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根迅速瞥了里甘一眼,会意地点点头。“如果事情变糟,政府会向道金斯和民主党整体施压,我可不希望这位跟我们在一条船上的少数党领袖中途变卦,弃我们而去。”
“我告诉过你,只要能够先发制人,我们就能阻止白宫强力推行这件事,”布雷门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对此确信无疑。”
里甘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很高兴听到你的真实想法。我想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方案,既让道金斯与我们共同进退,也能拉拢到其他人站在我们这边。修复计划的巨额经费应该会非常引人注目,尤其是在经济低迷的时候。”
欧内斯特里甘向布雷门伸出右手:“我们需要先研究一下涉及哪些费用,然后再起草合同。”
“很好。我想让你帮个小忙。等你们算出合同总金额后,能不能再稍微加上一笔,嗯……比如6万美元?我想给我侄子一个机会,让他加入你们一起工作。这笔费用就算作他的薪水。”
“这个嘛……”里甘犹豫着,略微考虑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我们肯定还得雇用额外的人手加入工作。”
“不管你怎么安排他,我都万分感激。他眼下就在华盛顿寻找工作机会,我是想给他一个保底的方案,以防其他的路都走不通。”布雷门说完,从椅子上起身。
随着布雷门的动作,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由里甘领着离开会议室。“你侄子对哪方面感兴趣……媒体?广告?还是政治?”里甘趁着走向电梯的当儿,向布雷门询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加勒特是个聪明、有天赋的年轻人,非常乐于学习。他是以优等成绩从范德堡大学毕业的,我相信他能胜任你提供的任何职位。我承诺过我弟弟会照应加勒特的。对了,我弟弟在佛罗里达经营着家族的糖业公司。”
“我们会尽力关照他的,诺曼。如果加入我们,我肯定他能学到一些和这座城市打交道的方式,也会享受这个过程的。”
“对此我毫不怀疑,”布雷门话音刚落,电梯门就打开了。“拉尔夫,说到与我们共同进退的伙伴,我特别希望佛罗里达州的两位参议员都能在这件事上支持我们。我相信罗斯韦恩参议员退休以后,卡弗里众议员就会接替他的位置,而卡弗里也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卡弗里?”里甘用手摸了摸下巴问道,“是那个在昨天晚上的残忍命案里失去妻子的可怜人吗?”
“这个国家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布雷门说道,“这桩可怕的谋杀案就是个实例。竟然还有人要让我们为了个沼泽地掏几十亿美元,这真是不可理喻。我们是该调整一下政策重心了。”
诺曼·布雷门和卡梅伦·菲利普斯刚一消失在电梯门后,拉尔夫·马利根就问道:“这事是不是有点蹊跷啊,只有我这么觉得吗?”
其他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那可能就只是我的感觉了。这个家伙经营着美国最成功的企业之一,他现在竟然要亲自出马做这件事?你能想象史蒂夫·乔布斯花时间去拯救加州的某个鳄梨农场么?”
“农庄,”玛丽·索厄尔说。
马利根耸起肩膀:“什么?”
“我想那个应该叫鳄梨农庄,”她解释说,“而不是鳄梨农场。”
“农庄也好农场也罢,管它呢,反正这件事有些奇怪。”
“那是他的家族企业,”里甘开口说道,“我猜其中或许还有某种情感因素吧。”
“谁知道呢,也许吧,”马利根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走开了。
“哦,普雷斯顿,”一个颇具乐感的声音传进普雷斯顿·哈蒙的办公室。
哈蒙将目光从手中的读物上移开,抬起沉重的眼皮,一个漂亮的黑发女人正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臀部。
“你有个客人。”
哈蒙用短粗的手摩挲着自己闪闪发亮的秃顶,叹息着说:“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布雷门家的小子吧?真烦人,雷迪克也让我见他,那么”——哈蒙吃力地站起来——“让他进来吧。”
“我看你得亲自去见他了。”
哈蒙皱起眉头:“什么嘛,我得去见他?他是在雷迪克办公室还是哪里?”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把松垂的裤子提上来,好盖住他异常惊人的大肚子。“我才不会因为上头想给谁卖人情,就爬进雷迪克的办公室去讨好某些富二代。”哈蒙不服气地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不,他不在雷迪克的办公室,”女人回答道,身子轻柔地倚在门框上,“他在护士办公室。”
哈蒙疑惑地扬起粗重的眉毛。“护士办公室?”,他琢磨了一下,“我都不知道我们还有个护士办公室,他在那里干吗?”
“他进楼的时候被屋顶掉下来的什么东西砸到了,”她指了指天花板,“他们正在安装新空调设备,一定是有人把什么东西踢掉下来了。”
哈蒙的两条粗腿又一次站了起来:“上帝啊,他没事吧?”
“我没看到他,”她的语调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只是帮你接了个电话而已。找你的电话打到我那里去了,你为什么不接你那该死的电话?”
“我正在审稿子,”哈蒙解释道。他很喜欢达琳·艾肯,她是个不错的记者,而且模样不错。他老早就应该这么告诉她的,在他还来得及之前。他们之前曾给他安排过一个行政助理,结果这个助理不接电话也不端咖啡,甚至都不怎么坐在办公桌前。他早应该告诉她的,在一切都还能说清楚之前。
哈蒙起身绕过桌子,低着头像公牛般猛冲向门口。
“不好意思,您是哈蒙先生吗?”
哈蒙转向话音的方向。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向他走来,嘴角迅速滑过一丝害羞的笑容。他左侧的眉毛上贴着一小块胶布。
哈蒙脸上的担忧表情被加勒特误认做了困惑:“啊,对不起,我在找普雷斯顿·哈蒙先生,别人告诉我这是他的办公室。”
“是的,”哈蒙大声地说,“你找对了。”
加勒特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我是加勒特·布雷门。很抱歉我迟到了,但是……”
“我知道,”哈蒙答道,他盯着加勒特的头,“你没事吧?”
“哦,没事儿。有人把一小块木头从房顶踢下来了,就蹭破了点皮而已。他们说你们正在安装新的空调设备。”
哈蒙指着桌对面的一把椅子:“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去就来。”
加勒特走进办公室后,哈蒙挥手把达琳召唤过来,两人避开众人,走到新闻编辑室的一侧。
“我现在必须得给这小子点活儿干,是吗?”他低声从嘴角挤出一句话,“我本想顺雷迪克的意跟这小子见一面,然后用一句‘有机会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把他打发走。”他用力扯着自己的双下巴:“我现在还能这么说吗?”
“你有钱给他发工资吗?”
哈蒙耸耸肩:“可能吧。”
“让我们站在诺曼·布雷门的角度想一想,”达琳转过身子面向哈蒙的办公室,“他要求报纸出版商为他侄子谋个职位。他侄子大老远跑来,被屋顶掉下的碎片砸了,然后你草草面试一下就把他打发走了。接下来布雷门就会给雷迪克打电话……”
“好吧,好吧,”哈蒙嫌弃地说道,准备走回办公室。
“况且他长得还不赖,”达琳在哈蒙身后大声说着,“屁股很漂亮。是瑞安·菲利普型的。”
哈蒙转过身,笑得格外灿烂:“注意用词,艾肯,这可是办公室。”然后他闭上一只眼,收起笑容问道:“谁他妈是瑞安·菲利普?”
“一个男演员,看过电影《双面特工》吗?”
哈蒙一脸茫然地看着达琳。
“哎呀,那么《拒绝再战》呢?丽兹·韦瑟斯彭的前夫?”
哈蒙耸耸肩:“威瑟斯庞的名字听起来挺耳熟。”
达琳摇着头说:“你也太落伍了吧,普雷斯顿?雇他吧。这里的其他男人看起来都像狗屎,”她飞快地用手掩住嘴,“哎哟,我是不是又用词不当了?”
哈蒙进门的时候,加勒特马上站了起来。“坐,坐吧,”哈蒙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很感谢您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见我。”
“不客气,”哈蒙重重地坐下,“我听说你对新闻业务很感兴趣,”在这心烦意乱的时刻,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高兴些。
“是的,先生。”
“你的专业是新闻学?”
“不,先生,是政治学。但我曾在校内的报社实习过,范德堡大学。”他把一份简历放在哈蒙的桌子上。
哈蒙并没去看那份简历。他试图发出点声音,好显得自己很感兴趣,结果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抱怨声:“我们这儿可没有那么多差事,孩子。”
“我愿意无偿工作一段时间来证明我自己。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是跑跑腿之类的。如果有新职位了,到时候再考虑我也行。”
哈蒙在手中把玩着一把裁纸刀,心中明白对于一个布雷门家族的成员来说,做出这种简单的牺牲非常容易。不过,这总算也展示出了一丝勤勉的劲头。“好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无偿工作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对待加勒特·布雷门,也不能让他去扫地。这么做只会让雷迪克来找自己的麻烦。
哈蒙瞥了一眼桌上面的《先驱晨报》,映入眼帘的新闻标题是“国会议员的妻子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