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事不烦,不急不躁
在不经意的时候,惹上祸端,最为恼人。曾国藩认为避祸是人生大事,也是官场重头戏。做官都会遇到很多麻烦事,也必须要处理很多麻烦事。有的人处理一件麻烦事可以,处理两件麻烦事也还行,但遇到三件或三件以上的麻烦事就耐不住了;有的人遇到一个小麻烦还可以,一旦遇到大麻烦就挺不住了;有的人处理别人的麻烦事还可以,一旦自己遇到麻烦就受不了了。
当官之所以烦人,就是因为麻烦事往往一件跟着一件,推也推不了,躲也躲不掉,难得清净,难得自在,难得潇洒,为什么说“无官一身轻”呢?那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情。所以做官修养心性的第一件事就是训练自己处事不烦、不急不躁,保持头脑清醒。头脑清醒才能保持平静,保持平静才能稳住部下,稳住部下才能做出决断。
同治三年(1864),曾国藩率部队追击捻军。一天夜晚,兵驻周家口(今河南周口),湘军护卫仅千余人,捻军突然来袭,湘军惊惧不已。幕府文书钱应溥急忙对曾国藩说:“现已半夜,力战肯定不行,突围恐怕危险重重。但我若按兵不动,佯为不知,彼必生疑,或许不战自退。”于是,曾国藩高卧不起,钱应溥也镇静若常,守护曾国藩的卫兵见主帅若无其事,于是也都平静下来,恢复常态。捻军见状,果然怀疑曾国藩布有疑兵,徘徊不定,不敢冒进,最终匆匆撤去。
曾国藩一生,顺境时少,逆境时多,经历了官场内部的无数忌刻、疑谤与攻击。耿恭简曾经告诫曾国藩“居官以耐烦为第一要义”,曾国藩深以为然,说:“遇棘手之际,须从‘耐烦’二字痛下功夫,才能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案。”
不能耐烦者必不能成大事。曾国藩前后两期耐烦精神不一样,前期重在有身居高位、敢于直谏的耐烦劲儿,后期重在居家修身、修炼心智的耐烦劲儿。在此,仅看前期。曾国藩说:“我愧居高位,也想尽忠报国,不敢唯唯诺诺,阿谀奉承,以求容身,唯恐这样做会玷污宗族,辜负了大家的一片期望,故需要耐烦功夫!”
在晚清大臣中,曾国藩的直谏是出了名的。他并不想出风头,甚至觉得这样做十分危险,但作为臣子,他认为这就是忠诚,就是尽自己的本分。荀子说,忠诚有三个等级,大忠、次忠和下忠,无论是哪一种忠诚,都要有利于君主;但忠诚并不是一味地随声附和,如果君主的政策和行为出现错误,就应该大胆进言,加以规劝。
但大胆进言具有很大危险性,一语不慎,轻则导致皇上疏远,重则导致杀身之祸。历史上由于大胆进言而触犯龙颜惨遭杀身之祸的人太多了,所以曾国藩每次出于忠心上谏,都心有余悸。
咸丰元年(1851)四月二十六日,曾国藩上一谏疏,敬陈皇上预防流弊。事后曾国藩谈了自己的感受:
我谏疏的言辞非常激动,而皇上气量如海,尚能容纳,这难道是汉唐以来的君主所能比拟的吗?我想,自己受恩深重,官至二品,不为不尊;父母被皇上诰封三代,儿子也荫任六品,不为不荣。如果这种情况下我还不能尽忠直言,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建言呢?皇上的美德乃自然天禀,满朝文武竟然不敢有一句逆耳之言,将来万一皇上一念之差,产生了骄傲自满的思想,并且逐渐发展到只喜欢听奉承话,而厌恶听任何逆耳忠言,那么满朝文武大臣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今趁皇上元年新政伊始之时,我把这骄傲自满的机关说破,以便使皇上兢兢业业,断绝骄傲自满的苗头。这是我的本意。
现在人才缺乏,民心不振,大家都在小事上谨谨慎慎,在大事上却马马虎虎,每个人都习惯了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的风气。我想用这篇谏疏稍稍挽救一下江河日下的风气。希望朝中的大臣们能耿直起来,遇事谁也不敢退缩。这是我想表达的另外一个意思。
折子递上去时,我恐怕会冒犯皇上的不测之威,因而早已将福祸置之度外。不料皇上慈颜含容,不仅不治我的罪,而且还赏赐了我。从此以后,我更应尽忠报国,不再顾及自己和家人的私利了。不过以后奏折虽多,但断不会再有现在这样激切直率的奏折了。
曾国藩的进谏,恰如《晏子春秋》所说:“忠臣不避死,谏不违罪。”至于他的因祸得福,那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在曾国藩看来做官要修养心性,要训练自己不急不躁、头脑清醒的耐烦性情。
想要做到耐烦容人,必须有豁达的心胸。曾国藩曾经在日记中写道:
静中细思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大地数万里不可纪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一室耳,夜仅一榻耳;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之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之一毛耳;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粒耳。
知天之长而吾所历者短,则遇忧患横逆之来,当少忍以待其定;知地之大而吾所居者小,则遇荣利争夺之境,当退让以守其雌;知书籍之多而吾所见者寡,则不敢以一得自喜,而当思择善而约守之;知事变之多而吾所办者少,则不敢以功名自矜,而当思举贤而共图之。夫如是,则自私自满之见可渐渐蠲除矣。
曾国藩认为古往今来的失败者包括那些英雄,大都败在气度不够开阔、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上,这是应当引以为戒的。他在给曾国荃的信中说:
我一天天老了,也还经常有控制不了自己的肝火的时候。但是,我总是提醒自己要抑制住怒气,这也就是佛家所讲的降龙伏虎。龙就是火,虎就是肝气。自古以来,有多少英雄豪杰没有过去这两关啊,也不仅是你我兄弟这样。关键要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它随便发作。儒家、佛家理论不同,然而在节制血气方面,没有什么不同。总而言之,不能情绪化,否则对身体是非常有害的。
老弟你近年来在我愤怒和激动的时候,总是坦言相劝,在自己愤怒和激动的时候,也常常能马上收敛。由此看来,老弟你以后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后福也是不可限量的。担着国家大事的人必须有气度,忧虑之气积于心中就变成了负担,所以说倔强到了极点,就不能不表现为情绪。以后我们兄弟动气的时候,彼此之间应该互相劝诫,保留住倔强的品质,除去愤怒激动的情绪,也就可以了。
存其倔强,去其愤激,就是要在保持进取之心的同时,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而不要做出情绪化的反应来。
用糊涂包住聪明
曾国藩认为,人人都渴望聪明,但聪明过了头,则适得其反。假如你能用糊涂包住聪明,则可能大不一样了。我们要知道,超凡的才华加上非凡的承担责任的勇气换来的不一定就是成功!人生如戏,演绎着变化无穷的悲喜剧,稍有懈怠就会“当年多少遗憾”,学会用糊涂包住聪明才是良策!
俗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人若精明,确能占得不少便宜,但太过精明,别人也必定会以精明之心加以防范,精明的人往往看不到这一点。精明的人,可以精明一次,也可以精明两次,但很少有人能精明过三次的。因为一次精明是启发,二次精明是教训,三次精明就是警惕啊!
人们在生活中,常常喜欢与单纯的人交往。与单纯的人交往轻松、自然,不用费尽心机,提高警惕。这倒不是说单纯的人是傻子,是可以随意欺骗与作弄的,而是说他心思纯净、平和、淡泊。他也懂得很多,想得很深,看得很透,只是他把他的心思放在更有价值和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这就是荀子所说的那种人:温和如玉,完美纯正。
然而,与精明的人交往,就得时时小心,处处提防,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泥淖和陷阱中。交往得越久,相处得越深,就越是感到不自在。这正应了郑板桥的一句话:“试看世间会打算的,何曾打算得别人一点,直是算尽自家耳!”
曾国藩是一个精明的人,他弟弟曾国荃也是一个精明的人,他们就因为精明吃过不少亏。
对于读书人,曾国藩还能以诚相待,他说:“凡人以伪来,我以诚往,久之则伪者亦共趋于诚矣。”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交际,他们兄弟俩却不堪应付。他们懂得人情世故,但又怀着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软,所以到处碰壁。这是很自然的,你对人诚恳,人也对你诚恳;你对人诡秘,人也对你诡秘;你对人一肚子不合时宜,人也会对你一肚子不合时宜。而曾国藩的朋友李续宾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虽然他也有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但他却一味浑含,永不发露,所以他能悠然自得,安然无恙。而曾国藩兄弟却时时发露,总喜欢议论和表现,处处显露精明,其实处处不精明。曾国藩提醒曾国荃:“这终究不是载福之道,很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到了后来,曾国藩似乎有所领悟,他在给湖北巡抚胡林翼的信中写道:“惟忘机可以消众机,惟懵懂可以祓(消除)不祥。”但很遗憾,当时他未能身体力行。所以,为学不可不精,为人不可太精,还是糊涂一点的好。
曾国藩在其官宦生涯的后期,确实处处显现出糊涂处世。例如,曾国藩第二次到两江总督任上的时候,地方兴革千头万绪。但是以其多年的为官经验,曾国藩知道,最主要的是先抓两件大事:一件是整顿吏治;一件是恢复地方秩序。
清朝末期,可以说无官不贪,官场黑幕重重,腐蚀着整个国家机构,使它一天天腐烂,走向最后的衰亡。曾国藩创办湘军,吃够了地方官的苦头,也看清了官场的黑暗。待到他任两江总督后,几乎把原有的地方官一举革尽,全换上了自己的亲信。开始的时候,曾国藩还坚持其选用官员的标准,即“能做事,不爱钱,不怕死”。他认为随自己作战多年的湘军将领大体上是符合这三条标准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即使是他亲自选拔的官吏,到地方做了官,几乎没有几个人是这样的。所以,等曾国藩回到两江总督的位子上的时候,就要由他自己来整顿他亲手提拔、保举的官吏。这些官吏表现什么样他不难知道,在战争中,尤其攻破天京之后,湘军将领哪个不大掠大抢,因此闹得国内尽人皆知。所以,真要整顿起来,等于自我否定,自我大暴露。当时,他所处的环境那么险恶,自己刚刚从前线败回两江,从官文等人的明枪暗箭中钻了出来,哪里还有勇气再动湘军将领及湘系官员呢!
曾国藩自知吏治的重要,非整顿不可,却无法下手。于是,他向赵烈文请教,赵烈文回答他说:“要搞吏治,必须先从丁日昌开刀。”丁日昌原来是江西万安知县,因为贪污庸劣而被革职。当时正值曾国藩在江西万分困难之际,丁日昌投入幕府,为其办理厘务。同治二年(1863),丁日昌由李鸿章奏调到上海,之后被李鸿章提拔为江苏苏松太道,继而兼任江南制造局总办,又升为两淮盐运使,后来又被李鸿章保荐为江苏布政使,后又升为江苏巡抚。丁日昌为人贪婪成性,又任过苏松太道和两淮盐运使的肥缺,因此名声极坏。对于丁日昌的为人以及所作所为,曾国藩是再清楚不过了。然而,他却不能动丁日昌。曾国藩对赵烈文说出了自己的考虑,他说:“你知道我的苦心吗?丁日昌之流与少荃至好,我与少荃如同一家,丁虽是小人,他为少荃筹前敌财用,我又怎能裁治他呢。”
曾国藩的人生体验是:人生不应斤斤计较,该糊涂时糊涂,该聪明时聪明。有句成语是“吕端大事不糊涂”,说的正是小事装糊涂,而在关键时刻,才表现出大智大谋。因此,丁日昌人虽贪,但是他是李鸿章的亲信,他把贪得的钱供李鸿章做军饷,所以再坏也不能裁治。
让精明的人糊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他经历过很多人事,受过很多挫折和磨难,否则他是不会糊涂的。郑板桥不是已经说过了嘛,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返糊涂更难。但也只有到达这一境界,人们才能明白人生是怎么一回事。
“勤”是人生第一要义
曾国藩通过对历史的研究,得出这样的结论:盛世创业垂统之英雄,以襟怀豁达为第一义。末世挟危救难之英雄,以心力劳苦为第一义。他认为当时的清朝正处于动荡不安的末世,而把自己比作临危救难的英雄,若想完成平定天下的志向,只有勤奋而已。所以他在给曾国荃的信中说:“古来大战争、大事业,人谋仅占十分之三,天意恒居十分之七……吾兄弟但在‘积劳’二字上着力,‘成名’二字则不必问及,‘享福’二字则更不必问矣。”
同治四年(1865)十一月十三日,曾国藩夜读汪辉祖《学治臆说》等书,深为叹服。他在日记中写道:“阅汪龙庄先生辉祖所为《佐治药言》《学治臆说》《梦痕录》等书,直至二更。其《庸训》则教子孙之言也,语语切实,可为师法。吾近月诸事废弛,每日除下棋看书之外,一味懒散,于公事多所延阁,读汪公书,不觉悚然!”曾国藩同意汪氏的观点,认为为官应以勤为首。
曾国藩把对“勤”字的认识提升到新的高度,在他看来,“勤”字是人生第一要义,是修身、齐家、为官、治国乃至平天下的前提。他甚至说:“千古之圣贤豪杰,即奸雄欲有立于世者,不外一勤字。”如果勤奋,一切无不可为,反之则不仅一事无成,还将引灾招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