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月初七,夜凉如水,落月流白。万象隐形,人天沦没。
茫茫帝丘昊天台上,漫天仙云神光一扫,陡现丹舆绿辇,羽盖琼轮,又有龙旌凤轩,夜光神马,九绝猛兽,咆哮嘶鸣。
于是玉蕤停空,紫盖高荫,**玉光,浩气郁勃,洞焕太空。煌煌帝者离皇盘丁安坐浮空淡金莲华之上,其花万叶,蘂珠周远,一叶下广,遐覆一域,一蘂之珠,各现小小空间。安坐不动,眼漠然往向城外二重宫城某处,手结五雷印。
未几,原来空荡荡并无一物的昊天台上,离皇盘丁身前丈许处,现一点金光,金光内惟见苍茫无边,上不见有天,下不见有地,茫茫一片真干净!
渺渺茫茫中,又有一点红光,照耀方寸,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触,又似乎远在天涯,遥遥可望而不可及。
离皇盘丁将双手五雷印一变,双手掌心向上,十指相对。右手中指勾住左手中指、无名指勾住左手无名指,右手向内、向下旋转,两手食指在下方勾住、小指在上方勾住。结成反天印。
就见那红光就忽然一闪,陡然化作一团赤色烈火,焰焰飘舞,火中坐了一人,生得清癯瘦弱,戴青巾,黑发美髯,穿一领奇古白麻长袍,约三十岁上下。正是那法家齐法派宗师,离国大前疑季新,盘膝坐在火里,手把红书一册,不住翻动,看得聚精会神。
季新头顶,一朵红莲怒放虚空,缓缓旋转,莲芯坐着一尊小小人像,身如丹朱色,具足好相,肃穆庄严,头顶三寸处,一物悬空,怎见得它模样?
只见一尊五角星轮,悬在其上,发出道道混沌色精光,结成无穷无尽的灭绝光线,上方万亩,全被这混沌光线照住,虚空中一应的金气,木气,水气,火气,木气,全被定住,崩解与无形。
原来,正是离皇盘丁运使绝大神通助季新练法,以期明日成就泼天大事。以三才五反之术为根基成就一道无上禁法,大五星灭绝神光线。
此禁法一出,当即崩解四大五行,再厉害的敌手也化为一滩清水。而且这神光一经发出,就算当时避过,逃出万亩之外,也受人气机感应,光线立刻凝成一股,追赶不舍,最后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用处。
并且神光追赶之时,完全不用主人费心,直到那五角星轮经过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大轮转,把神光散完,若还能躲过,这才无事。否则只要被一线神光射过,创口立刻消泯成一泓清水,逐渐扩大到全身,什么灵药都不起作用。
此时季新终于感知到离皇盘丁印诀所引起一点波动,渐出定境。将红莲、人像、星轮一收。起身化为一道金红神光从金光中飞逸出来,落于盘丁身前。那虚空一点金光便化为一微微金屑落入离皇盘丁眼中。
随即,离皇盘丁双手散去印诀,左手自然垂下,右手轻击身下淡金莲华。那莲花就轰然一变,成一巨大宫殿落于昊天台上。只见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那昊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百员镇国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几万个金甲力士,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外厢犹可,入内惊人:里壁厢有几百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离皇盘丁高坐中央凌霄宝殿大位,季新俯身而立。若是聂虚在次,当不再疑惑昊天台上昊天殿在何处。
随后,那离皇盘丁轻启金口道:“人只知太初真灵争天,昊天青天,携手同心,终于高坐天位,掌握乾坤。却不知帝一、帝元,所经千三百劫,矢志不渝,改天换地。明日又是我等命终之日,卿意如何。”
丹陛下方,季新当即笑道:“虽千三百劫,季新有一日负陛下?”
离皇盘丁也当即大笑:“同死、同死,过此劫,要死也难”。
放眼往外望去,金莲华上蘂珠化出三十三座道宫,乃遣云宫、焚天宫、无明宫、太阳宫、崩霆宫......一宫宫脊吞金稳兽;又有七十二重道殿,乃朝会殿、凌虚殿、道光殿、天道殿、圣王殿......一殿殿柱列火麒麟,内伏神兵千百万,万劫卷土再重来。
万寿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又至那朝圣楼前,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簪珠履,紫绶金章。金钟撞动,亘古二帅表进丹墀;天鼓鸣时,恒永四将参圣公。
又有那无量细细碎碎天宫,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
拱着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恶狠狠掌朝的武将,气昂昂护驾的公卿。正中间,琉璃盘上,放许多重重迭迭太乙丹;玛瑙瓶中,插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正是此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金阙银銮并皇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义士坛边过,参圣仙真着底飞。
离皇盘丁面无表情,单手紧握,“万劫反天,此劫大成”!
......
扶风园内,灯火通明。自帝丘发出,着聂虚前往龙图阁取出和氏璧随侍东郊祭天的明黄诏书摆在身前。检视一应法宝无误后,聂虚捋顺衣袍,将金刚王咒化成一把八面古剑。
二指轻弹,作歌而出:“扬鞭慷慨莅中原。只为仇雠不为恩。只觉苍天方溃溃,欲凭赤手拯元元。三年揽髻悲羸马,昨日无能似病猿。我志未酬人犹苦,聂家到处有啼痕。夤夜提剑气漫漫,今日报仇出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