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谷梁生常年驻守塞北,一朝旗开得胜,班师回朝,沥国的整个都城,百姓无不夹道欢迎。其热闹程度,不难看出百姓对他的拥护。
一大早,谷梁府的所有人就都恭恭敬敬地将谷梁府的院子打扫得纤尘不染,来来往往,忙成一团,就连平时修剪的不甚整齐的花木,今日都相当整齐。
几百号仆人早早地在将军府门口站成了排,前面打首的便是谷梁生的原配赵氏和二姨娘三姨娘一干人。
谷梁珞下一代的人丁不甚兴旺,仅仅有两个男儿,然而两个都很争气,往那儿一站,端的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另外剩下的五个皆是女儿,莺莺燕燕,倒也是犹如闹春的百灵鸟一般,站在门廊处,活如一幅美人齐聚的美人图。
谷梁生骑着枣红的高头大马停在将军府门口的时候,一干下人皆是端着喜庆的调子匍匐跪下,恭敬地喊他“老爷”。
而女眷则是一个两个明月照花般地,怀着欢乐喜庆的目光久等着他。
谷梁生被塞北的风吹得粗粝的脸部线条浑如出鞘的利剑,透着刚硬的线条,目光犹如远空上盘旋的苍鹰,环视一周,下马,步方字圆地朝着“谷梁府”几个门匾大字走过去。
“江总管,今日得空了,便差人将门上这块匾撤下来。”
朝管家丢下了一句话,谷梁生便步步成桩地径直走进将军大院,并不看两旁苦等他的家眷一眼,肃冷的气质尽显。
“撤、撤下?……”
战战兢兢的管家倒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不敢相信地躬身追着将军的背影。他没听错吧?将匾撤下?
“总管大人怎么这般愚钝!”谷梁生背后常年跟随谷梁生的副将,彭阳满脸喜色地走上前来,厚重的手掌一拍管家,爽朗地大笑:
“圣上赐了新封号!从今以后,这谷梁将军府,就要改名叫‘护国将军府’啦!”
“啊?真的?”一干人跟着惊喜地喊。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她们各个惊喜不已。如此荣誉的封号,从此谷梁府在京城,地位那是又要翻上一翻!
谷梁家门楣悠久,历代都忠君卫国,出了不少的将才,但是从未得到过如此高的赞誉和头衔。谷梁生,真不愧是谷梁府这一代的顶梁柱,伟丈夫!
很快,一帮人如梦初醒地跟着涌进了将军府,跟在谷梁生身后,彻底地热络起来。
“老爷,老爷,您累了吧,先去正堂坐坐,我们给你备好了茶。”
“爹,爹,您路上辛苦了,您快坐下,女儿给您捏捏腿!”
“老爷,您的马英伟不凡,应该是外来的马匹吧,吃哪种草料?我这就吩咐人牵去马厩,给它置办草料……”
一时间,将军府的大厅被塞了个圆满。一番嘘寒问暖,关切融融的气氛过后,将军询问了家里老太君的身体,将军后院女主人的管理,谷梁府的产业等情况,众人都一一汇报上来。
谷梁府这两年打理得很好,基本上没出什么事,谷梁生面上的肌肉终于也才放松了几分。
也就是这么一放松,好像才想起……这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干人里,好像,少了个人。
再环视一周,确实没有。
一家人对他的归来全部行注目礼这点确实让人受用,但是其中,唯独就是少了个和整个谷梁府都不协调的人。
谷梁珞。
“六小姐呢?”谷梁生的浓眉聚成两道山峰,终于沉声开口问。他知道谷梁珞这两年当上了皇城的羽卫军教头,成日在皇家校场出没。
武状元,当然也是皇帝直接任勉的,也算是个官。
然而作为一个女子成日在外抛头露面,他本来就不喜了,这种日子,她怎么就还搞特殊,面都不露一个了?
这一声问,也代表着他终于想起这个女儿了,也代表着他想起这个女儿的时候,心情不佳。
大厅里的人闻言都安静了,一时间,无一个人说话。
还是原配赵氏此时得作为一个代表上前,面露难色地低声回复谷梁生:“老爷,珞儿她……”
“怎么,死了还是伤了?”谷梁生浑厚的声音仿佛钢筋,不悦地在大堂里响起:
“这两年还在校场抛头露面丢人现眼吗?家里的老太君没有管管?马上就十八了,至今没有亲家上门提亲,她这到底是想做什么?谷梁家不是没有男丁,不缺她这一个女教头!”
“老、老爷,珞儿她……”原配吞吞吐吐,面对着谷梁生阴沉的脸色,欲言又止。
谷梁生要是知道了谷梁珞这档子事儿,肯定肺都要气炸了。
“算了算了大娘,还是我来说吧!”
一边向来在谷梁府最受宠,性子也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妹谷梁姝冲了出来,将憋得难受的赵氏的话全部接了过去,重点一股脑儿地吐出:
“爹爹,谷梁珞那个女人,装成采花贼,半夜潜入长熙王府轻薄了三王爷,犯大事儿了,如今正被关在皇城刑部的大牢呢!!!”
谷梁姝这句话,直接也将屋子里前边所有祥和欢乐的气氛瞬间打破,随着谷梁生彻底一点点阴沉下来的脸色,谷梁府的空气下降到冰点。
……
谷梁珞就是这么第二日和自己的父亲见面的,在沥国的朝堂之上。
满朝的文武百官,钦差大臣。
上面坐着前几日晚上调戏自己的沥国九五之尊叶弦何,后面站着刑部的上等看押人员,手上拷着锁链,跪在大殿正中央。
上一次进大殿,还是她最后一关武状元殿试的时候。
上一次,官袍加身,加官进爵;这一次,手铐脚镣,阶下囚徒。谷梁生从头至尾,都是用那双冷铁一样的目光逼着她。
那目光,竟像是要提着砍刀将她乱刀砍死一般,也不知道结了什么仇什么怨。
谷梁珞老老实实喊了声“父亲”,有些底气不足地低下头去。
谷梁生一辈子最容不得污点,所以做人一向磊落光明,为人虽然强势,但却是个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的性子。
谷梁珞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从来不讨喜,但简单来说,整个谷梁府,能稍微公正些不偏颇对自己的,怕也只有一个谷梁生。
……
谷梁珞和黄金龙座上的叶弦何遥遥对视,对方漠然撇开眼,声音听起来清冷朗正,丝毫不见那晚的柔情:
“谷梁将军,按理说,亵渎皇亲,属大不敬之罪,当诛。之所以没有将谷梁六小姐收入重犯,就是因着她身上还有着您这层将军府千金的关系在。按理说,将军府早年与皇家有姻亲,也属于皇亲国戚,故一直悬而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