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你,
也不骂你。
我用爱情来折磨你!
——以爱的名义,崩溃一代帅哥。
这天,风和日丽,满校园都飘着雪白的柳絮。
前坛的鲜花,一簇簇地怒放,像极了苏素小同学的心,激荡并且紧张。八点一刻,体育课,白马王子重返校园后的第一堂课。苏同学逃了早自习,逃了英语课,忐忑不安地拿着情书,藏在操场后方的方形花坛之后,露出双眼睛,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前方。
“26号,顾连城。”
白马王子皱皱眉,就要喊“到”。
啊,王子终于现身了,苏素一激动,顾不得自己还在隐藏,而是从花坛后面站起来,大叫:“到!”
众人石化,目瞪口呆地看向苏素。
苏素同学大窘,抓头傻笑,继续蹲下,并从花坛后面闷声闷气地回答:“你们继续,继续,我听错了,听错了。”哎,爱一个人好艰辛,居然可以将自己当作了他。
苏素捧心,蹲在花坛后激荡彷徨。啊!原来这就叫作……爱!
白马王子面部抽搐,四肢无力,胆战心惊地朝花坛方向瞄了又瞄。这个女人不简单,扔个矿泉水,可以砸断自己的鼻梁;全力卧倒,可以将自己的手臂砸脱臼。行走江湖,一定要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这次她操场突现,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状况。
“26号,过来测试引体向上。”体育老师最先从石化中恢复,指着白马王子大呼小叫。
引体向上,危险系数太高了,一定要小心,苏同学的心抽了又抽。
白马小王子,你的胳膊恢复了吗?苏素胆战心惊,颠颠儿地迈着小碎步,悄悄地移到花坛右侧,继续蹲下,准备近身保卫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顾连城同学双手抓住了单杠就要用力,这时,他惊见花丛中耍怪的苏素,眼睛晶亮,口水横流,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卷起的袖子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己的那里修长精瘦,整个肤色闪着健康的光泽,果然诱人得很。
很悲哀,有什么比自己被恶狼发现了,并被当成了肥肉更悲戚?又有什么比被流着口水的女色狼盯上了更恐怖?
白马小王子被惊得神情恍惚,于是就将引体向上做成了凌空飞旋。在短暂地失神后,就是惨不忍睹地嚎叫。他的胳膊再次偏离了轨道,又脱臼了。
“不要啊……”不要因为她的痴情而自残,不要因为她古怪的视线而惊慌。
苏同学从花坛中跃起,本着救死扶伤的态度,以狗熊之力,一把抱起白马小王子,一路绝尘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体育老师和已经石化的众位同学。
居然还是华丽丽的公主抱!
耍怪女萌动的二次初恋,终于华丽丽地曝光在众人面前。
二十分钟后,白色院墙,绿色梧桐树下,站立着情绪激动的两只,面对面,眼对眼,身体同时颤抖并且脸色苍白。
“苏同学……”顾白马泪流满面,单手握住自己刚刚按上的肩头,表情惊慌、无助。真是作孽,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看上了自己哪一点,这么如影随形。而且这个女人的力气真大,扛起自己,居然健步如飞。他越是这么想,心中就越是惊恐。
虽然她此时羞怯地扭着自己的指头,但是别指望他听不见她顺带捏着关节嘎哒嘎哒作响的声音。这是什么女人,能把指头关节捏得比他还响?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恐慌了。
“顾同学,我有什么不好呀,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苏素真是心碎,难道公主抱仍然感动不了顾白马?那些被公主抱就小鸟依人甜甜蜜蜜的爱情经典,果然都是骗人的。苏同学在心里悲泣,为自己用力过度抽搐的双臂而悲哀。但是她忘了,小鸟依人的通常都是公主呀。
“你说错了,其实我都看你好几眼了,可是我依然还是不喜欢你!”顾连城冷冷地,一抬头就看见了苏素那种如同便秘一般泫然欲泣的表情,他终于崩溃了,不耐烦地问苏素,“苏同学,我得罪过你吗?你要这么对我!你若再来纠缠我,我就去报告老师——告诉所有老师,你一直对我在耍!流!氓!”杀手锏一出,他的腰杆立刻就挺直了三分。
也对,纯洁的高中,岂容得下这么猥琐的男女之情?
苏素震撼,半晌无言,眼睁睁看见自己心目中的白马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绝尘而去。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伤心,此刻,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反正翠丝那样的变态女人是沟通不来了。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的小便签纸,生平第一次,认真地掏出了钱包,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确认舍掉一个月的早饭钱,给花无缺打了第一个越洋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紧接着,电话里传来温润的一声:“素!”不是问话,也不是质疑,而是肯定的语气,“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这几个字,就让苏素的情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宣泄而出。她哽咽了一下,刚想长篇哭诉,突然就醒觉:“你能打回来吗?”比起失恋的痛,失去早餐费估计会更加令她疼痛。
电话里嗯了一声,主动挂了电话。果然过了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她提起来,里面是花无缺温柔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苏同学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抽搭搭地在电话里抱怨:“花花,我看上一个小白脸,我给小白脸送水,还公主抱他,我那么呵护他,他都不喜欢我。”
花无缺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苏素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而已,果然苏素顺着话题一路哭起来了。
前头还有抱怨小白脸不识趣,有眼不识金镶玉的意思,后面全变成了花花你走了我们三人行变成两人行是多么凄凉的事,自己削铅笔削得多么残忍,穿着XXXL的大衣就莫名地感到悲伤,让她总是想起花花的好来,反正思路如同开上了高速公路的车,停也停不下来了。
花花在电话的彼端,啼笑皆非,心痛并且纠结着,有什么比爱莫能助更让人觉得无助呢。
他只能在电话里小声地嗯,适时地安抚苏素:“嗯,就快了,我争取快一点,再快一点回到你的身边。”
苏同学哭得心满意足了,手一抹脸,又回到主题:“我决定了,我要不放弃不抛弃小白脸,我就是要追上他!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他绝对会被我追上的!”
花无缺的心,又酸又涩,挂下电话的时候,连嗯都忘记回答了。
他只是在想:成长的脚步呀,你快点,再快点。
苏同学失恋了,后果很严重!
沮丧数日,面若菜色。
这日放学以后,翠丝同学本着治病救人的精神,邀请到好姐妹若干,决定用食物来治疗苏同学的那颗受伤的心。
学校门口的饭店都很简陋,选的这家已经算是其间不错的一家了,虽然有着包间,但包间连接的地方就放了块破旧的木头屏风,既不隔烟,也不挡言。
苏同学几杯酒下肚,满腹愁肠顿时化作了愤慨。
她跟着翠丝同学捶桌大叫:“我一定要追到顾连城。”
众人往嘴里塞菜,忙里偷闲地鼓掌,以表支持苏素,一举追求成功。
苏同学亢奋,更加卖力地咆哮,站在凳子上举杯高呼:“我要拿下顾连城!”
众人激荡,口齿不清地振臂高呼,拿下拿下!
苏同学出离激荡了,一口气干光三杯五十度的二锅头,然后撕心裂肺地嚎叫:“我要霸王硬上弓,扑倒顾小连城,哎哟我的顾小白马……”
多么高难度的技术,多么远大的理想,众人面面相觑,完全膜拜在苏同学强悍而粗犷的咆哮下。
酒过三巡,包厢口形同虚设的门轻轻地响起,苏同学跳起,拉开门,将视线一对焦,看清来人,整个人顿时惊呆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尴尬不已的顾白马,他一向冷峻的脸上飘起了一丝红晕。
见到苏素,他咬唇沉默许久,十分尴尬地压低声音:“苏同学,你怎么可以这样!在公众场合就这么唤我的名字,还这么说我!你……这个女流氓!”最后一句又快又嗔,说完之后,顾小白马的脸上升腾起了一片红晕。
苏素醉酒半醒,无言地相望,哪样?难道是不可以在包厢里咆哮?
“你要知道,我的父母就在隔壁包厢!”顾白马恼羞成怒,第一次撕裂了冷峻的外表,压低着声音红着脸怒斥着她。
苏同学哑然,晕乎乎又小心翼翼地问:“啊,那你是啥意思,是要我去见见咱爸妈吗?”顾同学难道被自己发自肺腑地嚎叫感动了?
顾连城的脸整个都红了,含羞带怒地斥:“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刚刚乱叫的是什么?”
苏素同学讪笑,挠头,道:“YY强身,咆哮健体,我们同勉。你也可以在隔壁包间里高呼振臂,尽情地咆哮我的名字,说我是女流氓什么的,我们都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呀,姐妹们?”
她一转头,看向众姐妹,以翠丝为首的女粉丝各个慷慨激昂,齐齐热切地点头鼓掌,表示赞同。
“你,你,你简直是无赖!”顾白马目瞪口呆,气得甩门而去。
他其实真正气闷的是,自己的父母听得有滋有味,就差跟他共同探讨绯闻的真实性了。这样真的好吗?这个年纪的自己,不是应该被父母规劝要好好学习,不要早恋吗?
“哎,不用在意那些,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听话,爸爸妈妈都好想看你偶尔做点少年人会做的事呢!”这是顾妈妈回答他的话。
总之,这件事给顾连城同学带来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为了更高效更快捷地解决这个难题,他用了比学习更多的时间在茫茫的书籍中寻找答案。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一条疏导河流的古文。书上写着:与其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他拍案叫绝,顿时茅塞顿开。
“啊,原来是这样!”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天放学后,他斜靠在学校的车库前,用一种凡人所不能理解的冷峻气质,四十五度角扬着下巴斜睨天空。虽然有那么多的小女生在偷偷地窥他,但他不为所动,因为他正在等待着苏同学的到来。
许久之后,放学的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也没有能够等到苏素同学。
“哎,那个谁,苏素呢?”他一贯不喜欢记女生的名字,觉得记住她们的名字,都是对她们的一种恩赐,但是对待屡次让他炸毛的苏同学,他却牢牢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这是被逼的,他暗地里宽慰自己。
彼时翠丝同学正在扶着车把抠着牙齿,听见他出人意料地问话,惊了一下,把牙龈挠了条血痕出来:“哎?你问苏素?!你问的可是苏素!”
她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然后她便开始大笑:“哦哈哈,你这个傻帽,你不知道苏素她都是步行回家吗,你靠在这里装酷摆姿势,一百年都碰不到她呀。你这个傻帽,快去骑车追她呀。”
顾连城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极度的羞耻,并且将翠丝姐姐奉送的那两个傻帽一并记恨在了苏同学的头上。
“这口恶气,我一定会讨回来的!”他骑着车出门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有了第一天的教训,第二天,他终于在苏素班级门口等到了苏素。
这次他用了半斜靠式的姿势,以一种拽炫酷的姿态凌空一扬手,淡定地说:“苏同学,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我,就来斯文地追我呀!”他用自己最帅气的四十五度的脸庞对着苏素同学说。
“哎?你吃错药了吗?”对于苏素同学来说,顾连城同学和颜悦色并且妥协的语气,让她有一种同病人在交流的感觉。
顾连城正色,以一种沟通的语气同她交流:“苏同学,我说的是真的,我允许你来追我,但是仅限于情书交流,像上次那样在公众场合里乱吼乱叫,绝对不可以。”
这样,最起码能保持距离,束缚住苏同学澎湃的爱意,免得她咆哮嘶喊,尤其是在公共场所。
“好,没问题!”苏素一口应承下来,以极大的热情回应了顾连城的提议,“顾同学,你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一天写上这么个三封,早一封午一封,晚再来一封,让你甜甜蜜蜜地度过一天。”
写情书好哇,不仅可以提高作文能力,而且还可以发扬浪漫的传统。最重要的是,不用自己再动脑筋,翻出以前追足球场某只的情书,换个名字就可以上了。
写情书真好!
“所以该给你起名字叫苏三封吗?”顾连城冷冷地回答她,连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嘴角微微地扬起来,“拭目以待你的情书。”
他连走都走得如此的帅气,衣角带风,直接从迎面来的授课老师的脚面上踩了过去,头也不回。
授课老师气得直抖,指着他的背影问:“哪个班的?我要让他毕不了业!”
“是那个被定了保送的顾连城呀!”立刻有看不过去的男生据实以告。
“简直是乱七八糟!学风败坏!”授课老师十分懊恼地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