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过谦了。”楚云铮看向廉王,“若说磨练,本王深以为,军中是最佳去处。”
廉王笑得比哭更难看,“军中甚苦,犬子体弱,还望摄政王体恤。”
“这是哪里话。”楚云铮摇了摇头,“本王也曾常年征战于两军阵前,只觉惬意得很。再者,苏将军只是一介女流,都未曾言苦,世子爷难道还不如弱女子么?”继而问苏晗,“不知苏将军可愿给世子爷安排个差事?”
苏晗忍着笑,摆一摆手,“王爷此言差矣,下官好景将尽、厄运将至,怎可连累了世子爷。”
楚云铮缓缓接道:“将军居然轻信他人谬论?”
“依王爷之见,下官不必信?”
“大可不必。”
“若是如此……”苏晗眼波流转,看向廉王。
两人一唱一和,把廉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偏偏被人捏到了痛处,只能一味地赔着笑说好话。
不论是苏晗还是楚云铮,平素在人前都是冷漠寡言之人。今日两人斯文有礼的攀谈已让人意外,极有默契地戏耍廉王,就更让旁人惊掉了下巴。
有官员幸灾乐祸地低声议论着:
“这廉王实在是自作孽,之前多了两句嘴,便把圣上的左膀右臂一并得罪了。圣上事先未对他提及世子之事,怕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杀一杀他的气焰。”
“正是这个理!摄政王如今虽然弃武从政,可骨子里能不爱惜良将么?现在对大将军,必是惺惺相惜。”
“如今大将军和摄政王齐齐还朝,太后那班爪牙作威作福的光景也便到头了。”
“那是自然!”
廉王费了诸多口舌,才令摄政王点头应允此事押后再议,待皇帝升座金殿之时,他才发觉,手心里全是冷汗。
皇帝在群臣中见到苏晗的身影,龙颜大悦,一番褒奖之后,又降恩泽,命工部重新修缮将军府。
苏晗心想,这绝对是吃饱了撑的,还不如把修缮所需的经费直接赏赐给自己来得实惠。另外,命工部修缮,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因此,谢恩之后婉拒皇帝好意。
皇帝坚持,理由堂而皇之:“苏爱卿屡建奇功,亦是我朝第一女将,出入之地,自当与众不同。即便千秋之后,卿之府邸,也该让后人瞻仰。”
苏晗尽力去理解这番话,却还是找不出前言后语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皇帝又道:“况且,苏贵妃日后少不得要归宁省亲,此次修缮,可将行宫一并建造妥当。”
似乎这末一句才是关键所在,皇帝也是要给姐姐面上添光。苏晗无从推脱,再次谢恩。
“秦朗!”皇帝唤道。
“微臣在!”工部尚书秦朗应声出列。
皇帝吩咐道:“修缮将军府之事,不可大意,爱卿要全程督办。”
苏晗微微侧头,打量着秦朗。此人名头也很响,算得大周朝一个奇才,去年夺得新科状元时,还未满十八岁。皇帝爱惜他的才华,一年内几次提拔,到如今已经是尚书位。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不过如此。
她看到的是一个淡如新月、雅如新竹的男子。那份淡泊悠远,令金碧辉煌的大殿瞬时显得空旷、失色了几分。
楚云铮的俊逸在于,他在何处,便令何处蓬筚生辉;而秦朗的俊逸则在于,他在何处,便令何处颜色顿减。前者是到何处都是集光芒于一身,后者是到何处都是遗世独立之姿。
她说不上谁更悦目一些,只是觉得,朝堂有这两名绝色男子的存在,必然会比往时有趣得多。
说完苏晗的事,皇帝又开始表彰楚云铮赈灾平乱之功,自然又是好一番赏赐。
皇帝如此,不外乎是做给朝臣们看的,想来,他这两年坐在龙椅上没少受太后党羽的窝囊气,今日心里有了底气,自然是要借宠臣表明姿态。
下朝时,百官纷纷相让,请楚云铮和苏晗先行。两人没有推让,甩手就走,因为知道推让也没用。
各自上轿之前,苏晗对楚云铮拱一拱手,脸色平静,眼底也无一丝得到皇帝重视的喜悦。
果真是个聪明人。楚云铮笑着点了点头,觉得她身着大红色朝服的身影分外悦目。
苏晗回到将军府,在正殿处理日常军务,一忙便是整日。幕僚散去之际,纷纷提及凯旋回来还未庆功祝贺。她态度干脆,手一挥,道:“明晚由我做东,请你们畅饮玩乐便是。”
幕僚各自喜笑颜开,道辞离去。
苏晗换了便服,去给太夫人请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席间,管家陈怀礼要见苏晗。
苏晗命人唤他进门,问道:“什么事?”
管家呈上一封书信,恭声道:“永宁侯命人送来了一封书信,再三强调,要将军亲启。小人怕耽误了将军的事,便赶着给您送来了。”
时开今日也去上早朝了,有什么事一定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苏晗一边拆开书信来看,一边嘀咕道:“这厮,要玩什么把戏?”看罢书信,她忍不住哈哈地笑出声来,“原来是要借银子开钱庄,借五万两,到年根时多还五千两。好事!”随即吩咐陈怀礼,“到账房去取银票,今夜你便亲自送到永宁侯府。”
陈怀礼闻言却很为难,怯懦道:“这……”
“怎么?”苏晗不解,飞快地扫了母亲和弟弟、弟媳一眼,见三人都有些惴惴的,心念转动间,唤来红玉,“账房怕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两,你回凌烟阁,先用我的银两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