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乱中硝烟门中起
夜风习习，花笙的脸颊却还是滚烫滚烫的。
走在前面的狐狸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好奇地打量了段七年几眼，嘴角中流露出一股狡黠的笑意。
“花笙，这位是？”狐狸低下头去，瞧着花笙烧红的脸，笑意更甚，“怎么，不给师姐介绍介绍？”
“师姐！”被狐狸这样一瞧，花笙的脸却更加红透了。她干脆转过身去，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夜风吹在脸上，总算是让她脸颊的温度有所下降。
“哎哟，我们的花笙害羞了。”狐狸掩唇轻笑，一副世故老成，一切洞察于心的表情。花笙被瞧得不好意思，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便打量起段七年来。
好看的眉眼，是她第一眼便注意到的。只是，双峰之上，有淡淡的愁绪锁入其中，让她看了平添些许不快。
识人先识眼，这已然成了她一种根植于心的习惯。眼前这人无疑是让她惊艳的，只可惜惊艳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狐狸总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此人一般，那微微蹙起的眉峰，还有淡淡扬起的唇角，都令她无比熟悉。
“你是花笙什么人？”惊诧过后，狐狸便直言相问了，坦然的神情中并不掩饰对他的戒备。
“……小花笙？”段七年露出一抹苦笑，偏过头去冲着花笙的背影叫唤了一声。
然而，那个背影依尚且沉浸在沉重的呼吸之中，半天未有反应。狐狸翘着嘴角，饶有意味地打量着这两个人，时而点点头，若有所知。
坊间的道路两旁，有习习的夜风吹来，奇怪的氛围悄无声息在几人间弥漫开来。就在狐狸耐不住准备开口打破这种尴尬的时候，花笙突然急急地转了过来。
“哎呀，师姐，他叫作段七年，才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们就是不小心认识了！”急急忙忙解释，无措的花笙隐约还有点喘息。
“不小心……认识了？”狐狸抓住句中的说辞，更加不怀好意地看向花笙，“花笙，师妹……看着我的眼睛……不准躲！”
“师姐！”情急之下，花笙冲口叫唤。抬眼撇去，却意外接触到段七年的目光，嘴角扬起的笑意，让她好不自在，“你笑什么！？”
花笙没好气地叫道，深感无奈，急忙推着狐狸，“雨凉师姐都走好远了，狐狸师姐，我们快走。”她拉起狐狸，疾步而行。等到走出好远，才忍不住回头瞧了眼身后，确认段七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放开狐狸的手。
狐狸了然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拉起花笙的手，自然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道雪染师兄怎么样了？”
一树山，青门。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方外仙境，一眼望去，绿野无踪，青鸾成群。高大的古树与低矮的屋舍交互掩映，倒映在一潭湖水中，清澈动人。
如果，它还是当初的样子，必定是世人景仰的仙境福地。只可惜，冥冥之中早已有一根导火索被悄然埋下，只等待着一点火光窜起，便可迅速引燃，星火燎原。
三日之前，为了不久之后的云鼎盛会，青门门主误先生亲自赶赴三大仙道门派，一来便于商讨盛会细则，二来也是提前露个脸，占据一方席位。
可恰恰就是因为此事，青门众多弟子势力中，矛盾骤升。为了争夺参加云鼎盛会的珍贵机会，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的各方势力，开始临阵磨枪，明里暗里下手，只求能在误先生的考察之前先扳倒一些强劲对手。
当然，如果内部矛盾真的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那青门也断然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误先生虽然默许了各方势力的存在，但是在弟子条令中却明确地指出——同门弟子私下斗法，一切皆以切磋为前提，一旦发生伤残事件，便论叛门之罪，逐出师门，再无归期。
正是因为这听起来毫不起眼的一点约束，让一些弟子蠢蠢欲动，却不敢贸然出手。
然而，今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曾经那等让人顾虑的约束竟然成了一纸空文般，再无半点约束力。一时之间，各方势力开始了明争暗夺。
幸而有莫晋戈坐镇青门，长剑指天，振臂高呼，才没有人敢于明面上动手。莫晋戈的名声在整个青门都是有所流传的，对于这位大师姐，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去忤逆。
至少现如今，是没有人敢于当面作对的。
可饶是如此，谁又能知道，在那不见天日的暗地里，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名豪气勃发的飒飒女子呢？
凉如水的夜里，花笙一行人未作停歇，合力搀着身体越来越凉的慕雪染，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赶回了一树山。
青门与醉侠坊市的距离本不算远，只是因为慕雪染身体不适，几人担忧颠簸之下会加重病情，这才尽量放缓了速度。若做平日里，对于他们修仙之辈，几个起落便足以跃出十来步远了。
一路上，慕雪染的身体愈发地冰凉，仿佛刚从寒冰中出来，浑身散发出越来越浓重的寒意。雨凉搀着他，捏了个护体诀，可还是有些耐不住那股寒意，也禁不住开始打起了寒颤。
“雨凉，你没事吧？搀了这么久，你也累了。”狐狸伸手打算接过慕雪染，不料还未触到，双手便迅速缩回，脸色几经变换，“怎……怎么会这么冷？”
雨凉怔了怔，缓缓摇了摇头，微微哆嗦的嘴唇用力抿了一下，这才发出声来，“弄烟师姐，花笙师妹，你们老实告诉我，雪染究竟是怎么了？”
“这……”沉寂，犹豫。夜风又吹拂在几人耳边，悄然拂去那轻微的声音。
花笙顿了顿，双手紧捏着衣角，心中反复纠结。怎么办？在醉仙坊，她们答应了晴姑娘，要为师兄保密，可现在面对的却是她的师姐，更算得上是她的亲人。更何况，如果说谁有资格去了解师兄，那雨凉师姐绝对是当仁不让的那一位！
她忍不住看了眼狐狸，同样复杂的神色，满心纠结写在了眼中。终于，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狐狸开口道出了雪染的病情。
这一刻，眉目如画的女子终究是沉默了，清澈的双眸中隐忍着什么，紧闭的唇久久不能发出一声。低吟的风在夜色里渐渐清晰，沉如水。良久，风中才有一阵低缓的声音传出。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能回去了。”眸中陡然有一阵光黯淡下去，倾雨凉低眉看了眼雪染，紧紧交缠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几分力气。
“为什么？”什么叫不能回去了？花笙有些诧异，雨凉师姐的神情不对劲，恐怕，青门中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青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忽然又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微微扬首看着夜空，沉默了许久，又继续开口，“即将被夜色覆盖。
“师姐，还有花笙师妹，既然你们出来了，那便暂时不要回去，不要卷入那些不必要的纷争当中去。”雨凉沉沉地叹了口气，轻抚着雪染的脸庞，嘴角轻轻上扬，终究是化为一抹苦笑，“这样的青门，如果不是有你们，我想，我早已离去。”
太过震惊的话语随着风声远去，夜色中怔然立着另两名女子。这般的话，花笙从未想过，犹记得第一眼见到雨凉师姐时，她只当这个美如画的女子该是无忧无虑的，就算深爱的人喜欢不正经，可他心底深处，最牢不可破的位置也永远是留给她的。
可此时，花笙觉得有些茫然，这样的青门，究竟是怎样的青门？如果没有他们，那雨凉师姐便早已选择离去？那么于她而言呢？等到岁月流过，她会不会也生出这样的念头？又会不会有哪个人，是她愿意为之停留的？
“哈哈，有趣，有趣。”风声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了花笙的悠长思绪。空旷的笑声回荡四野，让人熟悉无比，“原本打算就这样放你们离去，可没办法，有人要你们死，弄得爷爷我想做个好人也做不得，真是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