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眼的上苍,现在这儿可没有私人飞机和汽车,赶路都麻烦得很,你行行好给我设计好路线,别让我走冤枉路行吗!这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件小事而已的吧!”
七叶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出了树林,结果手中的七转轮回灯一燃,就又朝距离道观几里之外的一座小山村飘了回来,结果白白走了两天的冤枉路,气得她忍不住指天控诉。
可气归气,该做的事情一样还是得认真做的。
七叶站在山坡之上,手拿着一边耳塞线不停地甩着,往下打量着那座小山村。小山村中有百来户居民的样子,此时正值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分,田地中却已经随处可见劳作的男人们的身影,妇人们或在井边浆洗衣物或在院子中忙着晾晒东西,半大的孩童正相互追逐嬉戏着,嬉戏声伴着鸡犬相鸣,好不热闹。
七叶看着村子周围空旷的田地和村中人的衣着打扮,低下头来打量了自己见不得光的装扮两眼,觉得自己此时若以这副模样跑进这小山村中,说不定这些质朴的山民们会呼朋引伴地拿着锄头铲子镰刀这些劳作工具来欢迎她,顿时就觉得自己当下的这个装扮很是不妥起来。虽然区区数十个山民还不至于让她放进眼中,可若是惹怒了他们,她若再想靠近这村子,只怕难得很,她可不想又等到晚上,若是可能的话她其实还是很乐意将亥时到丑时的这一段时间拿来睡觉的。
这么远隔人世的地方,除了偶尔有远道而来要到道观内烧香参拜却不小心迷路的路痴会到来之外,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经过了,还是低调点儿打扮得像个弱女子一些吧。
七叶思前想后地想了一番,做出了如上英明的决定。
于是当她戴着面具,穿着被树枝刮破了几道小口子的衣裙,有些狼狈地出现在村民的身前的时候,确实受到了村民们相当热烈的欢迎,而且还是不带武器只带浓烈笑脸和欢喜的那种欢迎,尤其是当她表明说自己迷了路想在此地稍作歇息顺便讨口水喝的时候,这种欢迎就显得更甚了,虽然气氛总有些怪异,但这确实也让七叶感受到了几分受宠若惊。
但很快,当聚到村头的村妇们开始有些刻意地关心起她年龄几何家住何方以及是否婚配、怎会一个人独自出门的时候,这份惊喜便让她忍不住皱眉了。
听闻这庆国的女子十五岁便可成婚,官家女子且不论,民间女子若到了二十岁还未婚配的话,是要被笑话会抬不起头来的,所以但凡一名女子只要条件没差到鬼神都避之不及的境地的话,是绝无可能嫁不出去的。七叶觉得自己看起来怎么着也不可能像是十几岁的人,在她们看来应该已经不能算在红娘簿的待嫁名单上了,按理来说,应该自发自觉地将她当成妇人了才是,是绝无可能会想要给牵红线的。既然都这样了,还这么关心她的身份来历,多少会让她觉得有些怀疑。
而且从她一踏入这村子中,村中人由一开始的小心警惕变为欣喜欢迎,再到现在这样聚在她身边套她话的这一情况来看,怎么看都觉得很蹊跷。
于是七叶便假意抽泣了几声,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生来又长得丑便一直被亲戚嫌弃着,为了不吓到他人就只能天天戴着面具过活,好不容易嫁了个不嫌弃自己的人,结果好日子还没过多久,丈夫就被抓到边关去打仗了,她担心丈夫的安危,便一直寻思着到这附近远近闻名的道观中给丈夫求个平安,于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想来烧个香,未曾想却迷了路。
村妇们听罢嘤嘤落下泪来,相互之间对了个眼色,不住地安慰着七叶,盛情邀请着七叶到她们家中做客,七叶推脱了几下,却是盛情难却,于是就跟着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称作王二婶的妇人去了。
去往王二婶家中的路上,七叶看到了许多盖在屋子旁边被封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道紧锁的门和一个半尺长寸许宽小口的土屋,忍不住开口问道:“王二婶,这些小土屋是作什么用的?”
王二婶眼神闪烁,回答得却是异常干脆:“这是专门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
七叶很是诚挚地随口提议道:“既然是用来堆积杂物的,通风的口子应该开得大点才是,这样货物才不会受潮。”
“姑娘说的是,改天我会给大伙们提个醒的。”王二婶额头冷汗直冒,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脚步。
七叶眼睛扫过土屋上开着的小口,偶尔听闻屋内传来呜呜的低叫声,脚步却是连停顿都不曾停顿一下,像是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面无表情地跟着王二婶到了她的家中。
“姑娘,先喝个茶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王二婶在厨房中鼓捣了一会儿,掀开布帘,端着一碗茶水放在了七叶的面前,碗中几片茶叶沉在碗底,散发出来浓郁的茶香。
“多谢了。”七叶将包袱放在边上,端起碗来喝了几口之后,像是觉得有些困倦,直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
王二婶见七叶倒下,露出来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摇着七叶喊了两声,见七叶没有反应,便伸手去掀她面上的面具,看到她面上的丑陋的疮疤,吓得猛地坐倒在地上,缓了好长时间之后才颤抖着手将面具重新扣了回去。看了七叶一眼,没敢去摸她身上看有无银两,眼睛一瞥,便拿过七叶放在一旁的包袱,打开来查看了一番,翻出来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碎银,将碎银揣进了怀中,收拾好包裹,转身出了门。
不久后,带回来一个看起来已有六十好几的老婆子,指着昏睡的七叶:“喏,就是她了,你看看吧。”
老婆子战战巍巍地上前几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七叶几眼,往七叶的腰身和后臀上拍了拍,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到王二婶方才的形容,耐不住好奇地掀起七叶的面具看了一眼,吓得后退了几步,拍着胸脯一脸受惊不小的模样:“这,长得也太吓人了一点吧!”
王二婶按捺住心中对七叶面貌的恐惧,说道:“虽然这姑娘的样貌丑是丑了点,可身段还是不错的,生出三五个娃娃来肯定没问题。再说了,以你家刘老五那又跛又癞的长相,配她也正好。你若怕被她吓到,就让她一直戴着这个面具不给她拿下来就是了。”
刘老婆子想了一下,觉得王二婶说得有几分道理,便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红布包,满眼不舍地递给了王二婶。王二婶喜笑颜开地接过,打开来一看,满意地出了门。许久之后,领过来两个长得十分粗壮的妇人,几人拿了麻绳合着一起将七叶绑了,架到一间显得很是破旧的房屋前,将她安置在床上,就转身出门忙碌了起来。
“早知道,就晚上再来了。”
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手中刻刀一挥割断绑在自己身上的麻绳,从怀中拿出比她手掌还要小一些的罗盘,推算出七转轮回灯具体所在的位置,七叶心中后悔万分。本来觉得这里不过是个小破村子,还以为只是简单地完成个心愿就能了事了,没想到却卷入了人口拐卖的行当中。而且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行当在这村子中竟还是被默许的,大有人人都参与其中的可能。本来这事情,如果没找上她她也懒得管了,但她这人一向记仇得很,既然他们敢将主意打到她身上,那他自然是该得好好回敬一番的,毕竟,‘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向来就是她的人生信条来着。
七叶环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拿着被套做了个伪装,又在房内布了个迷幻阵。嫌弃地捂着鼻子,往向着屋后的窗子跳了出去。
屋子里传来了妇人们的说话声,老婆子正吩咐着妇人们抓几只鸡来杀,好宴请一下亲戚,庆祝刘老五终于娶到了媳妇,有人大声说着恭喜,说要找些药来给刘老五大补一番,好让他早日抱上大胖儿子。
让我给你们传宗接代就别指望了,做好与木头共度一生的准备吧。
七叶站在窗边听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猫着腰往旁边的一所住宅掠了过去,顺手挑了几根木柴,找了个躲藏的地方,专心做起了七棱符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