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我很喜欢漂亮阿姨,我今晚可以留漂亮阿姨在家里吃饭吗?”妞妞瞪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看她爹地,看看她姑姑,看看柳如烟,最后又看向她爹地,嗲声道。
“妞妞若是这般喜欢漂亮阿姨,那爹地让阿姨一直住在我们家好不好?”说罢,别有深意地瞥了如烟一眼。
如烟与兰雪闻言脸色大变。
兰雪满脸愤恨之色地看着如烟,如烟则满脸煞白地看着商寒煜,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她在孩子面前诈哭,博取妞妞的同情,好进商家的大门吗?
他就是这般看她的?
商寒妃见这三人间低气压萦绕,忍不住低咳一声,讪笑着招呼道:“哎,你们都是我请来的帮手,赶紧入座去,看看我准备了几日的排戏。”
商寒煜抱着妞妞大马金刀般正中而坐,用眼神示意如烟在他右手边坐下,如烟视而不见地坐在了他侧后方偏远地一个角落,而兰雪则毫不生分地直接坐在了商寒煜右边,紧挨着他坐下。
他有些不悦地瞥兰雪一眼,再回头怒瞪如烟一眼,如烟却似不曾看到般,只静静地看着戏台上二胡、琵琶师傅等在调试乐器,似乎那些杂乱地人影更加吸引她一般。
妞妞见她爹地看着柳如烟,一副气急败坏地模样,眨巴眨巴水汪汪地大眼睛,突然扭动软软地身子要下地,商寒煜无奈回头,对着小丫头柔哄道:“待会戏曲就要开始了,你要去哪儿?”
“我想要去漂亮阿姨那!”妞妞抬手一指如烟,不等商寒煜回答,便蹦蹦跳跳地往如烟身边蹭过去。
商寒煜见如烟果然对妞妞绽放着娇艳的笑脸,怜爱地将小丫头抱进怀中亲了又亲,突然有些吃味。
她怎么就不曾对自己有过这般地和颜悦色?
心中发酸,忍不住鼻头轻哼出声,恨恨地转头。回头便见兰雪一双美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也不知害羞地直视着。
“小丫头倒是第一次与外人这般亲近。”兰雪娇笑着道,但是话里还是带了些吃味。
“孩子单纯,自然知道谁真心待她好,她便真心喜欢谁。”商寒煜面无表情的说完,便看着戏台不再说话。
兰雪听得他这话,娇笑僵硬在脸上,脸色变得铁青。他这话的意思是,她对他女儿不是真心喜爱吗?她就不见得柳如烟真心到哪去!
心里恨恨地想着,回头见在昏黄灯光下,柳如烟一张白皙精致的巴掌脸,满面笑容,看着真真的刺眼,她恨不得扑上去撕毁她那张虚伪的面具。
江南与北地的粗犷不同,偏缠绵温柔,众多富豪世家喜欢的是吴江一带的温婉细语的越曲,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凄惨多舛的命运,总能赚去世家夫人小姐的泪。所以府中大喜,大户人家都会在自家搭戏台子听越曲。而商寒妃排的这几个戏,却是与江南的曲子有所不同,就想搞个特别的,让兰岳听个新鲜。
商寒煜长在北地,自然喜欢说唱热闹的京剧,这次回来吴地,本就带了从北平而来的京剧团,商寒妃本着养吃白食的不如好好利用起来,在商府园子里搭好了台子,欢欢喜喜的为兰岳摆一场生宴,然后让府中的伶人戏子技师轮番粉墨登场,节目花样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排前的皮影戏、变脸、杂耍等,妞妞看得津津有味,一时拍手掌大叫,一时又害怕惊呼,如烟一直细心照顾着她,顾不得分心去欣赏商寒妃的这次排戏。
直到京剧上台时,妞妞已经累得直点头,加之那京剧腔唱的,她根本听不懂,便在如烟怀中一点一点头地打瞌睡。
如烟有些费力地抱着她起身,找到在台下紧锣密鼓的吆喝安排接下来上场表演人员的商寒妃,“妞妞困了,我想送她回房休息。”
商寒妃正紧张地忙着,见小可怜地睡眼惺忪地揉揉通红的眼睛,招呼她的奶妈过来,让她将妞妞送回房去休息。
奶妈伸手要来接,如烟抱着人躲开了,看向商寒妃道:“我想亲自送她回去。”
商寒妃见她这般喜欢妞妞,也很欢喜,高高兴兴地让奶妈带她去妞妞的房间,自己转身继续埋头忙碌着。
四月中的夜晚,天气还是有些寒凉,如烟紧了紧怀中的身子,三年不见,如今她抱着妞妞都有些吃力了。
转过大半个商府,来到以前极其熟悉的房间门口,奶妈推门,如烟抱着妞妞进去,只见屋中摆设的还是旧朝王爷收集的黄梨花家具,上面铺上色彩艳丽的坐垫,看着既华丽又有些浮华。
对于商寒煜严重偏颇地审美,如烟只能在心底小小地鄙视一番。
将妞妞安顿好,如烟本想在她的小床边再守一阵,奈何旁边的奶妈一双炯炯有神地大眼盯着她看,她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赖在这里。
对着奶妈友好地一笑,便循着来路往回走,心想,夜已深了,也是该与商寒妃告辞了。
“你还真是心急啊,第一次上门就这般急切地讨好那小丫头,是想着将她讨好了,商寒煜便会娶你进门吗?”
如烟正埋头走着,冷不丁地,兰雪冰冷带着嘲讽地声音从一旁的黑暗小路传来,如烟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只见兰雪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昏黄的路灯照在她浓妆艳抹地脸上,有股阴测测地味道。
如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想兰雪姐对我似乎有些误会。”
“是误会还是实话,你心里清楚得很。”兰雪狰狞着一张脸,伸手抓着如烟的手臂将人往前一扯,那力道大得让如烟痛呼一声。
正要让她放手,兰雪却突然主动放开了她,转而一手慢慢的抚摸着她一头简单披散在身后的墨发。
“如烟,你这一头黑发虽好看,但也显得过于老气了,如今这城里的官家太太小姐谁不出去弄弄头发?这西洋玩意呀,还真神奇,哎你还别说,看着那铁棒子往你头上卷来,竟然不会将头发都烧焦了,还能将头发卷成这般模样。”
如烟一愣,不知她唱的是哪一出,方才还那般脸色,怎么突然又变得这般亲切。
“对呀对呀,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留着一头墨黑长发,怎么着也要烫一头卷发,再染上酒红色,那可时髦得紧。”
背后传来商寒妃的声音,脚步声渐近,如烟见兰雪眼底一闪而逝的挑衅,只觉得这女子当真是陌生。认识她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认清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虚伪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