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这里开始,开始得是如此漫不经心,只让人隐约记得在开始的地方有一点模糊不清的光和同样模糊不清的斑驳的希望。这希望宛如萤火虫的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如此微量的光,微亮,为两颗漂泊的心煨起一丝心灵停驻的余温,趁着一切还未凉的时候。”(《梦之记 第一章 梦之冀》)
急速前行的火车不仅穿梭于且割裂着如织的大地,车窗玻璃也切割着那暖意融融的阳光,移动的玻璃把阳光剁碎成七种颜色,用指尖轻轻地抚弄把玩着,筛选、过滤、萃取……把七色的光华以不同的角度分射向车厢内,让人觉得瑰丽无比,不禁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或许人的肉眼是不配也无福消受这种美吧,它有时却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人们只能不情愿地伸手去阻挡这份光线,暴殄天物般的将过分的美好隔在一旁,毕竟这种美只属于梦幻,而能欣赏直视的美才属于现实。
午后的阳光斜洒进车厢,在倚着车窗熟睡的姑娘的身上镀了一层谜样的金色,从头顶均匀地涂抹并延伸至发尾,经过阳光晕染的头发,色调由浓转淡,在承灵穴的周围还微微发暗,但到了两鬓和燕尾处,偶尔叉起的发梢呈现出淡黄色、白色,甚至透明色,仿佛是那玲珑剔透折射阳光的晶体,贮留下令人惬意的美好与温馨。姑娘的侧脸是那样的光洁,沿着脸庞看去,若不是有光线交错映在上面,形成斑驳的投影,流动的车厢带动了光影不断变幻着形式,都会让人误会那长发半掩的侧脸不过是那车窗玻璃的一部分。
相比于那姑娘在阳光下闪烁出金色光芒的头发,她身上那红底黑纹的大格子衬衫则仿佛是一个黑洞,将阳光结结实实地吸了进去,在她那成熟丰满身体的支撑下,透出饱满圆实的温暖,熟透了的石榴或是苹果一般,燃烧着青春的能量与渴望。领口间若隐若现的白皙与光洁,游走着均匀且平稳的上下滑动的气息,如同火车巨兽的鼻息一样均匀,一样平稳,但更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柔,朦朦胧胧之间令人不禁想上前去拥抱她,却不带半丝情欲的放纵。因为那份美,竟美得带出一份圣洁的光环。姑娘睡得很静、很甜,身上不明原因地隐隐透出的令人有点心疼的疲惫,或许是源自心底的疲惫,来自生活的疲惫,难以名状的疲惫。
坐在靠过道另一侧的青年眯着眼在看,不知道是在看窗外被流金般的阳光撒播粉刷过的景色入了迷,还是被靠窗姑娘婴儿般熟睡的安详神情所隐隐打动,毕竟那是一张宛如刚剥开的新鲜洋葱心一般白里透红的精致的脸啊!抑或在这一刻,青年只是单纯地放空了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静静发呆,这邻座的姑娘只不过又是一个擦肩而过的对象,而他在自己心底的世界里相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我们所知道的,仅是青年望着姑娘的方向良久,然后嘴角泛起的一丝浅浅的微笑。在荡漾着午后阳光的车窗内,青年眼里依稀泛起萤火虫般微亮的光芒,不可名状的属于希望的光芒。
青年表情定格在嘴角浅浅上扬的瞬间,而随着眼角的逐渐沉重,嘴角似乎也由弯弯翘起的月牙,伸展舒缓开来,溶成一摊睡意。眼前的阳光渐渐暗了下来,随着越发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了密不透光的黑色的帷幕,陷入一汪温柔的寂静。或许他是全身心地融入梦里,在萤火之光的引领下,去约会心底的那个人了吧。
火车继续“隆隆”地有节奏地呼喘着,那富有节奏的鼻息荡涤着人们在梦的湖面上涟漪翩跹,人们在火车上的梦湖里泛舟泛宅,在梦与现实交界的岸边徘徊流连。火车载着人们开启梦的旅程,驶向梦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