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他该远远的离开她。英雄气,总是禁不起儿女情长。即便他自认自己会坚持的走下去,却也难保那刚毅的心是否真的不会被摧毁。十几年了,这桩仇让他惦念了十几年,早已化入他的骨血,挥散不去。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或许可以霸道的留住这阳光。只是,心早已被黑暗所笼罩,痛苦的侵蚀凝聚成了他坚持的勇气。任何人,都无法改变。阳光的温暖,虽然渴望,但却是他要不起的。
他需要的,是寒冷!
眼神一冷,抚着她额的手蓦地转到她细致的颈间,略略收紧。
他不容许,这世上有人能影响得了他。他不容许,能干扰他思维的任何存在!
只是,当凝视着那绝美的面容时,他怔了,竟下不了手。
罢了,今日,就当是他多管闲事。只要来日不再相见,他依然是那个满心仇恨的他。
松开手,深深的看她一眼,他举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允蝶慢慢开了眼。
其实,从未真正入睡过,他的存在,向来是那般的明显。那浓烈的气息,在接近她的刹那便已唤醒了沉睡中的她。假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只是,当他的大手来到她颈子的那一刻,她迷惘了。那浓烈的杀气在在表明了他想要杀了她的决心。然而,却在最后松了手。
不明白他为何要杀她,更不明白他为何最终没有下手。要杀她,又何必救她?
她不懂。
夜长人未眠。
辗转半夜,却仍是毫无睡意。昨日的那幕,在脑海里翻腾不休。疑惑,像是生了根的苗儿,在心中不断的茁壮,吞噬着她原本清冷的心。头一次,她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痛。
抚上颈间的红痕,仿佛他的手还停留在那儿,正缓缓的收紧。心,一窒,从未领略过的烦躁在这一刻席卷了全身。
为什么?
无仇无怨,为何要杀自己?若真有心置她于死地,又何必多此一举?
意欲寻求答案,却是心慌意乱。清寒的夜,退却不了心烦,只能无奈的起身,点上一盏灯,打开房门,任那夜风吹拂。
外间传来响动。夏竹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的看着正欲打开大门的人。
“小姐?”
允蝶一回身,微微一笑。
“没事,只是想出去走走罢了。”顺便让夜风吹吹,拂去那纠缠的烦恼。
“那夏竹马上……”急急的,她回身便要穿衣伺候。
允蝶轻笑着止了她的动作。
“没事的,你睡你的吧。只不过是在这园中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夜风,凉凉的,吹在脸上,直透心底,也吹淡了心中恼人的烦意。
想不透,无须多想。两人的未来不会有交集,又何必去探根究底?
心绪通了,人也顿觉清爽。明月清风,树影幢幢,良辰美景好相伴。
究竟,是人心难懂,还是它们太过单纯?
略略一笑,却是浓厚的凄凉。
一入红尘,多烦恼。
烦恼如丝,紧缠绕。
起身,本待回房,却见着远方的园子里,居然还是灯火通明。
“如姨,我不管!我非得再试一遍不可!”如仪跺着脚,恨恨的叫道。
“嘘,夜深人静的,你就不怕被人听到了?”婉如小声提醒着,脸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听到才好,让那贱人知道知道自己生的女儿到底恶毒到了什么地步,也好解解气。
“有什么好怕的,深更半夜的,人都睡了,还有谁在外头闲晃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无所忌惮的将婉如请到房里。
“怎么,你还不肯死心?”斜觑着眼,她闲闲的打量着她。
好像听闻了什么前所未闻的事般,如仪猛的回过头来,睁圆一双杏目。
“死心?那可是关系着我的终身幸福的哎,如姨你居然叫我放弃?”她才不会乖乖的任人摆布。万一赔上了性命可怎么了得!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她毕竟是你亲姐姐。”一双凤目瞥向窗棂,忽地闪现诡异的笑容。
“姐姐?”她不屑的冷哼,“她只是那个没用的女人生的,才不是我姐姐。”轻蔑的口气好不狂妄。
“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你口中那个没用的女人所生。”噙着阴笑,她提醒。
“那不一样,我可是如姨你带大的。那女人只是生了我,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忘恩负义的话语就这么轻易的从那张看来精致的小嘴里吐出。婉如笑笑,不予置评。阴毒的眼里闪过一道诡光。
门,骤然打开。
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口,清冷的眼里有着痛心,唇边有着苦涩。如瀑的青丝披散在冷冽的风中,有几许摄人。
上前一步,她看着她,面无表情,只有眼底有着痛恨。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会亲手杀了你。”菱唇微张,清冷的话语一字一句的从口中迸出,吓得如仪忙不迭的向后退去,躲避着她如针的视线。就连婉如也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不孝之人,留之无用,不如早早除去,以免贻害世人!若非心有挂碍,她早就出了手。
她,该死!
允蝶不动如山的站着,一双美眸怒火高涨,冲天的怒气背后,是沉痛。
娘一定不会想到,自己辛苦牵念挂怀着的小女儿居然口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狂言!这话,要真传了她的耳朵里,岂非又是一段伤心?
要不是深夜睡不着,要不是见着这儿的灯火通明,她不会来到如仪的房内,更不会听到这些令人痛彻心扉的不义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