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女!你如今,当真是愈发出落得荒唐了!”
老妇人鹤头杖狠狠地又是往地上一杵,这下整个身子都站起了,指着谷梁珞恨得手直颤,像是恨不得一杖头打在谷梁珞身上。
大娘二娘有眼力见的,很快上前搀扶,给她顺胸抚背。
二娘:“老祖宗您消消火,身子要紧,何苦因了儿孙伤了身体!从前她不学女红不读《女儿经》,老爷是允了的。”
大娘:“是啊老祖宗,珞儿忤逆不晓事,不明事理也怨不得她,打小没了娘亲,也欠了人教导则个……”
两人对换了神色,眼里更多的,则含着看戏的幸灾乐祸:
谷梁珞这个贱婢之女,从小就不招人喜欢,从前没少对她打压。自打当了教头在京城露了脸,便愈发又冷又傲,府里谁也不放在眼里,倒像是要骑到她们头上!
老祖宗是常年吃斋念佛不出佛堂的。然平日里威严还在,偌大的家族里,子孙儿女每天必去毕恭毕敬地问康请安。寥寥几次出佛堂,都是因为谷梁珞。
此时不煽风点火,更待何时?
老妇人闻言则更怒了:“就是因为允了她,这才助长了她这些年的坏脾性和气焰!”
她又指着谷梁珞:“从前让你去夫子学堂同姐妹共学,你便烧书,让你学刺绣,你便照着家里人的八字扎小人……若不是年幼时见你身子骨弱,有我拦着,你早被你父亲打没了命!”
谷梁珞于是扣头,唇角轻扯。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之时,正好隐去了那哂起的弧度:“老祖宗菩萨心肠。”
她就是不愿意说一句“是珞儿的不是”,因为……她实在不能更加违心。
年幼,呵呵,年幼之时,她们长辈,又怎会晓得,那几个“乖巧懂事”的姐妹兄弟,是怎么栽赃嫁祸,戏弄于她的?
这个世界吧,生来低人一等,就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
“老祖宗,和她废话做甚么?京城倾慕三王爷的女子多了去,未有一个像她这般恬不知耻直接上梁的!她今早见不惯柔儿也喜欢长熙王爷,还故意撒了滚烫的茶水在柔儿身上!”
谷梁晴转眼也滴溜溜地转着眼睛,见缝插针道。
“五妹,这等姐妹间的小事,还是别说了罢。”谷梁柔则顺势,忙不急待地摆出一副委屈的咬唇模样来。
“哪能不说!六姐怎么欺负你,我们可都是瞧见了的。”小妹谷梁姝也帮起了腔,咋咋呼呼地叫嚷道。
谷梁珞抬眸环视一圈,笑了。
眼前的这一个两个,真真是些上等的戏子。
“你笑什么?!”谷梁晴问。
“在感叹姐姐的口才,颠倒黑白的本事,说书的怕是也不及你。”谷梁珞道。
“我颠倒黑白?莫非爬长熙王爷屋顶的还不是你了?诬陷封家公子的还不是你了?谁在颠倒黑白?”谷梁晴很快破口大骂,嘴上如刀子。
谷梁柔更是转眼扑去老夫人那边哭:
“老祖宗,您可要为柔儿做主!除了您柔儿不敢吐露,府里谁人不知柔儿是钟情长熙王爷,只待父亲再归家,便等着父亲去殿上请旨赐婚的!珞儿这般,是成了心地要搅黄柔儿的下半辈子!”
老太君脸色更差,抚着谷梁柔的头发,望向谷梁珞。蜡黄布满皱褶的脸上俱是怒色:
“谷梁珞,你原是成心的?”
“这个……”谷梁珞扯着嘴角,认真道:“谷梁柔是成心的。”
再说了,那王爷都没有下半辈子了,何来能力给她谷梁柔下半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