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沃特十一岁。刚好在这特别的一天,他要去看西门。至少他是这么对他的父母讲的。
西门是他在班上最好的朋友,他的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路。首先维格沃特得下楼来,然后沿着这栋L型的楼房顺着一条路走出这片住宅区。再往下就是塔楼。联合国的第一任秘书长特吕格弗·赖伊就住在这栋塔楼里。他那庞大臃肿、胸前挂满了勋章的身躯,将那整个的最高一层楼塞得满满的。经过拐角处,不久前已被拆除了的阿尔内森的商店,再顺着一排木栅栏经过面包加工厂,对了,维格沃特的父亲就坐在这家厂子的办公室里,然后进入一栋两层楼的小房子。再往右朝着丝草坝子——那是滑雪学校和冬季里滑雪比赛的场地。西门的家就在这片广阔土地的下方。这就是维格沃特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经过的整个路线。他冲着待在客厅里的父母亲喊了一声,说他要到西门那儿去了。这不能说他完全是在撒谎,但也不全是真话。
维格沃特不愿待在家里,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把这点说明白。或许有的,可以这么说:维格沃特是愿意待在家里的,但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的家。当家里相安无事的时候,他是愿意待在家里的。这种情况是曾有过的。那就是当在母亲两次疼痛的发作之间,在她写文章的两次交稿期限之间。蓦然间她是那么的高兴,那么难以言述的亲爱和温柔。那会儿维格沃特能看到父亲就像梦醒过来又回到了生活当中。或许,母亲会放开歌喉唱上一曲,而父亲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或许,母亲索性就在厨房的亚麻油毡地板上迈开了舞步。父亲这时候就用牙咬住或是一支铅笔,或是一支康乃馨,一把搂住母亲的腰肢,让她的身体后仰下去,同时向或许是穿着睡衣站在一旁又笑又拍巴掌的维格沃特挤挤眼睛。这类似的情况是可能发生的,但是时间极短,很快就过去了。母亲会突然捧住脑袋,按着腰、手臂、胃或让她疼痛的其他什么地方。她弯下腰,身体缩成一团,咬住的牙齿间发出嘶嘶的声音,向维格沃特和父亲使劲嚷着:
“干点什么吧,没瞧见我疼得这么厉害吗?”
父亲急忙跑到浴室去拿药片,维格沃特或许只是站在原地发愣。以前有一次当母亲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时,他试着去拍拍她的背部。最好是别这么做,因为一点用也没有。可能他就只是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站在门后,耳朵紧贴着门聆听。他听到父亲跑了回来,听到母亲是如何的发怒。虽然父亲说她没生气,那只是因为她疼得太厉害了,所以听起来好像在生气。
“可她说你的坏话呀!”
“说我的坏话?别胡说了,维格沃特。”
“为什么她那么疼呢?”
“这是一种病。”
“就像我在圣诞节里得的腮腺炎吗?”
“不,也不完全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