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歌摸了摸有些滚烫的鼻端,吸了两吸,蜡黄无神的小脸上,顿时,也有些红晕。
只见,两行血色小溪,正生命顽强地汩汩而下……
“啊……王妃!你怎么了!”荔枝推开门,便见到这么一幕,顿时心理又有些承受不了。
琅歌回头,依旧有些胆怯的垂眉脸,那双最为出彩的清透大眼睛里,满是无错。
“流,血了……”
“你……”宁卿有些迷茫,朦胧中,似乎听到一声尖叫,他轻轻动了一下身体,狭长上挑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恰巧,脸上方,一滴红艳艳,带着热气,滴下……
他修长浓黑的眉,轻轻挑了两下,动作迅速地转头,双眼看着那滴血,在眼前滴下,由于,或许是刚才动作过于迅猛,他重重地咳了一声。
“你想,谋害本王么?”咳了几声,终于缓过气来,他重新转过头,仰头躺着,看着上方的女人,声音轻缓低磁,带着淡淡地血腥味,男子舒缓的声音,悠远如寒雪初融。
琅歌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少女的眼睛清亮地惊人,弯弯的眼睛,很,好看。
可惜了,这样一双眼睛,却是安在这样一张苦瓜脸上,黄脸垂眉,顿时将一张脸的弧线拉下。
接着,他听到少女软软糯懦地一声,“夫君,真美。”
宁卿听到这样软糯的声音,唇色瞬间又是苍白一分。
他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别人夸他美貌。
“王妃,本王美到,你的两股鼻血直流而下么?”他紧皱着眉,将琅歌推开,起身扶着窗棂,轻轻喘了口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发冠有些松了,泻下几缕墨色的发丝,他挑起右眼看依旧坐在床上的女人。
果然,是胆怯,貌不惊人的女人么。
“赫连琅歌,你嫁过来,是来陪葬的么?恩?嫁给一个将死苟且之人。”宁卿就这么淡寡地看着琅歌,声音有一些阴寒,语气悠悠地,仿佛谈论的是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家常便事。
琅歌缩在宽大衣袍下的手,颤了一下,身体微微往后一缩,垂下眼睛,瞬间将那双清亮无比的眼睛敛下。
“王爷,琅歌是命薄之人,琅歌,琅歌,会陪着王爷的。”怯怯的声音,一如以往传言中的胆小。
新婚第一天的早晨,一室安宁,早晨才燃起的檀香,袅袅地飘散在整个新房里,宁卿往前轻轻凑了凑,闻到了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脂粉味,那是,昨日出嫁的出嫁之妆颜。
确实不美,稀疏倒八眉,暗黄小脸上,还有星星点点小雀斑,只有一双眼睛出彩。
然后,他便听到她说,“琅歌,会陪着王爷的。”
顿时,他笑了,笑的快岔气,“咳咳咳,咳咳,你,咳咳,你陪我?”脸色也因为这猛烈地咳嗽,有些晕红,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那么,只有你的青春年华,风华年岁,可以陪我。”
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背上突然伸出的那一双小手,柔腻地,让人沉溺,他不知,她是何时,抚上他的背,为他舒顺胸中那一口气的,等他舒缓过来,才察觉到,他的背后,有这样一双,有些突兀,却十分平和的一双手。
他愣了一下,多久,没有人为自己这样过了,自从母妃去世。
哎……
“舒服么?”少女轻柔的询问,带着试探,回荡在他耳边,宁卿转过脸去,便看到他的王妃半跪着,为自己顺气。
心情平和了一些,突然记起,“珍珠呢?”
那只鼠类?
“小白?”
“恩……”珍珠确实很白。
“埋了……”
“你!”
“……”宁卿顿时一口气又卡在喉咙里,“咳咳,咳咳……”一口鲜血,猛地溅出,喷洒在喜床之上的,一块白布上,琅歌眼睛顿时一闪。
半响后,宁卿终于再次舒缓过来,“在哪里?”
“荔枝埋的……”琅歌声音有些虚,低下的脸上,那双清透的眼睛里,一缕狡黠的光芒闪过。
宁卿听罢,站起来,步履却是稳稳地朝外走去。
小白,是母妃留下的宝贝,生下的,唯一一只存活至今的仓鼠,那是,他对母亲唯一的,最后的思念。
琅歌坐在床上,看着他匆匆离开。
一直到他走出房间,琅歌才重新躺下,身体微微躲开了那一抹鲜红,那可是有妙用的。
她将在手里握了一夜的爹爹出嫁那一天塞在她手里的东西取出来,是一块很精巧的玉,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光滑无比,却是,在中心处,镶了一块木,不知是何木,琅歌还看到,木的中心,有三个字符。
那种字符,在爹爹给她看过的一本册子上见过,爹爹说,那是她娘亲留下的东西,那种七扭八扭的文字,也只有她娘亲知道。
因为,爹说,娘亲是与众不同的,她带来的东西,她来自的地方,都是神秘的。
这个,又是娘亲留下的东西么?为何爹要在她出嫁之日,交给她呢?
想了想,琅歌将手中的玉,挂在脖子里,玉很小,微凉。
王府书房里,宁卿握着珍珠不再鲜活的身体,默然,终于,将它丢进眼前的烧火炉子里。
若失去,则灰烬不留。
母妃,没关系,我们相聚的时刻,或许也不远了。
宁卿摸了摸头发里,一撮灰白的头发,常年药物堆积,这破烂棉絮般的身体,终是抵挡不住。
“王爷,臣妾给您端药来了。”书房外,传来一声温婉柔和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早晨,别样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