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阔别已久的院子,门前站着的几个人让许靖容愣了愣,那些都是当年府里的老人儿,有些已经从姑娘嫁为人妇了。
许靖容当年在府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好在她为人和善,从来不苛责下人,所以若是当年的仆役还在,也都愿意回来她的院子服侍。
“夫人,您回来就好了,我们都时时刻刻惦记着您呢。”领头站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一看到许靖容立刻满眼泪光,走上前就给许靖容行礼。
许靖容皱眉看了那妇人良久,忽然惊讶起来,“翠玲,你是翠玲?”
顾云杳挑眉,旧时服侍许靖容的人?她没理会两人的主仆相见感概万分,而是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名为翠玲的妇人。
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但似乎并没有太多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尤其还是个下人,手上和脸上竟然保养的十分得当,连一丝老茧都没有。
她收敛起眉眼,才一回来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看来顾之曦的后院也蛮好玩的,只是到时候想参与的人不要后悔才是。
“母亲,一路劳顿,我们先回房再说吧。”顾云杳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开口,立时所有的下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好几个下人都称赞她的乖巧和体贴,只是有几人有几分是真心,那就不得而知。
顾云楼和顾云淆领着几个人把行礼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顾云淆没什么心计,还以为原来顾府也不是他想的那般龌龊不堪。
而顾云楼则是心知肚明,古往今来,再清明的高官,家宅里只要有诸多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定然是安宁不了,更何况顾之曦在他心里,算不得清明。
差遣下人把他们带来的东西安置好,顾云楼和顾云淆一起到了主屋,此刻许靖容和顾云杳都坐在屋中,里面倒也是温暖的很。
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屋中的炭炉也不过是刚刚才生起,屋里还有淡淡的异味,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云杳见两位哥哥来了,起身笑着让他们也入座,她自己则是走到顾云淆身边坐下,许靖容见了,只以为他们几个亲厚,心里还欣慰了一阵。
那边许靖容跟几个过去的老仆人闲谈,这边顾云杳却不着痕迹的鼓动顾云淆,“二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顾云淆想都没想就点头,他很喜欢这个妹妹,比他通透机灵,还总是能逗母亲开心,比他们两个都厉害。
自从他懂事开始,许靖容就很少笑的开怀,他和顾云楼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很担心,当然,对顾之曦的怨怼和恨意也就更深。
顾云杳自然知道顾云淆不会拒绝她,笑眯眯的说,“那二哥晚上帮我带一个人回来,切记,千万不要惊动别人。”
顾云淆一愣,带人?谁?还不能惊动别人,他侧目看顾云杳,却只见她笑的温和纯良,似乎刚才说出这些跟打家劫舍一样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二哥做不到吗?”顾云杳见他一直疑惑的看着自己,伸手撩了撩额前的发,似笑非笑的问。
顾云淆哪里是做不到,自然立刻摇头,“带谁?”
“一个婢子。”
入夜,许靖容往昔住着的枫院早早的就熄了灯,只有一人还坐在窗前,慢悠悠的喝着茶,慢悠悠的等着人。
顾云淆扛着人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妹妹那悠闲的模样,心里的狐疑更深了,不过是一个婢子,她怎么让自己亲自去掳人,还要悄无声息的。
把人轻轻放在地上,顾云淆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人我带来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
他说的简单,要问的话却很多,顾云杳都听的明白,只是有些事,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
“二哥,你信不信我?”她突然这么说,表情还异常严肃,顾云淆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郑重点头,“自然信你。”若是不信,他怎么会大半夜去掳人,直到回来了才问原由。
顾云杳笑了,点头继续说,“既然信就别问了,我自有我的道理,二哥只要知道我是为了母亲好即可。”
这话是也不是,掳人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自己,一小部分原因是顺带为了许靖容,她不相信许靖容连这点警觉都没有。
顾云淆说了声好,起身往门外走,顾云杳叫住他,“二哥,今日多谢,明日小妹请你出去逛逛。”
她的声音调皮,带着点算计,顾云淆咧咧嘴,“好。”转身大踏步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帮她掩上房门。
顾云杳松了口气,走到地上还昏迷不醒的人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别装了,你是几斤几两,我知道的很清楚。”
她说完,地上的人还是不动,似乎是真的被顾云淆击昏,根本不会苏醒。
她也不着急,起身重新坐回到椅子里,把玩着茶盏,“念婷,不过些许时日未见,你倒是越发会装模作样了。”
地上刚才还昏迷很彻底的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转眼就到了顾云杳面前,“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手上一把黑色的短小匕首,正正顶在顾云杳的雪白脖颈上,但顾云杳像是没看见一般,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轻声的叹息道,“念婷,你这性子,难怪嫁不出去。”
念婷手一抖,出手快收手更快,她盯着眼前的小小人儿上下打量,最后把目光放到了她那双眼睛上,她的眼睛像极了某人,只是,那人已然香消玉殒。
“不用看,你若能看出破绽,我也早就露馅了。”顾云杳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念婷,“我们的约定可不能因为我的死就这么算了,你,还得守诺。”
念婷的眼睛猛地睁大,那张面黄肌瘦的脸上都是震惊、不敢置信和复杂的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苦的表情,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变脸大师。
“我这苦命的人啊,我还以为我脱离苦海了,我,哇……”刚才还一脸杀气拿匕首抵着顾云杳脖颈的念婷,忽然哭了起来,那模样即便是脸不怎么能看,也着实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