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十年间,欧洲航海家们狂热地沿着美洲东岸航行。往北航行的人一步一步地把西印度群岛都探索了个遍,把墨西哥湾摸了个清楚,又到达了北美洲东南的佛罗里达一带;往南航行的人把南美洲东岸也逐渐摸清了。其实,中美洲本来就狭窄,他们登陆后,很容易横穿地峡,一直跑到太平洋沿岸,发现原来西边也有一大片海,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飞过去。到1519年,又出了一位航海家麦哲伦。他在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即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支持下,决心继续哥伦布未竟的事业,真正实现“向西出发,从东回来”的环球旅行。可是要环球旅行,就必须绕过美洲大陆。麦哲伦从欧洲出发到美洲后,就沿着南美大陆东岸一路南行。10月20日,当船队进入一个海峡内躲避风浪时,麦哲伦发现这个海峡似乎很深邃。他带领船队曲曲折折一路向西沿着海峡深入,几天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辽阔的海面。麦哲伦顿时热泪盈眶:“上帝保佑,美洲大陆这个拦路石终于被我们绕过去了!”这就是著名的麦哲伦海峡(在南美大陆和火地岛之间)。此后,麦哲伦的船队继续向西,穿越浩瀚的太平洋到达亚洲,然后再横穿印度洋,最后终于回到西班牙,实现了环球航行。可惜麦哲伦本人和哥伦布一样作恶多端,一路烧杀抢掠,结果在亚洲,被菲律宾的土著人杀死了,没能挨到这光荣的一刻。
虽然美洲不是传说中“遍地黄金”的亚洲,毕竟好大的一块地盘呢,不能荒着对吧。而且,美洲印第安人手中多少也有些金银呢,还有各种神奇的植物,总要利用起来。于是西班牙人开始建立殖民地。西班牙朝廷对此大力支持,规定只要肯到美洲的西班牙人,不但可以分得大片土地,还能分一群印第安人给他们“监护”。所谓监护,是说西班牙“监护人”只要给总督缴纳少量赋税,就可以随意处置分配到他们名下的印第安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怎么压榨都可以。这样,本土的殖民者怀揣着发财的美梦,跨过大西洋,纷纷到达美洲。他们在美洲到处圈地修房,建立了许多殖民点。最先是在西印度群岛上。哥伦布死后没几年,单是伊斯帕尼奥拉岛上就已经有了1万多西班牙人,古巴也有大批西班牙人到达。此后,西班牙人的殖民点又从岛上拓展到大陆,在中美洲的巴拿马也修建了基地。
西班牙人的到来,对于当地可怜的印第安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他们有的在残酷压榨下饥疲而死,有的因为违反了“法律”被酷刑折磨而死,有的因为反抗而遭到集体屠杀。同时,美洲和欧亚大陆隔绝时间太久了,欧亚大陆流行的病毒,在欧亚人身上经过了上千代的更新换代,欧亚人体内早就形成了抗体,而对印第安人来说却是祸从天降,对其毫无抵抗能力。
因此有些印第安人被欧洲人身上携带的天花病毒杀死。伊斯帕尼奥拉岛上原本有上百万印第安人,不到20年就只剩下了1万多。到16世纪末,整个加勒比地区的印第安人基本上灭绝了。
西班牙人干的坏事甚至让很多欧洲人都为之愤慨。比如有位教士德拉斯卡萨斯,担任殖民地主教,对印第安人惨遭奴役和屠杀的部运深表同情,强烈谴责同胞们的残暴行为,多次跑回欧洲,向国王和教皇控诉这种罪行。当然,这种控诉半点用都没有。为此,有些殖民者叛逃到印第安人一边,带领他们反抗白人的奴役。殖民头目彼此之间也是争权夺利,相互拆台、彼此间纷争不断。
此时,西班牙人在征服中遭遇到的都是处于原始氏族社会的印第安人,抵抗不算强烈。虽然印第安人的毒箭和石头、刀、斧也能杀死若干西班牙人,但整体来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接下来,日趋扩张的殖民者们将要遭遇美洲最发达的三大文明。欧洲近代文明与美洲古文明之间的血战将要展开,而枭雄将横空出世。
2.3 血战!墨西哥城
1517年,古巴的西班牙殖民者在尤卡坦半岛登陆,遭遇了已经衰败的玛雅文明。玛雅文明虽已衰落毕竟是美洲三大文明之首,其战斗力比加勒比海上的印第安兄弟还是强不少,消灭了若干西班牙强盗。但西班牙人也有收获,他们从玛雅人那里抢来了不少黄金,西班牙人还听说在更西边的地方,有一个强大的帝国,富得流油,黄金遍地!
古巴的西班牙总督听说这事儿后,派大法官埃尔南·科尔特斯(1485—1540年)率队出发。科尔特斯是西班牙军人世家出身,又曾在大学修习古拉丁文和法律,称得上文武双全。科尔特斯骨子里流淌着冒险的精神,早在1504年便参与了伊斯帕尼奥拉岛(海地)的开发,后来又参与了对古巴的征服,是一个老牌殖民者,又是一员悍将,他来担任这事儿,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督军最开始也挺高兴,便委托他全权组织“探险队”。科尔特斯赶紧招兵买马,磨刀铸剑。可是回头别人对督军说,您让他去探险,要是败了,徒伤国家元气,万一成功了,只怕他爬到您头上,不会再服管教啊。总督一听没错,赶紧撤销命令,不许科尔特斯出海。
科尔特斯大怒,他违抗总督命令,带领本部人马强行登船,冲出港口,向西而去。这回,他的探险行为堪称是背水一战,除了成功,别无退路。他率领的人马,共有12只船、600多名西班牙人、200多名印第安人,还有一些黑奴、10多门炮和10多匹马。这是发生在1518年年底的事儿,基本上和麦哲伦开始环球航行在同一时期。
科尔特斯离开古巴后,先在科苏梅尔岛登陆,在当地的玛雅人村落中发现一个西班牙人阿格拉。此人几年前参加了探险队,与队友失散,跑这儿来已经多年。科尔特斯带上他继续向前,又在塔巴斯科河河口登陆。在这里,科尔特斯摆开阵势,和玛雅人大战一场。毕竟,好几百号西班牙人也算是一支强大力量,科尔特斯打败了当地人,逼迫他们宣誓效忠西班牙国王,并向探险队进贡。
在贡品中,有20个印第安女奴。其中一个叫马丽娜的女奴,天资聪明,既会玛雅语,也会阿兹特克语。此后,她又学会了西班牙语。她本身又是墨西哥人,对当地非常熟悉。科尔特斯对这位天降的女翻译非常喜欢,还和她生了个孩子,又把她嫁给了自己的一个部下。而马丽娜呢,科尔特斯把她从奴隶生活中解救出来,给了她尊重与温情,她也就死心塌地地帮着科尔特斯进行开疆拓土的大业了。
从马丽娜和其他印第安人口中,科尔特斯了解到,西边真有一个强大的印第安帝国——阿兹特克。其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还有庞大的军队,远不是之前加勒比海的那些小部族可以比的。自己的这几百号人马,真要和人硬拼,只怕是死路一条。
幸好,科尔特斯又得知,阿兹特克的霸权地位,是靠武力镇压其他部族反抗打出来的。阿兹特克皇帝历来爱搞血腥的人祭,被征服的部族多数都对阿兹特克阳奉阴违。而且,现在还有两个大部族没有屈服阿兹特克。一个就是海边的特特纳斯,还有一个是山区的特拉斯卡拉。
科尔特斯立刻想出了对策:既然如此,咱们就拉拢其他部族一起对付阿兹特克好了。等摆平了阿兹特克,还怕其他部族不乖乖就范?于是,科尔特斯先去和海边的特特纳斯部族聊天。这时候,他的印第安情妇兼翻译马丽娜的价值就凸现出来了。靠着马丽娜牵线搭桥,加上目睹了西班牙人的坚船利炮如此威猛,特特纳斯的酋长们很快投到了西班牙人一边。
这时,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二世也听说白人到来的消息,还听说这帮白人手中的“烧火棍”煞是厉害,能放出雷电。这位皇帝还要和山区的彪悍对手——特拉斯卡拉人纠缠,实在不想再平添这么一队强敌。因此他派使者给西班牙人送了许多礼物,希望这些白人拿了礼物,就赶紧离开,别掺和墨西哥的事儿。
这些礼物包括:许多精美的衣服、羽毛制品;许多珍珠、宝石;满满一头盔的黄金颗粒;20只黄金鸭子;还有两个车轮子一般大小的圆盘,一个是黄金的,一个是白银的。
科尔特斯对羽毛、衣服什么的没好感。可是看到黄金白银,他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老天爷,玛雅人没说谎,阿兹特克果然是个黄金之国啊!发财了,这下发财了!
咽了一口唾沫,科尔特斯装模作样地对阿兹特克使者说:“谢谢陛下送来的礼物,为了表示谢意,我们希望亲自觐见陛下,然后再离开。”傻乎乎的蒙特苏马二世啊,他以为送上厚礼就能满足西班牙人的贪欲,让他们乖乖离开,谁知道这份礼物如同滴到鲨鱼嘴中的鲜血,只能刺激对方的胃口!
送走使者,科尔特斯立刻决定:全力以赴,征服阿兹特克,抢夺金子和银子!很多部下都觉得老大是不是疯了,咱们这千儿八百人,去和人家几百万人的帝国斗?可是科尔特斯一意孤行,还下令焚毁了船只,来个“破釜沉舟”。他在海边建立了第一个殖民点韦拉克鲁斯,作为进攻阿兹特克的基地。他还把礼物送给西班牙朝廷,表示自己打下这块地后,希望直接当国王手下的总督,不愿意听在古巴的那个昏官的命令了。
1519年8月,科尔特斯率领主力部队向西进发。韦拉克鲁斯距离阿兹特克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墨西哥城)直线距离才几百公里,科尔特斯孤注一掷,大胆前进。半路上,他遇上了阿兹特克的死敌特拉斯卡拉部族。科尔特斯开始试图拉拢特拉斯卡拉人,说咱们都讨厌阿兹特克人,不如结盟共同对抗他们。可是特拉斯卡拉人不买他的账,你谁啊,凭啥和我们结盟?打打看吧!于是两家摆开了阵势。彪悍的特拉斯卡拉人潮水般向着西班牙人猛冲过来,科尔特斯把队伍摆成阵势,前排的用长矛、刀剑硬抗,后排的用火枪、大炮射击。那时候西班牙人的枪炮还很差劲,命中率低,威力也不大。但这连番的巨响加上百步杀人的效果,对印第安人还是很有震撼力的。而且,墨西哥印第安人还在青铜器时代,他们的青铜斧头和木棍很难穿透西班牙人的铠甲,而西班牙人的铁制刀剑则是一戳一个血洞,一砍一道血沟。双方一场血战,特拉斯卡拉人伤亡惨重,可是西班牙人也死了十几个,伤了好几十人。科尔特斯正胆战心惊之时,却见特拉斯卡拉的首领过来和谈了。原来特拉斯卡拉人见西班牙人这般厉害,够分量和他们同盟。于是两家歃血为盟,约定共灭阿兹特克。其他一些仇视阿兹特克的印第安部族,眼看特拉斯卡拉人都过去了,也纷纷前来加入科尔特斯这一边。科尔特斯虽然伤亡了几十人,却得到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随后,科尔特斯所部西班牙人,与特拉斯卡拉等印第安盟友的大军一起翻越东马德雷山,逼近了特诺奇蒂特兰城。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二世闻讯,惊得头皮发麻。他听说科尔特斯的手下个个都是张口能放雷,抬手能开山的狠人,实在不想和这些怪物交战,决定还是和谈,争取再割点肉把瘟神打发走。于是,1519年11月8日,科尔特斯的队伍进入了建立在水上的特诺奇蒂特兰城。
蒙特苏马二世前去会见科尔特斯,想和这个西班牙将军谈谈他到底要多少金银才肯走人。结果,科尔特斯来个“擒贼先擒王”,直接把阿兹特克皇帝给抓住了。威震墨西哥的蒙特苏马二世,在不按常理出牌的科尔特斯面前,再无一丝尊严霸气。他向侵略者苦苦哀求饶命,西班牙人要什么他给什么。科尔特斯俨然功成名就,成了阿兹特克的“太上皇”。西班牙人在城中肆意妄为,搜刮了大批黄金,装满了腰包。
好日子没过多久,1520年4月,已经和科尔特斯翻脸的古巴督军,听说科尔特斯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真是羡慕嫉妒恨。他派出上千人马登陆墨西哥,要逮捕擅自出征的科尔特斯。科尔特斯火冒三丈,老子在前面开疆拓土,你这昏官在背后捅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亲率200精兵,趁大雨突袭古巴来的官兵,直捣黄龙,生擒了带头的将军。官兵群龙无首,都投降了。科尔特斯又对俘虏们甜言蜜语,我这里已经征服了一个庞大帝国,黄金白银拿都拿不动,你们要不要跟着我,还是回古巴去挨昏官的臭骂?于是乎,绝大部分官兵都纷纷站到了科尔特斯一边。
科尔特斯收编了古巴来的官兵,实力大增。可这时特诺奇蒂特兰又出事了。原来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二世被西班牙人抓住后,奴颜婢膝,事事顺从,讨好了西班牙人,却得罪了自己的臣民。阿兹特克又不是那种皇权高度集中的国家,他们有自己的贵族议会,目睹皇帝成为傀儡,自然会另想办法。于是,科尔特斯手中的这位人质渐渐不管用了。雪上加霜的是,科尔特斯的一个部下神经过敏,担心被印第安人灭掉,竟然先下手为强,屠杀了数千名阿兹特克贵族子弟。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阿兹特克人群情激昂,在全城揭竿而起,围攻西班牙人。科尔特斯赶紧让傀儡皇帝蒙特苏马二世出来劝退群众,结果当了“墨奸”的皇帝被愤怒的臣民用石头当场砸死了。最后的挡箭牌也失效了,科尔特斯只得率众突围。可是特诺奇蒂特兰城是建在水上的,要出城只能走3座陆桥,突围谈何容易?6月30日,西班牙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在20万阿兹特克人的围攻中,落魂奔命。经过一夜浴血厮杀,科尔特斯只带着200多残兵败将逃了出来,约800名西班牙人死于乱军之中,或者在被俘后祭神。这一晚,被西班牙人称作“悲伤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