
然而,对于‘禁制’究竟所为何物,有什么特点,如何破解,父亲却没有详尽说来。
听着父亲第一次给自己指派的命令,自己心中疑惑更盛,但也了解,按照以往父亲的表现,该说的自会与自己说,不该讲的自己也绝不多问。
再度来到空荡荡的练武场中,袁越站在场中央,父亲站在场最北边。
父亲双手扣在胸前,闭着眼睛念动咒语。
一股热线,从腹部涌动着,直冲入脑海中。
这就是封印自己记忆的术法吧。
……
另一边。
“啊”
一声尖锐而高昂的嘶喊声,刺破凌晨的寂静。
紧接着,福陵城中最大的盛华酒馆,如同炸开了锅,密集的人群聚拢在后院处。
除了一些女仆的哭声,其他人几乎是静默着。
叶雄躺在自家门口,胸口中了一刀,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泛白的眼珠,证明失去了生命。
躲在自己屋子中仍在沉睡的赵燕,猛地听到稀稀落落的声音,也从被窝中钻出来,往外走了一些。
挤过众人的身体,看到叶雄躺在门口时,这一画面如同雷击般,打在心上。
赵燕左右看去,密集的人群中,没有自己的孩子。
是谁,杀了他?
为什么会死在这?
脑中思绪猛地纠结在一起,原本已渐渐恢复的疯癫症,如同毒火般再度蔓延上心头。
“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声,身体酥软起来,倒在了地上。
四周人正注视着死去的叶雄,忽地意识到旁边又倒下了一个人。
“昨晚,好像就看到馆主喝得醉醺醺的,去她屋子里了啊……”
“是啊,可是为什么会死在自己屋门口啊?”
“咦,好像咱大小姐也没看到啊,屋子里也没有……”
这些稀稀落落的议论声,成为了赵燕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声音。
也是在自己彻底疯癫到不可治愈时,听到的最后的一段声音。
同时。
正在向前行走的星凌,猛地觉得身后一冷。
立马转身看去,外面只是迟州城空荡荡的大门,还有郊外荒凉的土地和杂草,却再也没有其他。
不知为何,却有莫名的悲伤涌上星凌心头。
叶皖意识到星凌停了下来,自己也停下来看去,好奇地问道:
“星凌哥哥,你怎么不走了啊?”
被这一叫惊醒着,星凌‘啊’了一声,朝前走去。
自己能想到的,能让自己忽然停顿悲伤的,恐怕只有昨晚的那件事了。
莫不是,那里有什么变故?
自己,究竟要不要跟叶皖说呢?
踌躇中,忽然叶皖发出一声惊呼:
“哥哥,你看,前面这家伙……”
星凌循着叶皖的眼神看去,只见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
这老人看起来年事已高,身体却异常精壮,目光灼灼。
“袁魁……妖怪。”星凌咬牙切齿,紧盯着前面的袁魁。
实在没料到,他竟然在此地出现了。
一旁的叶皖并不清楚这老人是谁,毕竟那晚自己晕倒了,也未曾看到袁魁将那妖艳女子救走。
反倒是刚才听到星凌语气艰厉的一句话,没听清楚,却依稀觉得对方是敌非友。
“星凌哥哥,他是谁啊?”
星凌没回复,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看来,你是要追我到底了?”
袁魁不露声色地‘呵呵’笑了一下:“非也,想看你爷爷的尸体吗?”
这句话极大出乎了星凌的意料,瞬间如同五雷轰顶。
“什么?你知道我将爷爷的身体放在哪了?”
“不是身体,是尸体。小子。”
“你把他的尸体怎么样了?”星凌的怒意,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袁魁碎尸万段。
剑驭拔张的气氛中,双方都如箭在弦上,不得不放。
“跟我来吧。”
短促的四个字,袁魁的身体如同幻影,向更北的方向跑去。
叶皖转身看去,星凌的周身包裹着一股火红色气体,似是由身体内部向外散发而出的,双眼也布满血丝。
“哥哥,你怎么也?”叶皖有些被吓到。
星凌置若罔闻,模糊的意识只锁定了前面那个越来越远的佝偻背影。
身体如同箭一般,也冲了出去。
叶皖看着几乎是飞出去的星凌,焦急无解,也跟着跑了出去。
袁魁一直来到了一条狭窄的河边,才停了下来。
河边水流湍急,清澈无比。袁魁迈过小河,站在原地等待着星凌。
站在小河的这边,星凌停了下来,与对面的袁魁对峙。
看到星凌全身炙热燃烧的火焰,发红的双眼,袁魁切齿,眼神中有微微的余恨。
若是那日,在青阳镇广场上,一并控制住了他们,该多好。
一时的失误,使得自己要以自己孩子为筹码来夺得令牌。
“我爷爷,在哪?”
“哈哈,交出禁制令牌,我就把你爷爷的尸体还给你。”
“我,不,知,道。”克制而坚硬的语气。
“呵呵,是吗?”袁魁却信心满满,“我原以为你是一个人出来的,想强行逼出令牌下落,却没想到你身边还带了一个人,且应该是普通凡人吧?”
星凌不答,只是看着。一旁叶皖反倒起了兴趣。
“‘禁制’中规定,天下任何异物,都不得在普通人类面前展示任何术法,否则立即反噬而死。”袁魁目中涌起恨意,“今日,我就饶了你。待日后再有机会,绝对不会轻易绕过了。”
说完,袁魁转身往一边走去了。
星凌站在原地,哪容得他如此轻易地离开,周身火焰仍在燃烧,向前冲去。
然而,还没踏出脚步,忽然踩到的地面沦陷下去。
一个巨大的坑洼出现在地面上。
包括叶皖在内,两个人都掉了进去。
这不是法术,而是人为设置的物理陷阱,并不会受到‘禁制’束缚。
看来,是提前设计好的。
跌入坑底中,他们如同井底之蛙,只能看到片面的天空。
星凌握紧了拳头,朝着侧面猛力一击。
出乎意料的,被复仇怒火熊熊燃烧的自己,一击下去,竟然使得地面如同地震摇晃片刻。
叶皖瘫软在坑底,双手扶着地面,脸色发紫。
……这,到底还是自己熟悉的星凌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