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这样的。您还能为我们提供些其他信息吗?”
克莱格慢慢摇了摇头。
“这些血迹,”瑟斯顿指着克莱格的衬衫和夹克问道,“是怎么沾到那里的?”
“我不清楚。”克莱格呜咽着回答。他抬起胳膊和双手,呆呆地看着衬衫前襟。他向前倾着身子,不想让浸着鲜血的衣服沾到身上。
“您夫人的遗体看起来好像被移动过,是您做的吗?”
克莱格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桌旁,听着两个陌生人谈话。他开始抓着椅子扶手,不停地左右摇摆。
“卡弗里议员,您碰过楼上的任何东西吗?”
“我不知道,”他焦躁地回答道。“等等……我抱过她。”
瑟斯顿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发问:“在发现您太太之前,您看到了什么让您感觉不太对劲的东西吗?”
“看到她之前的话,没有。也不能完全这样说。现在回头想想,有些事情是不对劲。”
“比如说?”
“家里看起来没人,整座房子都没点灯,但是警报系统被关闭了,而且乔安娜的车就停在门外。”
“您回到家,发现屋子是黑的,而且报警系统失灵,为什么没感觉不对劲呢?”
克莱格觉得对方在含蓄地指责自己的粗心大意,又仿佛在影射他的漠不关心,他怒气冲冲地开口问道:“你这话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先生。我只是尝试还原当时的情况。弄清楚入侵者是怎么进来和……出去的。”
克莱格想了想才答道:“并没有什么格外异常之处让我产生怀疑。很多细节不太对劲,但又都能解释得通。”
“请跟我说说这些细节,除了汽车和报警系统之外,还有什么?”
克莱格归纳了一下,说起了狗、信件和破碎的灯泡。
瑟斯顿抬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制服警察。“请检查一下门廊电灯好吗?然后看看是否能从报警系统上提取到指纹。”
“我们正在所有物品上提取指纹,但不管是谁干的,他都把作案痕迹掩盖得很完美。看样子他甚至还用吸尘器清扫了楼上的地毯。”
瑟斯顿挑起眉毛。“他先用了吸尘器,然后在卧室里把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警察耸耸肩:“看起来是这样。”
“马上找到吸尘器。”
“我们找到了,但里面是空的。”
“检查垃圾桶。”
“那里也没有。”
克莱格靠向瑟斯顿,他眯起的眼中带着疑问:“刚才你说自己是特别探员,你是联邦调查局的?”
“是的,先生。您是联邦政府官员,这只是出于防范起见。您在办公室接到过不寻常的信件吗?比方说恐吓信?或是其他类似的内容?”
“什么?”克莱格脱口而出,“防范?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正在核查所有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社会上有很多危险分子,先生。他们的目标就是您和您太太这样的公众人物。”
“我的天哪。”
瑟斯顿举起一个塑料袋:“我们在您太太的手里发现了这个。”
克莱格朝后躲闪了一下。
瑟斯顿把它拿远了一些,但还是举在与眼睛的高度平行的位置。“看上去是某张照片的一角。这上面没有图像,但是纸质光滑,应该是用来打印照片的纸。”
克莱格朝前靠了靠,仔细查看这张小纸片。
“您一般把照片放在什么地方?比如影集或是盒子里?”
“我们有剪贴薄和影集。”
“您介意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吗?也许会从中发现有用的线索。”
“它们在起居室的书柜里。”克莱格回答道,随便地用手一指。
瑟斯顿站起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名片。“如果您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请打名片上面的电话告诉我。”
瑟斯顿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您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吗?也许您今晚可以去朋友家住,或者让他们过来陪你?”
克莱格注视着瑟斯顿,而后摇摇头说:“我会没事的。”
在出门的路上,瑟斯顿叫来一名特区警官,朝厨房点了点头:“你能不能陪他待一会儿?或是找个其他人过来?”
“你是让我们在他出门时跟踪他么?”
瑟斯顿看着这栋联排别墅,回答说:“他不会离开的,不用跟踪他。他没有杀死他的妻子。整个案发现场不留任何痕迹,干这事的是个行家。我只是希望保证他的安全,仅此而已。”
“好的,明白了。我会留下的。”
“谢谢。”
“不,谢谢你。这下我有加班费可领了。不过你最好能跟我们队长说一声,我可是个尽心尽力的伙计。”
诺曼·布雷门一边踱着脚步,一边用力拽着耳朵。“我只是让你和她谈谈,”他平静地说道,“而且我更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间,把这个消息带到我家里来。”
“没什么事儿吧,诺曼?”一个声音唠叨着从书房的门里传来。
“原因显而易见。”布雷门向门内示意着。“去睡觉吧,洛兰。我一会儿就来。”
“我以为你会想立刻就知道这件事,”斯奎尔懊悔地说。
布雷门没有回答。他走到书房门对面那一人高的壁炉旁,在炉边的石头框上擦着一根长长的火柴,点着了一堆木柴下面码放整齐的一排报纸团。木柴几乎立刻就燃烧起来,散发出的股股灼热让这个舒适的房间变得很温暖。房里摆放着赭红色的皮沙发和椅子,深色木墙上空荡荡的,只在壁炉上方挂着一副塞米诺尔印第安人首领奥西奥拉的画像。
布雷门在一把椅子里坐下,指着着咖啡桌对面的另一把椅子说道:“坐吧,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斯奎尔,眼里的怒气渐渐散去。“把一切都告诉我。”
“她回家之前我就到了。我在车里等着,然后跟着她走到门口。我告诉她我的身份,然后说您有些东西想让她看看。她说她不感兴趣。我再次劝她,我很客气,”他强调着这一点,“但是她根本不听。”
“你说的这些是在哪里发生的?”
“在前门外。”
“所以你们就快当街吵起来了。”
“当时还没有立刻发生。”斯奎尔短暂地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思绪。“她叫我离开,威胁说要报警。我又试图劝说她。她开始冲我尖叫,这让我别无选择。为了不让人看见,我把她推进房间,还不得不打碎了门廊的电灯泡。我试着让她安静下来,告诉她我只是让她看这个东西。”他把牛皮纸信封放在咖啡桌上。
“她看了照片没有?”
“是的。她一看到照片就安静了下来,而后却不想还给我。她让我转告你,你犯了一个巨大错误。你给她看的东西足以证明,你要对她的丈夫下手。局面失控了。她试图跑到楼上,把自己锁在卧室里。”
布雷门用手指摩挲着额头中央。“我显然低估了乔安娜·卡弗里夫人。”他把手放到扶手上。“你确定进门和离开的时候没被人看到么?”
斯奎尔摇摇头说:“应该没人看到。我们在门外的时间并不长,雨又下得很大。周围没有别人。”
“房间里面的情况呢?你小心处理房内的东西没有?”“没问题。我知道警察会去找什么。这次会他们被当作抢劫杀人案,我把房间都弄乱了。”
布鲁门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斯奎尔。
“我把现场弄得像是什么人闯进房间找值钱的物品。我拿了一些珠宝首饰和她的钱包。警察会在某个人的身上发现她的提包、钥匙、首饰和凶器,那个人为了抢钱买毒品而闯入房屋,然后被她撞破,就杀了她。如果我是警察,就会这么判断。”
布雷门从椅子里站起来。“你把这些物品给了某个人?”
“死人不会开口,”当布雷门重新坐回椅子里时,斯奎尔回答道。“我把这事设计成了一桩可以轻易侦破的案件。涉及毒品的抢劫杀人案,然后吸毒者成了替罪羊。多么好的伪装,因为没人在乎吸毒者是被谁杀的。警察局会很乐意这样结案的。”
“‘死人不会开口’,很有想象力,“布雷门冷冷地说。
斯奎尔把活页夹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我根据你的吩咐拿到了这个。”
布雷门瞥了一眼活页夹,拿起牛皮纸信封打开。他匆匆翻动里面的照片,然后从中抽出一张举着说道:“我们有麻烦了。”
斯奎尔凝视着这张被人撕了一角的照片,紧张地用舌头舔着嘴唇。
布雷门站起身,经过壁炉走向一排玻璃门,从那外面的小门廊可以俯瞰玫瑰花园。他站在门较远的一侧,按了一下墙面,墙体旋转着露出了一个带水槽的吧台。一个小冰箱上面是双格水槽,水槽后面的镜子里映射出一排排的酒瓶。布雷门伸手拿起一瓶威士忌。
“你去过克莱维斯顿么?”他打开一瓶芝华士,一边向一只厚玻璃杯中倒酒,一边问道。
“没有,先生。”
“你知道克莱维斯顿在哪儿吗?”
“不知道,先生。”
“它在佛罗里达。事实上,那是我的家乡。那里有个人,我希望你去拜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