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古道夜色风飘摇
翠星悬空，曲夜临城。
夜色在悄然间降临，给天空盖上了一层闪烁的幕布。璀璨星子下的醉侠坊市也显得格外迷人，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白日。
约莫半个时辰前，慕雪染终于悠悠转转醒来，白净的脸上看不出半点醉酒的痕迹，反而眉目星辰，煜煜生辉，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得很。
几人出了醉仙坊，便沿着坊间的小道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极有默契地绝口不提雪染醉酒时发生的事，说不定就连醉酒的事，慕雪染也不记得。
狐狸难得地保持了缄默，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花笙有意挑起话题，随口问了几句，却没想到两边都讨不到好。狐狸三缄其口压根没听进去她的话，慕雪染也一反常态没对她说些不正经的话，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也便闭口不言。
花笙直觉今天这话题是没法聊下去了，索性也不再自找没趣，暗自数着步子，聊以解味。
入夜的醉仙坊市别有一番风味。与白日里的热闹不同，有丝丝缓缓的乐声流淌灌进耳中，说不上好坏。但花笙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听惯了子牙师兄与段七年的笛音，反而觉得此时的曲音差强人意。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伴着一股寒意，让花笙不由自主抖了抖身子。
紧紧衣衫，花笙拢了拢衣袖，寒意却并未退散，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势头。花笙猛地瞧了瞧身旁，顿时惊觉这寒意果然是从雪染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
想着是不是又病发了，花笙正欲开口，慕雪染却先一步抬手制止了。一旁，狐狸也已经警觉起来，小巧的双耳一跳一跳的，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怎么了吗？”花笙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此时，花笙忽然注意到，不知何时，他们竟然深处一片林间。阵风吹起，四周的氛围却显得些许诡异。然而，随着花笙一句低语，这样诡异的氛围也顿时被打破了——
繁茂的枝叶间，有洋洋洒洒的月光倾倒下来。突然间，一声异响穿透枝叶，“簌簌”的破空声随着陡然飘落的树叶逼近过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射了过来。
杀气化为利刃，显然是冲着三人而来。行至方寸之间，忽地一分为三，分别卷向三人。慕雪染抬手捏了个仙诀，寒意骤升，在三人面前化作一道镜面，挡住那无形的杀气。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仙友，在此施力阻拦，可是有冒犯之处？”慕雪染蓄足气力，朗声吐出，声音延绵至枝叶遮掩的四方。
“哈哈。”不知是从何方，响起一阵放肆的笑声，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息，反复成更加张狂的笑意。“谈什么冒犯不冒犯？不过是兴致来了，想动动手罢了。爽快一点的，你们就束手就擒，乖乖让你爷爷我过过瘾。若是不识相，我们就大干一场，闹他个天翻地覆又如何？哈哈！”
那声音飘忽不定，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仿佛在不断地移动着方位。可让人震惊不已的是，那样的速度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这位仙友，是有意要领教领教我三人的高招了？”慕雪染语带戏谑，双目却是机锋冷冽，严阵以待。
“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这种小山贼，姑奶奶见得可多了，想趁机打劫我们的宝贝？告诉你，门都没有。再说了，你才一个人，我们可有三个人，难道还会怕了你不成？”说完，便向花笙和雪染各自示意，率先冲向了左前方一处。
狐狸性子急，不及雪染这般沉稳，等雪染想伸手制止她时，已经冲了出去。无奈，这位青门的五师姐，哪里有半分师姐的作态？反而，更像是个小孩子罢了。
念及此，慕雪染不由露出一抹苦笑。眼角余光瞥了这个才来不久的花笙小师妹一眼，忽左忽右的举动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正在作出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忽然，花笙凑过来，低声问了句，“师兄，那家伙在哪里啊？”
“……”有些哭笑不得，慕雪染不知该如何回答。果然，这一师姐一师妹，都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可怕之处啊！他们本来还在坊间的小道上走着，突然却出现在了树林中，只怕是不知不觉间便中了对方的布局。
苦笑之后，慕雪染双眼之中反而凝聚起更深的担忧。低声嘱咐了花笙几句，慕雪染便注意起狐狸的情况，只要一发现不对劲，以便能及时作出应对。
狐狸那边，当她跳过去后，其实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之前的声音也陡然消寂了许久，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狐狸大起胆子叫嚣着，“来啊，怎么没声了？是不是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不畏天高地厚的狐狸，对着半空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师姐，小心！”忽然间，慕雪染一声惊呼。身子几乎是在叫喊的同一时刻飞掠出去。
在不易察觉的茂密枝叶后，陡然有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一柄利剑飞来，穿透重重枝叶却依旧气势不减地冲向狐狸的后背。
慕雪染何其敏锐，几乎是在一刹那间便闪至狐狸背后，修指迭起，衣袂翩飞。夜空中，有看不见的气息凝聚在他身侧，化作万丈寒意，倏尔扩散出去。无尽的气势在碰到利剑的一瞬间，两相抵消殆尽。
飞剑来势大减，仿佛陡然承受了极大的重量，难以遏制的往下落了落。然而未出片刻，便被重新接掌，快速划过一条弧线，又退回了隐藏的夜色中。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狠戾的杀气猛地从另一个方位窜起。慕雪染凝神望去，目光陡然一凛，那杀气竟然直逼花笙。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花笙只觉前一刻才听到师兄叫了句“小心”，没想到转眼间耳边又回荡起一阵“小心”。
雪染师兄神色一变再变，看着她的身后，忽然不顾一切冲了过来。在他身后，花笙忽然瞧见，一柄明晃晃的飞剑再次瞄准了狐狸。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轻轻张大的嘴，仿佛被冻住一般。此时此刻，她若还没明白过来自己身处何种境况，只怕也说不过去。
这一瞬间，花笙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怎么办？雪染师兄顾此失彼根本顾不过来。无论如何，我不能再拖累了！
紧紧摇了摇嘴唇，花笙暗自握紧了拳头，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忽然转过身，却依旧被吓得不轻。尽管预料到了身后的飞剑，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来势汹汹，较之上一剑气势更盛。
飞剑虽快，但花笙的反应也着实不算慢。利刃离她还有几步的距离，花笙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手抚摸着右手手背——已经若隐若现的“柳条”仙纹，可一定要给我带来好运啊！
“花笙，你做什么？”不解她的举措，身后猛地传来慕雪染的喝问声。然而，一去一来，显然是对方有意为之，花笙知道，如此短暂的时间，师兄是绝对赶不过来的。
她凝了凝神，这一刹那间，心中反而大松了一口气。莫名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段熟悉的曲调，像是漫天星子在自由的跳动，尽情闪烁耀眼。花笙只觉得四肢通透，全身仿佛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面前的飞剑陡然间就清晰了几分。
入夜的林间，枝叶上已经开始有小小的水滴凝聚。这一刻，花笙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每一颗小水滴的存在，她俨然成了这片树林的主宰，缓缓抬手间，一根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在她肌肤的每一寸，另一端伸出去落到每一颗水滴上。
飞剑划破夜空，眼看就要逼近面颊。花笙下意识抬了抬手，手指牵连着的另一端便有了感应。斜里飞出一滴晶莹，在星光下玲珑通透，不偏不倚打在剑锋上，硬生生将其逼得转了向。
“哈哈，有趣，今夜可真是有趣得很啊！”四面八方，忽的又飘过那人的声音，“很好。不过，接下来可就是动真格的了，祈祷你们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