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满不在乎地笑,“成亲有什么好?倒不如如今这样来得自在。”
“话是这么说,可女儿家岂能一生征战在外?这光耀门楣之事,本该是男儿所为,只恨你弟弟不争气……唉!”太夫人愁容更重,“怨我,都怨我,太纵容他。”
苏晗连忙把话题引至别处:“母亲快别想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了,如今您只管等着抱孙儿便是。”
太夫人的眉宇舒缓几分,笑着应道:“是啊,冯氏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只盼着她能给我苏家开枝散叶。”随即又道,“你自回来之后,还没和她正经说上几句话吧?”
苏晗微微蹙眉,“我和女人家哪里有话可说。”
“这叫什么话!”太夫人又气又笑,“她是你弟妹,你权当多个妹妹便是。”
苏晗勉为其难应下了。和太夫人聊得久了,她出门游玩的兴致也就慢慢没了,逗留到午间,用过饭,回了凌烟阁。
第二日,苏晗开始给太夫人晨昏定省。早间,遇到了苏陌和冯氏。
夫妇二人见过太夫人之后,又过来毕恭毕敬地施礼:“二姐。”
苏晗淡淡应了一声。
“都坐吧。”太夫人笑呵呵的,命人给三人上茶。
苏晗边喝茶,边细看了冯氏几眼。冯氏生得眉眼很是精致,丁香色褙子、玉色罗裙显得人高雅端方。
冯氏和太夫人闲话家常之余,也偷眼打量了苏晗几眼。今日苏晗不似凯旋那日一身盔甲,穿一件藏青色箭袖锦袍,长发也如男儿般绾起,别一支竹簪。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这是苏府又一位少爷。和苏晗的视线无意撞到一起,见对方的目光如若男子一般直接、锋利,她面色微赧,垂下头去。
太夫人见状笑道:“你二姐在府中,少不得要迎来送往,穿成这样子,外人自在,她也自在。”
冯氏陪着笑脸,道:“二姐是奇女子,媳妇与有荣焉。”
苏晗想找些话题,让弟妹和自己亲近些,却是遍寻不着。她来到这里,经历的谓之繁多,却唯独不曾经历过寻常女子的生活。过了片刻,她便不肯再为难自己,起身告辞。
太夫人知道,二女儿在场,儿子、儿媳皆不能坦然自若地说话,要想亲密无间,还需时日,也便没有阻拦。
过了几日,皇帝龙体无恙,百官开始早朝。
寅时刚过,苏晗便已穿戴整齐,出门时不见苏陌身影,就问送她出门的红玉:“苏陌呢?怎么回事?”
“圣上说侯爷体弱多病,不用早朝。”红玉说完打了个呵欠,上次起这么早,是半年之前了。
果真是富贵闲人,苏晗没来由地有些嫉妒苏陌。不需早朝,白拿俸禄,生活无忧,那是她向往了好几年的生活。结果是,她一日忙过一日,苏陌却得到了这种神仙一般的快活日子。
坐到轿子上,苏晗阖上眼帘,在路上打了个盹。和许多武将一样,她离开战场,能躺着的时候绝对不会坐,能坐轿的时候绝对不会骑马。不是要故意摆什么排场,实在是从骨子里透着懒散,待要精神大振,要等到下次出征之时。
行至朝房,等待皇帝升座的时间里,苏晗和百官不咸不淡地逐一打过招呼。经过廉王身边的时候,躬身行礼。
“听说苏将军凯旋当日便病了?”廉王懒懒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苏晗点头,不欲多谈,转身到别处坐下。当今皇帝是庶出,夺得天下之前,生母已亡故,如今天下安稳,就便宜了他的嫡母和几位兄弟。这几人无一个安分守己的,动不动就干涉朝政、欺压朝臣,而这廉王,最是喜欢作威作福,一张嘴似是淬了毒,一句人话也不肯讲。苏晗对他,实在是恭敬不起来。
廉王做叹息状,“到底是一介女流,不可长久指望。”
这话,没听过一千次也有八百次,苏晗当做没听到。
廉王捏着不阴不阳地腔调,继续道:“太后赐婚,是多大的福禄,你却偏偏享受不起,只怕是好景将尽,厄运将至。”
原本各自闲聊的群臣都收了声,视线集中在二人身上,有几位与苏晗走得近的,脸色不悦,却是敢怒不敢言。
苏晗斜睇廉王一眼,“王爷何时开始改行算命了?”
廉王意味深长地笑,“你的运道,明眼人一看便知。”
“廉王看得透苏将军的运道,却不知你看不看得透世子爷的运道。”随着醇厚低沉的语声响起,一道挺拔身影出现在朝房门内。
廉王闻言即刻变了脸色,仓促起身,拱手施礼。
身着蟒袍的楚云铮眉目冷淡,一身傲然,使得其余人等无形中就矮了三分。
“见过摄政王!”廉王同在场官员齐齐施礼道。
“罢了。”楚云铮微一颔首,缓步走到苏晗近前,拱一拱手,“苏将军已无恙?”
苏晗有些意外,忙起身还礼道:“承蒙王爷挂怀,下官已无大碍。”
楚云铮坐到她对面,示意她落座之后,轻描淡写地道:“近日,圣上命本王给廉王世子找个得当的差事,意在磨练一番,不知苏将军有何高见?”
廉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勉强笑道:“摄政王何必如此心急,此事慢慢斟酌又何妨。”他的儿子不过十余岁,若要落到杀人如麻的苏晗手里,吃苦事小,怕是少不得落一个为国捐躯的下场。这种事,由不得他不怕。
苏晗淡淡一笑,“下官资质愚钝,只懂得打打杀杀,不似摄政王文武双全,廉王世子的去处,自然是要王爷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