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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英裔美国人的来源及其对未来的重大影响(2)

这一批移民大概有150人,其中还包括一些妇女和儿童。他们此去的目的是在赫德森河岸建立一个殖民地。然而,他们在浩瀚的大西洋漂泊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最终被迫停靠在新英格兰的不毛海岸,也就是今天普利茅斯镇的所在地。当年朝圣者们上岸时登上的那块巨石,直到今天也仍然能看见[27]。

我上面提到的这位历史家曾说:“在我们展开长篇大论之前,我们要简略叙述下这群苦命人上岸后的情景,也借此赞美下上帝拯救他们的恩德。”

“他们已经渡过广阔的大西洋,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但是,这里既没有亲朋好友来热情地迎接他们,也没有房屋供他们居住。当时正是冬天,寒冷凛冽,经常有狂风侵袭。在这种气候下,去熟悉的地方旅行都是困难,更别提在一无所知的海岸上安家了。他们眼前的景象,荒芜凄凉,到处都能碰到野兽和野人。他们不清楚有多少野人,也不知道这些野人有多凶狠。大地已然封冻,树林和灌木丛遍布其上。四处都是没有开化的野蛮景象。他们回过头看,眼前只有将他们与文明世界隔离开来的大西洋。为了得到一些慰藉和希望,他们只能仰头求天。”[28](后面一段是对莫尔顿原文的释义)

不要以为清教徒的虔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也不要认为他们不谙世事。就像我在前面说过的,清教的教义不仅是宗教学说,也是政治理论。所以,移民们登上纳撒尼尔·莫尔顿所描述的不毛海岸后,首要关心的事情就是建立自己的社会。他们很快通过了一项公约,里面说道[29]:

“我们,公约的签名人,为了给上帝增光,发扬基督教的信仰,增添祖国的荣誉,特准备在这片新开拓的海岸上建设第一个殖民地。我们谨在上帝面前,面对在场的这些妇女,通过彼此一致地决议,现约定将我们集体组成政治社会,以便管理我们自身并实现我们的目的。我们将依据这项契约颁布法令、法律和命令,并且视情况来任命我们应当服从的行政官员。”(可参阅《新英格兰回忆录》第37页和以下几页)

这件事发生于1620年。自此,移民工作再也没有停止。查理一世在位期间,狂热的宗教和政治激情冲击着不列颠帝国,致使每年都有一批批各派教徒被赶到美洲海岸去。在英国,清教徒的主力一直来自中产阶级,而大多数移民也都是这个阶级的。新英格兰的人口急剧增加,而当等级制度依旧在祖国存在,并强行将居民分为不同阶级的时候,殖民地则已出现社会各部分日益均质化的新景象。这种在古代不敢奢求的民主,已然从古老的封建社会中冲脱出来。

英国政府显然意识到,大批移民可以带走骚乱的种子以及新生的革命分子,因此它很满意。它竭尽全力促进这种移民,对于那些为了逃脱本国严刑峻法而来到美洲土地寻找避难所的人的命运,则一点也不关心。可以说,新英格兰是让人们去实现自己梦想的地方,而革新者也将在这个地方放手实验。

英国的殖民地是英国繁荣昌盛的主要原因之一,相较于其他国家的殖民地来说,它们享有更多的内政自由和更大的政治独立。然而,这项自由原则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在新英格兰各州实施得那么彻底。

当时,人们普遍认为,新大陆各处的土地,首先由哪个欧洲国家发现,就属于哪个国家。

至16世纪末,北美几乎所有的海岸地带,都以这种方式变成了英国的领土。不列颠政府根据具体情况,在这些新领地上采用不同的统治方式。有时,国王将新大陆的某一部分委托给自己任命的一名总督,在自己的授命下代替自己治理这个区域[30]。欧洲其他国家,也都采用了这样的殖民制度。有时候,国王会把一部分土地的所有权授给一个人或者一个公司[31]。这时,管理民事和政治的所有权力都集中在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身上,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在王权的监督与控制下出售土地并管理居民。第三种殖民制度,是授予一定程度的权利给一定数量的移民,这种权利包括在母国的保护下自行组织政治社会的权利以及在不违反母国法律的条件下自治的权利。

这第三种制度对自由非常有利,但它只在新英格兰实行过[32]。

1628年[33],查理一世将一份具有这种性质的特许状授给了前往马萨诸塞建立殖民地的移民。

然而,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对于大多数新英格兰殖民地来说,它们一般都是在自身存在已为既成事实后很久,才得到国王的特许状的。普利茅斯、普罗维登斯、纽黑文、康涅狄格州以及罗德岛州[34],都是在未得到母国的援助甚至在母国不知情的情况下创立起来的。虽然新移来的居民不否认宗主国的无上权威,但是他们也没有去宗主国寻找权力的根源,而是自己建立政权;直到三、四十年之后,查理二世在位时期,这些殖民地才凭借皇家的特许状得以合法化。

所以,在翻阅英格兰早期历史和立法文献时,很难找到将移民与其母国联系起来的纽带。这些移民一直都在独立自主地行使主权。他们亲自任命行政官员,自行缔结和约和宣战,亲自拟定公安条例,自己立法,似乎他们只臣服于上帝[35]。

再也没有哪个时期的立法比这个时期的立法更独特、更富有教益了。如今美国所暴露出来的主要社会问题,都可以从这个时期的立法中找到答案。

在这段时期拟定的法律中,康涅狄格州于1650年颁布的法典[36],是最有特色的法令集。

康涅狄格州的立法者们[37],首先从制定刑法开始。在拟定刑法的过程中,他们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就是从《圣经》中找来一些句子作为法律条文。

这部刑法的开头写有这样的话:“凡是信仰上帝以外的神的,均处以死刑。”

紧接着,有十条到十二条是逐字逐句从《申命记》、《出埃及记》以及《利未记》中抄来的同类性质的条文。

渎神、行妖、通奸[38]和强奸者,都处以死刑。儿子虐待父母,也同样要处以死刑。就这样,一个由野蛮、半开化民族制定的立法,被应用于一个人智已经开化、习俗极为朴素的社会。这使得死刑以前所未有的数量出现于法律之中,并且很多都用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罪行上。

在拟定这样的刑法时,立法者们经常将关注点放在维持社会道德规范以及良好习俗上,因此他们对良心问题极为重视,这导致惩治的范围非常广泛,几乎没有一件恶行不被囊括其中。就连两个未婚男女之间的私通,也会受到严惩。这种情况下,法官有权从以下三种惩罚中选择一种来惩处罪犯:罚款、鞭笞或强令结婚[39]。倘若纽黑文昔日的法庭记录真实的话,那说明这类判决并不少见。我们可以看看一个判决于1660年5月1日的案件,罪犯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因为被控出言不逊以及被人吻了一下[40]而兼处罚款和申斥。《一六五零年法典》中载入许多预防性惩罚措施。这部法典针对懒惰和酗酒都规定了严厉的惩罚[41]。小酒馆老板卖酒给客户,不能超过一定的数量;谎言如果有害,当事人就会被处以罚款或鞭笞[42]。在其他方面,立法者们完全背离了当初在欧洲所遵循的信教自由的伟大原则,用罚款的方式来强迫人们参加宗教活动[43],对反对者施以重刑[44],甚至对那些坚持按照一种与他们不同的仪式去祷告上帝的基督徒处以死刑[45]。

有时,立法者的过度热情还会促使他们去管一些本不该由他们管的事情。例如,在这部法典里,还列有禁止吸烟的条款[46]。需要知道的是,这些或奇怪或专横的法律,并不是某个人强加给居民的,而是由所有当事人自由投票表决的,不仅如此,居民的习俗比规定的法律还要严格且富有清教派色彩。1649年,在波士顿竟然成立有一个以劝阻人们蓄发为目的的庄严协会[47]。(E)

存在这样的偏颇,简直是对人类理性的侮辱。它们在证明人类天性的低劣,说明人类天性不能够牢牢掌握真理和正义,通常只是选择了真理和正义的反面。

类似这样的刑法被深深打上了狭隘的宗派精神的烙印,同时也被打上了因受迫害而愈加激烈并仍激荡于人们内心的各种宗教激情的烙印。除了这种刑法以外,还有一组和它有某种联系的关于政治方面的法律。虽然这组法律制定于两百年前,但貌似比我们现代的自由精神还要先进许多。

那些难以被17世纪的大多数欧洲人所理解以及未能在当时的大不列颠获得全胜的原则,已然在新英格兰的法律上得到全部认可,被列入法律条款中,并且这些原则已成为现代宪法的基础。这些原则包括有:人民参与公务,自由投票决定赋税,给行政官员圈定责任,个人自由,陪审团参加审判。这一切,都没有经过讨论便在事实上确定下来。

这些基本原则已被新英格兰采用并加大力度发展,而欧洲任何一个国家到现在还不敢去尝试。

在康涅狄格州,选民团起初就是由全体公民组成的,而且人们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做法的意义[48]。那个时候,这些早期居民的财产几乎完全平等,他们的知识水平也没有太大差别[49]。

这段时期,康涅狄格州的所有行政官员,包括州总督在内,都是由全体公民选举产生的[50]。

年满16岁的公民,均有义务拿起武器。他们组成本州的国民军,自己委任军官,时刻准备冲锋陷阵[51]。

在康涅狄格州以及所有新英格兰地区的法律中,我们都能够看到这种地方自主的产生和发展,直到今天,这种自主仍是美国自由的原则和生命。

欧洲的大部分国家,政治生活都是从社会的上层开始,然后逐步地而且是不完整地扩及到社会的其他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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