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
我已拿定主意去“方巾”部做销售,我时不时会这么干一下。
她们是四个人一起来到店里的。其中最年轻的一位,代表其他三人说:
“我们想买一条爱马仕方巾,送给一位要退休的同事。”
四个人把胳膊肘支在柜台上。
我问她们:“你们想好颜色了吗?”
“是的,”第一位说,“她喜欢蓝色。”
“不是,”第二位说,“紫色,一条淡紫的肯定她更喜欢。”
第三位,年龄大一些,确认道:“是的,她会喜欢淡紫色的。”
第四位什么也不说,只是冷眼旁观。
我拿出来一摞蓝色的和一摞淡紫色的。
我把蓝色的打开,向她们一条一条展示。每次我都看看她们,所有四个人。
她们摇着头,小声发出“嗯,嗯,呵,呵,啵,啵……”眼看她们并不满意,我又拿出淡紫色的一摞。
“啊,就是它,就是它。”第二位说。
“太老气了,这种显老,她肯定不喜欢。”第三位说。
第一位从我手里抢过去一条方巾,展示给另三位看。
“这条,这条,是这条。”
“不是,”她们齐声说,“她讨厌非洲……”
真不走运,今年可是非洲年啊……
“可是,”四位中的一位说,“她还去过塞内加尔的地中海俱乐部呢。”
“可你明明知道她在那出过问题,而且她不愿再提起这件事。”
“啊!什么问题?”第二位在柜台边上说。
“一会儿出去再说,但你对弗朗伯瓦兹是很清楚的,你难道不知道?”
我听着,在四个人当中转来转去,举着我那摞方巾从这位到那位,十分迷茫。我不了解“问题”是什么,也不敢问。
我得夺回主动权。
“那么,大家是倾向于蓝色,还是淡紫色呢?”我用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说。
“我不觉得,”最年轻的那个说,“我们试试绿色吧。”
既失望又只能顺从,我说:“明白,我们来试试绿色。”就像是给自己打气,我加了一句:“我们有很棒的绿色呢。”然后就听到:“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看看绿色的。”
我把蓝色和淡紫色的两摞收起来,把每块方巾都按原来的折印叠好,再一起放到抽屉里……
这时,那四位窃窃私语着:“你觉得这销售员懂吗?”
如同挨了一记闷棍,我可不想被人揭穿。
我的不胜任就这么明显?
我振作起来:“来吧,看看绿色的。”
我把绿色的一摞拿来,一部分是非洲主题的,另一部分是经典款的。
这次,我要把握住机会,做下这单生意。
我急于结束这事——这都讨论了四十五分钟了!
我把她们淹没在绿色之中。好像赌气似的,我还顺手拿来了一摞红色的、一摞黄色的。
我要让她们同时面对所有颜色,好把她们带出来!
我向她们展示了几十条方巾,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四个人互相指责,完全达不成一致。她们无法形成最终选择,互相谁也不听谁的。
在这令我头疼的不和谐音面前,我决定尝试一次突破。
“等一下,我有你们想要的。”
四个人看着我,如释重负。
我走开,从远处的一个抽屉里,取出块橘黄色的方巾。它出人意料,令人惊奇,又很时髦,是巴丽·巴亥(Bali Barret)[102]设计的。
“好,就拿这条吧,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可以来换……”
这是我最后一口气了。筋疲力尽的我望着她们。
她们惊住了,缓缓点头,说道:“行,就要它了。”
我陪她们先到收款台,再到店门口,满脸是笑。
这回我听到:“他到底还是不错哦,这销售员。”
这就是我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