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似乎在努力忍着笑意:“看来你这老板还挺喜欢你的。”
农家乐无语,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啊!而且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景宁喜欢她,可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
第二天农家乐早早地就起床离开了景宁家,而且这天上午她终于逮到了一个捉弄景宁的机会。
按理说,景宁是可以走员工通道直接进候机区的,可是他偏偏要走安检,农家乐远远看到在那里排队的某人,心就开始痒痒了,偷偷摸摸拿了样东西放在手心里,待到景宁走近,她率先一步上前。
景宁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挑了挑眉:“怎么,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好办法报复我了?”
农家乐的脸忽然就红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此刻她当然不能承认,嘴硬道:“我才没你那么坏呢。”
景宁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身上某个部位一直在嘀嘀嘀地响。
农家乐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把感应器放在他双腿之间的位置:“你这是放了什么,还不赶快拿出来。”
景宁的脸黑了黑,压低声音邪恶道:“想看?怎么也得等到晚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啊。”说着还环顾了一下四周。
感应器还在嘀嘀嘀地响着,由于检查时间过长,后面的人一直在朝这里看,农家乐被景宁说得脸黑了又红,清了清喉咙,故意提高嗓音道:“哟,还是一个会响的,还挺高级的哈。”
人群里传来闷笑声,农家乐忽略景宁的黑脸,让你调戏我!调戏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景宁看着农家乐嘚瑟的模样一字一字道:“检查完了吗?”
农家乐收回感应器,把手心的东西往口袋一放,潇洒道:“你可以走了。”
结果这还不算完,因为下一个人是景宁的助理,他做检查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农家乐,农家乐躲了躲,小心翼翼问他:“干吗你?”
方助理带着金边眼睛斯文地笑了笑:“总经理一定要从安检走是为了来看一看农小姐。”
这句话直接让农家乐为之烦扰了许多天。本来她是要作弄景宁的,可现在她的感觉完全就是她被他作弄了。
这也就罢了,景宁在的时候,农家乐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对景戈的关心比较少。他离开之后,她才发现,景戈简直就是景宁派来折磨她的恶魔。
第一天晚上,农家乐帮景戈洗衣服的时候,对着滚筒洗衣机膜拜了半天,嘴里喃喃着:“滚筒的就是好啊!洗衣服都没沫的。”
然后便听到景戈的声音:“你放洗衣粉了吗?”
农家乐:这小子绝对继承了景宁的毒舌啊!
除此之外,景戈只要看到她,第一反应就是:“我饿!”
农家乐刚带着他吃过饭回到家,他又开始喊:“我饿了!要饿死了!我现在才一分饱!”
农家乐无语,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说撑得要死呢,她装没听到,拿着遥控器随便翻台,正好翻到一个偶像剧频道,里面的男女主角正在吃牛排,便听景戈道:“我要吃牛排!”
农家乐换了一个台,正在播放广告,是某知名主持人代言的老坛酸菜面,景戈便道:“我要吃面!”
农家乐慎重地点点头:“我再换一遍,看看有没有吃屎的。”
于是景戈安静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农家乐就被报复了,她带景戈去吃早餐,在一个热热闹闹的包子铺里,她好不容易抢了两个座位,才刚坐下,便听景戈声音响亮地喊了句:“爸爸,我要吃一百个包子!”
……
这小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喊她爸爸,这么多天她都忘了,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她爸爸!
人群里很快有人调侃:“哟,这么俊的爸爸!”
农家乐低头喝了一口豆浆,装没听到那人说的话,这种小铺子里来的人一般都是农民工,其实她打心眼里从来没有瞧不起过这些靠双手劳动的人,因为他们比她赚的钱要多好多倍……可是有些时候却不可否认,个别人的素质的确是不高。
而且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只调侃一下,直接站起身坐到了农家乐对面,景戈被那人吓得直接往农家乐身边躲了躲。农家乐感受到景戈的害怕,她把他的小身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然后低头问他:“吃饱没有?”
景戈把头藏进她怀里然后点了点头。
农家乐站起身牵住他的小手就准备走,那人站起身直接拦住她的肩膀,声音大且带着嘚瑟:“大家都是兄弟嘛!你是这小孩子的爸爸,是个男人,我也是个男人,既然大家都是男人,那就坐下一起吃顿饭嘛!我请!”
农家乐看看周围人一双双看笑话的眼睛,终于开始觉得害怕了,她身边的景戈更害怕,却一点不输小男子汉的气概,大力推着那男人:“你放开我爸爸。”
农家乐也挣扎着,企图摆脱那男人不规矩的手,出言警告他:“你再骚扰我们,我就报警了。”
人群里传来哄笑:“男人搂一下男人的肩膀,警察来了又能说什么?”
农家乐求助地看向老板,老板赶紧转头装成给人盛稀饭,完全置身事外。农家乐低声骂了一句,亏她还经常来这里吃饭呢!这老板也太不负责了。她有些愤愤地低头就要拿电话,却被那人直接抢了过去。
“兄弟,拿电话干吗啊?有事好说嘛!”
农家乐偷偷推了推景戈,想让他先离开,可那人直接摁住了两人的肩膀:“坐嘛坐嘛,一起吃顿饭,怕什么!”
农家乐怕极了,加上景戈握着她的小手一直在颤抖,于是此刻两个人直接抖成了筛子。她极快地朝着外面大喊了一句:“救命啊!”然后就被那人狠狠推了一下,她本是在椅子上坐着的,结果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还碰倒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就在她感觉到前路未卜的时候,有几个黑衣人直接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抱起景戈就往外走,另外一个搀扶她起来。当时太慌乱,她也没来得及问什么,跟着那人就往外走。才走出包子铺便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隐约听到有人被打得痛极却不敢喊出来的闷哼声。
一时间她被这个逆袭弄得分不清方向,却不忘瘸着腿上前把景戈从那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抢过来,然后才顾得上问那些穿黑西装的男人:“你们哪条道上的?”
黑西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她说道:“农小姐的腿受伤了,我带您去医院。”
农家乐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因为有一辆黑色轿车已经直接停在了她和景戈身边。她再看去,原本的七八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一个了。这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看着眼前的黑轿车,农家乐抱起景戈转身就跑。在她看来,这些穿黑西装的男人可比刚才的农民工吓人多了,她倒不要紧,景戈可是个宝贝疙瘩,万一被人绑架了自己可赔不起啊!
待到她马不停蹄地跑了许久然后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穿黑西装的男人和黑轿车都停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追自己的意思,她喘着粗气骂了一句:“神经病啊!”
然后她怀里的景戈开口了:“爸爸,那个人我认识,是小叔的保镖。”
我……你个死孩子!怎么不早说啊!
不过早先她还怀疑这景家的安保工作做得太不到位,现在她感觉景家有点像黑社会啊!
除了景戈比较难伺候之外,农家乐认为最难伺候的就是那条叫“牛牛”的狗了。作为一条狗,竟然也是个肉鬼子,每次看她的眼神就是不给肉吃就像要把她给吃了一样!而且它还经常有事没事就盯着农家乐看,搞得农家乐时常都觉得心里发毛,真想把它给宰了。
另一边,景宁已经接到三个景戈老师打来的越洋电话了。第一次是因为景戈上学迟到了,老师便批评了送景戈上学的农家乐,结果农家乐直接给老师回了一句:“火车还晚点呢,小学生怎么就不能迟到了?”老师气不过,直接打电话给景宁了。
第二次是景戈在学校跟别的同学打架,老师打电话给农家乐让她来批评教育景戈,结果她直接来一句:“没事,等晚上回家我就把这小子的武功给废了!”把那个老师给气得呀,简直想找她拼命了。
第三次便是现在,轮到景戈当值,可景戈一放学就跑了,根本没当一回事,于是老师给农家乐打电话:“你们家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农家乐疑惑了半天:“他又不是清洁工,扫天下干吗?”
老师觉得实在没办法和农家乐沟通,强烈建议景宁换一个人带景戈,还啰啰唆唆说了一大通,类似于景戈是个好苗子不应该毁在农家乐手里之类的。
景宁挂断电话,拇指轻轻点着屏幕上的照片,短发女孩呆呆的模样让他不自觉笑了出来。
看来农家乐和景戈还挺合拍的,很好。
手里的电话竟然在此刻再次响了起来,景宁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声音里竟然带着难得的温和。
那边沉沉地叙述了许久,景宁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也越来越沉,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到了最后,连声音都变得冷意森然:“知道了,我回来之前你先处理一下。”
于是农家乐第二天送景戈去上学的时候便发现昨天还在的那家包子铺竟然关门整顿了,她本来也没打算进去吃,也就没往心里去。结果等她下午再去接景戈的时候,就发现包子铺旁边正盖得如火如荼的大楼竟然也停工整顿了,她摇摇头感慨了一句:“唉,这倒霉催的是得罪谁了,真是不长眼啊!”
农家乐掰着指头算着景宁足足出差有四天了。就在她准备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景宁竟然主动打了过来。当时她正在教景戈英语,接到景宁的电话时有些吃惊,只是彼此喂了一声之后就沉默了。农家乐揉揉脑袋尴尬地一一汇报着工作:“景戈这几天很乖,作业在学校就写完了,没有和小朋友打架,准时睡觉,就是和狗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万一染个病什么的就不太好了,这个你得说说他,还有……”
景宁打断她:“你呢?”
农家乐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方助理说的话,她张大嘴巴,吓得说不出话来。该不会真的和方助理说的一样吧?“我……我……”
景宁再次打断她,用英语说了些什么。农家乐自认为自己可是六级水平,只是景宁说的话她只听懂了几个单词,就急急问他:“什么什么?”
景宁也没有停,继续在说着什么,农家乐摇头道:“听不懂听不懂,快别说鸟语了。”
那边才终于换了中文:“我有事要处理,再打给你。”
农家乐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声,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刚才她又自作多情了,景宁说的那些英语不是对她说的……
不过……他可以给她解释一下方助理的话吗?
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两天,盼了整整两天,才终于等到景宁坐上回来的班机。农家乐觉得自己必须和景宁说清楚,他们不能谈朋友,他们只能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为此她还特意和人调了班,她算好时间,等她找他理论完事情,正好他可以去接景戈。所以她在出口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方助理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喜欢我?我告诉你这是不行的,就算是真的咱们俩也不可能在一起。为了让我们能保持一种长久融洽的合作关系,以后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为了防止景宁说出是真的之类的话,农家乐直接把话给说死了。
然后她就死死地盯着景宁的脸,就见他表情古怪又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却又不吭声。这不符合他毒舌的风格啊,好歹他也得说点什么啊!
“农小姐,不管方助理和你说了什么,都只代表了他的观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然后微微一侧头,对身边的女人道:“走吧。”
农家乐接收到景宁身后方助理戏谑的眼神,终于明白了。景宁没有涮自己,自己倒是被方助理给涮了。
而且,刚才景宁身边的人是江紫美吗?难怪那天他用酒店的电话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用英语和别人交流,原来是和江紫美在一起。
而自己刚刚在江紫美面前对景宁说了那么一番话,估计会被嘲笑死吧!
方助理临走之前还不忘雪上加霜:“总经理虽然和江小姐分手了,但品味应该是不会变的。”
农家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景宁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腹黑毒舌的?
被打击得无精打采地在原地逗留了足足十分钟,她才想起来,忘记嘱咐景宁去接景戈了。这都要到放学时间了。
急急忙忙拿出电话拨打景宁的电话,结果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无奈之下,她只有冲出去骑上自己的小电驴朝着景戈的学校奔去。这小电驴还是这几天用景宁给的公款买的,景宁的车子就停在家门口,奈何她不会开,来回接景戈又奔波,于是她干脆拿了四百块公款买了辆二手小电驴。除了景戈不太愿意坐之外,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坏处。
只不过在她急匆匆赶到学校门口看到景宁和景戈已经大手牵小手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又想骂人了,景宁倒是丝毫不见外地拉着景戈就走上前把景戈抱上后车座,然后自己也想坐上去。
农家乐赶紧阻止:“喂,你干吗?”
刚才在机场还装成两人不熟的样子,怎么一会儿就想上她的车了?
景宁垂眼看了看小电驴:“这是公款买的吧?应该有我一份吧?”
农家乐被问得无言反驳,眼睁睁地看着他也坐了上来,然后景戈还嫌她心里不够膈应似的,喊了一声:“爸爸,走咯!”
农家乐算是彻底被叔侄俩给打败了,心里想着等自己有钱了就立刻辞去老师的工作,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只得垂头丧气地发动车子飞快地冲出去,仿佛撒气似的,越来越快,结果刚到十字路口就看到交警在朝她挥手。农家乐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对那交警说了句:“客满了,没位置了。”然后嗖的一下又走远了。
一直走出很远,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违反交通规则了啊!看身后,果然叔侄俩在骂她白痴。
她容易吗她!
更不容易的是,她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了警笛声……
警察局里。
一个小警察坐在农家乐对面,一脸严肃:“开摩的?”
农家乐弱弱地回答:“私家车。”
小警察嘴角抽了抽:“既然不是拉客的,追你你跑什么啊?”
农家乐也抽了抽嘴角:“你追我我能不跑吗……”电视里警察只要开始鸣笛,各路人马就都开始各种跑了,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小警察被她说得有些无语,继而换了话题:“你载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这次农家乐觉得问题比较正常了:“大的是我老板,小的是我老板的侄子。”
小警察点点头:“你老板的穿着看着不像是坐电动车的人啊。”
农家乐摆摆手:“我老板是有钱人,今天突发奇想非得坐我这车,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小警察似乎在努力忍着笑意:“看来你这老板还挺喜欢你的。”
农家乐无语,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啊?而且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景宁喜欢她,可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呢。
小警察继续问:“你们有没有其他关系?”
……
“那个,警察同志,我问一下,你们这办案的还要过问人家的私人感情吗?”
小警察手握拳咳了一声:“我就是对景宁比较好奇,他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
农家乐顿时觉得怒由心生,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说得这么过分吧?而且……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必定是认识,不然不会这么毒舌。
小警察愣了一下:“那个,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不是填了表格吗?”
农家乐愣了愣,是这样吗?她无心再和他说话,便道:“那你看这事得怎么办?”
这次小警察利落了许多:“闯红灯,超速,罚款,车子没收。”
农家乐又不明白了:“国家真的规定有可以没收车子这一条吗?”
“有。”
好吧……农家乐认了,反正才四百块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花的还不是她的钱。
很快审讯室的门就打开了,景宁牵着景戈的手站在门口朝她招手,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过来。”
农家乐顺从地走过去,有些怯怯地道:“那个,警察同志说车子得没收。”
景宁仿佛只是听了件不痛不痒的事情,淡淡地嗯了一声,朝里面的警察同志点点头就要走。
身后传来那警察同志的声音:“哎,景宁,这小妞还挺有趣的,改天一起去唱歌啊。”
农家乐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蓦地转身看向那个警察同志,她就觉得他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那警察同志痞痞地笑着:“我是容均,景宁的好朋友。”
农家乐丝毫不想和他做朋友,转过身抱住景宁的胳膊:“赶紧走!”
景宁回了容均的话:“回头再联系。”然后任由农家乐扯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景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车子,农家乐抱着景戈坐在后排,或许是累了,景戈稳稳地靠在她怀里竟然睡着了。因为是夜晚,气氛明显安静了许多。农家乐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的话,景戈也不用陪她在警局待到这么晚,低头看看景戈沉沉睡去的面孔,侧着脸问他:“景戈的爸妈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景宁似乎很讨厌被问到一般。从后侧来看,他的表情有些僵硬,而且过了十秒钟才回答道:“他爸妈想做丁克,而且常年不在国内,小孩子又太小不适合老人带,所以一直跟着我。”
农家乐撇撇嘴:“想做丁克,那干吗要生下来?这种人还真是挺过分的。”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连忙辩解,“我是说,既然生下来就要对小孩负责。”
景宁破天荒竟然认同了她的观点:“希望他妈妈也是这么想的。”
农家乐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正要问什么的时候,肚子里传来奇异的怪叫,而且拉得很长。她的脸一下子窘迫得红了起来,想要说什么也忘了,把头靠进景戈的胸前装鸵鸟。
而景宁似乎没听到一般,一个字也没说,完全没反应。等到农家乐终于觉得不那么尴尬了偷眼去看他时,正好在后视镜里和他看了个对眼。农家乐脸黑了一下,在心里腹诽,她都这么饿了,还不开口让她吃饭,有这么小气的老板吗?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农家乐往外看去,然后心里一喜,景宁竟然将车子停在了如玉坊门口,她和林林还有欧页正准备存钱来这里大吃一顿呢!
她先下了车,站在旁边等景宁把景戈抱下来,然后没忍住说道:“还是跟着你好。”
景宁眉毛一挑:“是谁今天下午还说……”他还没说完,农家乐便打断了他的话:“有肉吃!”
景宁:……
景戈和牛牛一样,是肉鬼子,一进饭店,小家伙立刻就生龙活虎了,偎依在农家乐身边:“小炒肉、超级牛肉、口水鸡、红酒酱鸭、鱼头。”
农家乐一一写上,商家本来还体贴地放了平板用来点菜,不过农家乐用不习惯,干脆拿了纸笔。景戈念得很快,农家乐迅速在纸上写着。前面几乎都是肉,到了后面才加了几道甜点,农家乐瞟了一眼,然后写上了自己最爱的某道菜。
等到两人心满意足地点完菜,还没来得及递给景宁,他便道:“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然后便招来了服务员。
服务员很快把平板和纸笔都收走了,不过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为难地把农家乐写的那张纸递了回来:“有几个菜女士您写得不太清楚,能帮我重复一下吗?”
农家乐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伸出手要去接那张纸,却被景宁快一步抽走了,然后便听他皱眉道:“怎么还有拼音?”
农家乐涨着一张脸,结结巴巴说:“既然学了,干吗不用,又没人说不能用。”
景宁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指着其中一道菜:“这又是什么?”
农家乐看着自己写的“nuo米O片”有一种想死的冲动,这个服务员怎么这么不见多识广啊!她写的可不就是糯米藕片吗?
景戈凑过去一边拼拼音一边道:“这是‘糯米我片’!”
……
幼儿园学的是“啊我鹅”,可服务员应该不会这么念,所以,其实是故意来出她的糗的吧?
景宁把纸抽回去,然后自口袋中掏出钢笔把农家乐标拼音和字母的地方都改了过来,服务员客客气气地离开了。然后农家乐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景宁,这大毒舌难道又要说什么?
果然,景宁靠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连声音都那么平稳:“改天等景戈上小学了,回来就能教你了。”
……
农家乐咬咬牙,想反驳他,奈何口才又不好。这顿饭吃得几乎要憋出内伤来。不过待到三个人吃完饭,她还没忘记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服务员,打包!”
景宁拿钱包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农家乐嘚瑟地看着他,于是明白了她是憋了一晚上想让自己出糗。他也不跟她较劲,直接把卡递了出去。
景戈哪里能明白两个人的互动,只在那里欢呼:“欧耶!牛牛有得吃了!”
农家乐抖了抖嘴角,她的确是带给“欧页”吃的,只是此“欧页”非彼“欧耶”啊。
景戈果然是上苍派来制伏她的……
吃过饭,景宁开车送农家乐回宿舍。到了楼下,正好碰到林林和欧页下班回来。农家乐草草和景宁打了招呼便下车和林林她们汇合,林林和欧页还在那里好奇地看着车内的两个人,小家伙爱动,趴在车窗上朝着农家乐的背影喊道:“爸爸,明天见!”
农家乐脚下一滑,差一点回他一句:“爸爸,天天见!”
然后便听景宁道:“乐乐,等一下。”
乐乐……农家乐被这个称呼搞得彻底蒙了,这景宁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林林和欧页看她的目光也太怪异了一点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她黑着脸转身口气恶劣地看着景宁:“干什么?”
景宁竟然变成好好先生,笑着走到她面前:“刚刚吃饭你给林林和欧页带的东西忘拿了。”
农家乐奇怪,不是说给牛牛吃的吗?不过既然他开口了,农家乐也就毫不客气地把东西夺了过来。没错,就是夺,而且表情里还尽是嫌弃,可意外的是景宁竟然没有对她毒舌,依然彬彬有礼地笑着,然后拍了拍农家乐的头:“那我走了。”说完对着林林和欧页微微欠了欠上身,转身上车。
农家乐呆在原地,看着他从车里探出头对她道:“对了,奶奶让我们明天去家里吃饭,明天我来接你。”然后毫不犹豫地开车冲了出去。
农家乐看着车子疾速离开的背影,上前追了两步,气急败坏地看着车屁股,你……你……走就走嘛,拍她的头干吗?拍就拍了,又干吗要轻轻地拍!这个动作很暧昧你不知道吗?
而且……奶奶说……让我们……去家里……吃饭……这几个词分开都没什么歧义,但是放在一起说,难道真的不会生出其他意思吗?而且还是在林林和欧页面前!
果不其然,一回到宿舍两个女人就开始轮番逼问她。不过逼问的内容竟然不是关于景宁的,而是:“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农家乐无语地看着两人:“我也不知道……”
林林一边打开盒子各种开吃一边哼哧:“别否认了,你看那孩子那张脸,完全就是你跟景宁的合体,依我对你们俩的熟悉程度,绝对不会看错。”
欧页在一旁附和地点头:“没错,绝对是你儿子。”
农家乐黑线,怎么给她们带了一顿饭的工夫,她就变成妈了?她仔细低头看着饭菜,完全没有动过的迹象,这根本就不是她让服务员打包的那些,而且还有几个没拆封的新菜,景宁是什么时候打包了这些?她怎么不知道?而且他绝对是有预谋的,可是他又在预谋什么呢?
林林用筷子戳戳农家乐:“你倒是说啊!”
农家乐翻翻白眼:“你们到底收了景宁多少钱?竟然这么来黑我?”
林林不乐意了:“只要景宁需要,别说给我钱,就是不要钱我也得黑你,不过关键是,我们真是第一次见你那孩子。”
农家乐捂住头:“那不是我的孩子。”
“就是你的!”
“对,是你的。”
农家乐觉得这两个人完全失去了沟通能力,干脆躺床上看电视去了。因为是周五,电视里正在播放《天天向上》,这是农家乐最爱的一个节目,她一直封汪涵为偶像,连手机屏保上都是汪涵。
这一期播放的是做农副产品的企业,农家乐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机短信铃音响了起来,她随意打开,便看到是景宁的号码:下午累了吧?早点睡。
农家乐看着短信无语了半天,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清楚:你真的不是在追我?
景宁:你宿舍应该有镜子吧?
……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农家乐也无心看电视了,琢磨来琢磨去,回复了一句:你不觉得你晚上在林林她们面前说的话不太妥当?
景宁:OK。我会注意。
农家乐对着屏幕点点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农家乐等了半天,景宁没有再回复。这下子又换她睡不着了,她是不是说得太过了?毕竟这是自己的老板,从现在开始到很久之后自己还得靠他赚钱,把他得罪了就不好了……
于是,她又试探性地给他发了一条:记得喂狗。
这次景宁回复了:好的。
口气一下子显得疏离了很多,农家乐觉得自己这次彻底把他给得罪大发了……
翻来覆去到半夜睡不着,然后便听到林林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想你儿子了吧?”
……
第二天农家乐早早地就下班了,去美食广场吃了饭,然后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前两天她给内衣高温消毒的时候,一不小心忘了关火,结果几件内衣便都给毁了。她一直说找机会再买两件,今天正好有空,而且,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癖好,那就是爱买性感内裤……
当然,她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就是苏醒那个高级黑,而且两人在一起的程度也就是牵牵手。所以农家乐爱买性感内衣这件事除了宿舍里的人,几乎没人知道。用林林的话来说,她就是闷骚型的。
而且在这件事上,她的眼光也极其挑剔。等她买完的时候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五点了!
电话适时响了起来,农家乐才一接起来便听到景宁沉沉的声音:“你在哪儿?”
农家乐愣了一下:“在富都广场正准备坐车回去,怎么了?”
“在那里等我。”
农家乐正要拒绝,便见一辆警车停在了自己身边,容均朝她招招手:“快上来。”
农家乐看看警车后面正在按喇叭的公交车,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赶紧上去,这才有空对着电话道:“你不用来接我了,我已经在车上了。”
容均抢过她的电话:“你女人在我车上,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农家乐无语,她不是景宁的女人好不好,她只是他的下属!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容均很快便挂断了,把电话还给农家乐,抱怨了一句:“你男人也太闷骚了点!”
农家乐望天,再次澄清:“我和他真没关系。”
容均斜着眼看她,眼睛里写着大大的“不相信”:“前两次见你的时候没发现,今天把你看仔细了,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
农家乐微微张着嘴巴,想听听景宁这朋友能说出点什么来。
“你还真是长得挺一般的,景宁怎么就看上你了呢?真是不明白。”
农家乐幽幽道:“他没看上我。”
容均摆摆手:“行了,你们俩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这些虚的也太假了。”
农家乐怒吼:“景戈不是我儿子!”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景戈是她儿子!
容均一副深沉的样子:“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农家乐有气无力:“知道什么?”
容均假装感慨,然后打开音响,里面正在播放《为什么最后知道的人总是我》,农家乐真是快被他给逼疯了,为什么景宁认识的人都这么奇葩啊!
容均在一旁哼着小曲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景宁钱包里有你的照片。”顿了一下,他又道,“可能只是和你长得比较像的女孩的吧。”说完还不忘转过头打量了农家乐半天,然后有些嫌弃道:“还是比你好看一些的。”
之后一路上农家乐都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虽然她对容均说的这件事情比较好奇,但是她打定主意再也不跟这毒舌货说一句话。一路上她都在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深呼吸,深呼吸……但她最后还是破功了。
到了航站楼的时候,农家乐正想着假装自己去坐飞机,然后竟然有警车接送,多么威风啊!只是她才刚一下车,便听到容均在她身后扯着脖子喊:“回去之后好好改造啊!”
我……
更丢人的是,她手一抖,然后手里提着的袋子就掉在了地上,然后她的性感内裤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她幽怨地看看众人的眼睛,再看看早已飞奔离开的警车,心里在怒吼:容均你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
再然后,她的视线里就出现了她最熟悉的裤腿,然后便见裤腿的主人弯下腰帮她把袋子给拾了起来,似乎还对袋子里的东西挺好奇,拿在手里摸了摸,然后道:“挺好看的,什么时候穿上看看。”
请给我一个下水井盖好吗!
在农家乐自动忽略他那句话并且上了他的车之后,车子缓缓走上高速,她憋了半天,终于在抵达市区景家所在位置之后对景宁说了一句:“那个,我觉得,陪老人吃饭这类工作应该不是一个家庭老师的工作范围吧?”
景宁一直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农家乐靠着椅背看着保全打开大门,然后景宁把车子停到车库,却没有开锁的打算,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前方。农家乐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气氛又不允许她说什么,于是只默默地等待着。
许久,景宁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着她轻轻一笑:“走吧。”
农家乐黑线,这算是什么回答?在她问了那样一个问题之后,他的反应只是:走吧?
我才不想走呢!
只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还是得乖乖跟着景宁走。才走到门前的小花园里,廊下就站了一群人,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这景家人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热情啊!
景奶奶最先开口,走下阶梯不由分说就握住农家乐的手,亲热地招呼着:“乐乐来了呀?我跟这臭小子说了好多次让他带你回来吃饭,这臭小子就跟听不到似的!”
农家乐被这阵仗搞得有些无所适从,僵硬地一笑:“是吗?奶奶。”说着又连忙跟其他人打招呼:“爷爷、叔叔、阿姨、二叔、二婶、李阿姨。”
众人纷纷应着,景奶奶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我们家乐乐真有礼貌,快进来快进来,都站在外面是做什么!”
农家乐几乎是被推着往里走的,拥簇间她回头向景宁求救,可是景宁今天竟然也不对她毒舌了,只是站在原地认真看着她,把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目光的话,那么她觉得可能是言情小说里常说的那个词:深邃。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一点也不理解她发出的信号……
进了屋子,农家乐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这景家人还都挺务实的,说请她来吃饭,果然是请她来吃饭的。她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住了,这一桌子满满几十盘菜真的只是为她准备的吗?
很快她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景奶奶直接把她拉到主座上:“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看,川菜、粤菜、湘菜、什么都有,你快尝尝。”
农家乐尴尬地看着一桌子菜,再看看景奶奶期待的眼神,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景戈,她觉得自己要晕了,简直像是在做梦似的。望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她不得不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点菜放到嘴里,嘟囔着说:“好吃!”
然后她觉得自己要被辣死了……
景宁无声地递过来一杯水:“解解辣。”
农家乐二话不说抱着杯子就开始大口大口喝水,这个举动把众人逗乐了。最先是景宁的二婶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新上市的包包,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小票我放里面了,不喜欢只管拿去换知道吗?”
那口气,就跟认识农家乐多少年了似的!
农家乐看着景宁的二婶举着包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拒绝了就会深深伤害她一般,于是默默地接过来然后不尴不尬地道:“多谢二婶。”
景宁的妈妈也适时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看你穿得薄,今天特意出去给你买了件大衣,是你喜欢的颜色。”
景宁的妈妈是个温婉大方的人,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情绪不会轻易外露。农家乐面对她这样略带急切的眼神打心眼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然后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玫红色,她甜甜地一笑,不想辜负她的热情:“谢谢阿姨。”
景妈妈高兴地一笑:“这孩子,还这么客气做什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农家乐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她误会自己就快变成景家人了,于是尝试着开口:“那个……”
景奶奶和景宁同时开口打断她。
景奶奶:“奶奶这里有……”
“她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我们家人。”景宁的话几乎是立刻生效了,原本热热闹闹的饭桌上顿时安静得好似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景宁继续道:“目前她只是景戈的家庭教师,而且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景戈适时地喊了一句:“爸爸!”
农家乐无语,这死孩子……
景宁顿了顿,继续道:“乐乐可能是觉得我没有正式追求她,那我现在表个态,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让你成为我女朋友,然后变成我太太。”
景奶奶像是没听到景宁这句话似的,依旧亲亲热热地拉着农家乐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镯子戴到她手上:“这是奶奶出嫁时你曾祖母给我的,连这小子爸妈结婚我都没舍得给,现在不是我孙媳妇不要紧,以后总会是的。”
众人纷纷附和,景妈妈和景爸爸:“我们儿媳妇。”
二叔二婶:“我们侄媳妇。”
李阿姨:“少爷媳妇。”
……
这下农家乐彻底确定了,这景家一家子人都有毛病。
吃过饭景奶奶就拉了农家乐进房里嘀咕着说话,被拉进去之前农家乐还听到景妈妈和二婶在抱怨:“妈也真是的,乐乐好不容易来一次家里还不让陪着我们多说说话。”
而农家乐就算一百个不情愿,在向景宁抛了一万次在半路夭折的求救眼神之后还是被景奶奶拉进了屋里。老太太进了屋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坐在了电脑前,然后问她:“你QQ号是多少?快把奶奶加上。”
奶奶您得有七八十了吧?您这么时尚,家里人都知道吗?
农家乐默默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网名:纯情少女。
请让我自戳双目吧!
磨磨唧唧半天,老太太直接帮她点开查找,农家乐不得不把自己的号码写上去,加上之后,老太太就直接打开她的资料,网名:酷跩狂霸屌炸天。签名: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路。
有一瞬间农家乐想一头撞死算了,这种网名和签名被家长看了,她好想知道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谁知道景家老太太本来就和常人不太一样,对着她的网名看了半天,一拍大腿:“这网名好!比我的好!还是乐乐的霸气,快帮奶奶也想一个这么霸气的网名!”
农家乐无语了,她琢磨了二三十个网名,老太太都不喜欢,最后无奈之下她帮老太太想了一个屌炸天的网名:老虎,前面加个母。
老太太还真是欢喜得不得了,还帮自己改了一个超文艺的签名:为了看看你和阳光,我来到了这世上。
然后老太太又把msn、人人、豆瓣,所有农家乐玩的社区都加了一遍,农家乐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几乎都要虚脱了。你能想象得到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谈论取向这件事的压力有多大吗?
以去找景宁的名义逃离老太太的掌控之后,农家乐直接找到二楼尽头的公用卫生间然后闪了进去,蹲在马桶上左想右想觉得景家人应该是把自己当成其他人了。她想到下午容均说景宁钱包里有一个和她很像的女孩的照片,看来她必须和景宁说清楚了。先不说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就算能够在一起,让她当别人的替身她也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由于想得太投入,等到农家乐起身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腿麻了,她尝试着往前走,然后她就预感到不妙了,只听扑通一声,她就跪在了地上。
这还不是高潮,高潮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农家乐认命地闭上眼睛,为什么这么多糗事都发生在了她身上啊?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然后便看到景戈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刚刚李阿姨偷偷给了我一百块零花钱?我不会给你的!”
农家乐无语,翻了翻白眼,说了句:“那我再跪一会儿吧。”
然后景戈便转身跑了。
待到宅子里所有女人都拉着她话家常了一遍之后,夜终于深了。众人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表情,就差齐声挽留她住在这里了。农家乐赶紧拉拉景宁的胳膊:“快走吧,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然后她就在所有人脸上看到了失望。
农家乐抱着景戈坐后面,临到和众人告别之后坐上车,景宁已经发动了车子,还见景爸爸小跑着跑过来敲开后车窗,农家乐本来以为他要和景戈说什么,结果他只是盯着自己,沉稳中又有些别扭地道:“这里面是你的零花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的一点小心意,拿着。”说完便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卡,然后嘱咐景宁赶紧走,连让她拒绝的时间都没给。
农家乐看着自己手里的卡无语,她摸摸口袋里景宁给她的那张卡。她带着本来是准备还给他的,结果一张直接变成两张,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
景戈有一个小嗜好,那就是一上车就爱睡觉,等到景戈睡着之后,农家乐才敢开口:“景宁,你今天吃饭的时候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吧?我先说明咱们俩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寨子的人是不能外嫁太远的。”
景宁难得没有毒舌,而是解释道:“自我十七岁那年谈了一场恋爱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顿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江紫美是一个世伯家的女儿,家里本想让我们相处一下试试,结果发现不合适。所以他们一直很着急想让我找个女朋友,饭桌上说的话是用来宽慰他们的。”
农家乐张大嘴巴:“你说他们对我这么热情,只是因为他们想让我当你女朋友?”
景宁更正:“正确来说,他们是想让你当我太太。”
好吧,景宁家人赢了,只是为了给儿子找个女朋友,竟然全家上阵了。
“那以后我不用再见到你的家人了吧?”农家乐顿了顿,又道,“我不是不喜欢你们家人,只是他们对我这个陌生人太热情了,让我有些不适应。”
景宁回答得很快:“再说吧。”
这种事还需要再说?有没有搞错?但是决定权显然不在她手里。
到了宿舍楼下,景宁打开车后座车门把景戈从农家乐腿上抱下来,然后农家乐发现自己再次腿麻了……
景宁见她半晌不动,挑眉道:“怎么,也需要我抱你下来?”
农家乐嘴角抖了抖:“不用。”
足足过了两分钟,农家乐才下车,景宁用下巴点点宿舍门口,语气随意:“去吧。”就跟使唤小狗似的。
农家乐懒得跟他计较,拿出那两张卡:“这都还给你。”
景宁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头看看她手里的卡:“一张是景戈的生活费,另外一张不是我的,你随便处理。”然后扭头看着车内,“还有她们给你的礼物,记得拿上。”再看她一脸不情愿,他突然变得恶声恶气:“不是想让我给你送上去吧?”
大哥,我该谢谢你的好心吗?
“那个,景戈也花不了多少钱,我直接列单子你给我现金就可以了,你爸爸的卡还是要麻烦你帮我还回去。”
景宁依旧没有接,他很高,现在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西装,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在路灯下让人看得怦然心动:“农家乐,刚才我好像没有说清楚,我只是说那番话是用来宽慰奶奶的,但没有说我不是认真的。”
农家乐一下子就蒙了,昨天她问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个反应呢!
而此刻,她唯一的反应就是,转身就跑。
和景戈一样。
对农家乐来说,景宁的话就像是梦魇一样,一晚上让她莫名其妙醒了好几次。于是她再次肯定,景宁就是个瘟神,而且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就颇有渊源,如果他真的是想追自己的话,那个时候就可以行动了,又何必等到现在?由此可见,他绝对是迫于家人的压力才如此的。
第二天一大早农家乐顶着熊猫眼去上班,刚在航站楼门口和林林、欧页分开,就接到了来自遥远的贵州的母亲的电话,似乎碰到了什么高兴事一般,她先是语气欢快轻柔地问农家乐最近缺不缺钱,工作怎么样,马上要步入社会了适不适应。农家乐直接打断她:“妈,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绕一圈子也不嫌累得慌。”
电话那边沉默了十秒钟,农母的语气显然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带着点犹豫:“是这样,家乐,你今年有二十三了吧?”
农家乐脑子里打了个大问号,自己母亲今天是怎么了,竟然问这么浅显的问题,不该啊:“对啊,怎么了?”
农母叹了口气:“我们家这边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了?听咱们寨子里的人打电话来说,你杨叔的儿子也在你们那里工作,大家都说让你们见见。”
农家乐其实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她家乡寨子里有个规矩,就是女儿嫁人不能离家十里地,男儿娶妻也不能太远,还不能找外来户,一定要找本地人,而且她们村就叫十里村……
虽然她也对这个规矩很无语,但是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默契地遵守着这个规矩,说白了就像是几十年前的族规一样,所有人都不能逾越,这是她们根深蒂固的观念。
而农家乐之所以毕业想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逃避这件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是要回到家乡成婚的。只是她接受了这么多年的科学教育,不反抗一下,自己都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
“可是妈,我这还没毕业呢,怎么也得工作两年才能……”她的话还没说完,便一眼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景宁。昨天晚上她没想那么多,今天农母打电话过来倒是让她猛然惊醒了,无论景宁对她是怎样一种感情,或者她心底或多或少对景宁有着怎样的期待,都应该适时打住了。于是她迅速转换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不过如果人可以的话,认识一下,先谈个两年再结婚也是很好的。”
农母一下子在那边乐了起来:“那你们好好联系好好谈,争取早点结婚!”
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农家乐无语,你好歹也给个联系方式啊,于是幽幽地看着屏幕。然后不经意扫到停在自己身前的裤腿,抬起头,果然看到景宁就站在自己面前,此刻正用质问的口气在问自己:“给谁打电话呢?”
农家乐微微张大嘴巴:“那个,林林,她妈给她介绍了个富二代,我跟她说让她抓紧了,别便宜了别人。”
景宁勾了勾嘴角,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你的代步工具被没收了,我给你报了个驾校,从明天起,下午没事你就去练车。”
农家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景宁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她三步并成两步追上去:“那个,景宁,我有事和你说。”
景宁的脚步慢了下来,微微侧头看她,一副君临天下的死样:“说。”
“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想来想去,昨天你跟我表白那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男朋友和我一样是我们家那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俩挺合适,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景宁终于停了下来,抿着唇认真地看着农家乐,然后悠悠地反问:“我昨天都说什么了?”
农家乐迅速把他昨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昨天你说你要追我,还说你没说你不是认真的。”
景宁思忖了一下:“我也没说我是认真的吧?”
看着景宁离去的背影,农家乐恨不得破口大骂,简直就是一神经病啊!他说了那样的话,作为一个女人,难道她所理解的不对吗?
拍拍胸口,农家乐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得到了一个教训就是,以后无论景宁说什么,都不要当真!
更让农家乐跌破眼镜的就是,老妈刚说了要给她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和她在一个地方,结果这人中午下班就来找她了。
而且,这人身上竟然还穿着机师服,口袋下面还印着小字:天籁航空,杨澳。
还真是……近啊!
一同走入公司食堂,杨澳拿了托盘殷勤地帮农家乐端菜,农家乐暗地里观察杨澳,无论言行举止还是学历工作,都算是不错的。直到两人坐下,她才问他:“你当真没有女朋友?”
这种条件,不该啊!
杨澳笑了笑:“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倒是交过一个,不过早就分手了。”
农家乐点点头,犹豫地问道:“你这‘上学的时候’,应该有好几年了吧?”虽然他看起来也很帅气,但是和青涩学生相比也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
“四五年了。”顿了顿,杨澳又道,“在这边,一个省也没多少我们那里的人,年轻的更少,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城市里,所以也就耽搁了。”
农家乐怔了怔,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那你就没想过和外人试试?”她说的外人自然是指除了他们这个大寨子周围的人。
杨澳眸中闪过失落:“我姐曾经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一个外地人,被我爸妈发现之后就把她关在了家里,她想逃出去,结果被其他人发现,愣是给截了回去,没多久就自杀了。”
农家乐的大脑一下子死机了,这件事情她多少有些印象,当时好多人都去参加葬礼了,只是今天忽然听到这件事,多少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也更加坚定了不能找外地人的决心。
杨澳见她表情变了,故意换了轻松的语气:“不管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只要适合自己就好了,这些年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如果对方是本地的当然更好了,以后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现在婚姻自由,只是寨子里那些人思想还是太顽固了。”
农家乐点点头:“这么说也是。”
两人又聊了许久,毕竟都是上过大学的新时代的人,话题也就多了很多,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下来,气氛竟然欢愉了不少。只是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千不该万不该出现的身影出现了。
景宁冷着脸由始至终都没有看杨澳一眼,即便杨澳跟他客气地打招呼,他也当杨澳不存在,只拿了张名片放在农家乐的餐盘前:“下午你去找这个人,他负责教你练车。”
农家乐正准备说谢谢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个,费用呢?费用你交了吧?”
景宁的脸黑了黑:“你学车为什么要我帮你交费?”说着就转身缓缓往外走。
果不其然,农家乐站起身便跟了上去,完全把杨澳给忘了。跟在景宁身后嘟嘟囔囔:“是你让我学车的吧?我学车是为了谁啊!为了你侄子以后能舒舒服服地坐上轿车上下学吧!所以这个费用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你来交吧?”
景宁冷着脸看着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边的农家乐:“那你是更愿意以后走路接景戈上下学吗?”
农家乐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可说到底还是他强迫自己学的啊。现在驾校学费已经飙到了四五千,她才上班几天啊,实习生的工资顶多够日常开销,而且至今还没发过,家教的钱更是没拿到一毛。她默默跟在景宁身边思索着该怎么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景宁却忽然停了下来:“你怎么还跟着我?”
农家乐回头一看,竟然都离开食堂那么远了,这才猛然想起杨澳还在餐厅呢!脑子一热,又把身边的景宁给忘了,拔腿就要往食堂跑,却被景宁拉住胳膊:“你去哪儿?”
农家乐心里还在埋怨他不给自己交学费这件事,口气也差了起来:“我朋友还在餐厅呢!”
景宁并没有放开手,而是低头看看右手手腕上的表:“一点半了,到了驾校正好赶上缴费,快走吧。”
农家乐挣扎着:“我没那么多钱!”
景宁看她一心想着餐厅,声音冷了下来:“我有。”
农家乐几乎是没有任何挣扎:“那赶紧走吧!”说着竟然还走到了景宁前面去。
景宁抽了抽嘴角,跟了上去。
两人开车直奔驾校,一路上农家乐都闷闷不乐的,心里想着自己就这样走了太没有礼貌了,怎么着也应该和杨澳说一声的。可两人虽然相谈甚欢,却忘了互留电话。
才走到驾校门口,就见一个中年人迎面而来和景宁寒暄着,景宁简单地帮两人介绍了一下,农家乐只知道自己以后就要跟着这个刘师傅学开车了,也没在意两人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到了交费处的时候,农家乐为了避嫌,就站得稍微远了一点,她可不想让景宁在这个时候产生一种她想抢着交钱的错觉,好几千呢!
景宁对农家乐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在刚拿到单子准备拿钱包的时候,就听到农家乐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钱的动作便停顿在了那里。
农家乐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皱皱眉头,陌生号码,不认识呀。
不过,接起来一听那声音农家乐就开怀了:“杨澳啊!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杨澳在那边笑了笑:“我和江紫美是一个机组的,你是她带的学生,我问她一下不就知道了。”
农家乐了然:“刚才真是对不起啊,没来得及跟你打声招呼就跑了。”
杨澳在那边试探地问道:“你和总经理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农家乐回头看了景宁一眼,否认道:“我跟他不熟,他们家有个四岁的小孩,我给那孩子当家教,所以经常会碰到他。这不,因为我还要接孩子上下学,他又怕那小孩子坐小电驴给冻着了,所以就非让我报驾校学开车,我现在正在驾校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约定了第二天一起吃饭,这才挂断电话,然后朝景宁走过去。见景宁还在掏钱包,她好奇地问了一句:“交完了吗?”
景宁沉着脸看她一眼,利索地拿了信用卡出来刷,然后凉凉地说道:“刚才你都说了咱们俩不熟。”
农家乐一听这话,立刻便想到了景宁在想什么,只是还不待她说出来,景宁便抢了她的话:“费用就从你工资里扣除。”
农家乐张着嘴定格在那里:“可你之前都说好了帮我交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能出尔反尔!”
景宁挑眉:“我什么时候说了?”
农家乐细细回忆着两人来之前在食堂外说的话,是啊,人家景宁根本就没说要帮她交,他只说了他有钱啊!又着了他的道!
这下子农家乐算是真的六月飞雪,无处申冤了,只能自认倒霉。景宁看样子也是懒得理她,一直到他走都是虎着脸,一句话也没跟她说。倒是和那刘师傅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急吼吼地开着车走了。
农家乐无语,这男人到底懂不懂礼貌啊!要走也好歹和她打个招呼啊!
只是她还没腹诽完,便见刘师傅迎了上来:“小乐啊,我们现在就去吧。”
莫名地,农家乐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就打了个寒战:“您和景宁的关系是?”
“我是景家的司机。”
这年头,司机都还兼职当教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