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过得飞快,眨眼功夫就到了月底。全班翘首企盼假期的时候,刘婉婉忽然幸灾乐祸地宣布,按照我们高中的惯例,每年的国庆假期只放前三天,后三天用来月考,留出一天全校阅卷。初中时除了期中期末,其余以各种名义进行的考试本质上都是随堂测验,考过了批完了也就罢了;高中刚好相反,所有的大小测验都是以期末考试的规格操办,分考场排名家长会一个都落不下。
我没有把月考放在心上,却对这次政治考试的成绩格外在乎。我有沈弥所有的讲课录音,他划的重点我会一道道认真分析,曾经在书桌前的墙壁上贴满的数理化公式也被政治概念覆盖……
爸爸很久没来过我的卧室了,据妈妈说是怕被我学政治的豪情打击得一蹶不振,但我从来不在意。我唯一的野心就是把政治考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我不想让沈弥失望。
语文考试结束,我飞奔去一班。墨绿色黑板上用漂亮的行楷字写着考试时间,沈弥正在进行考试后的例行叮嘱:“大家走之前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好,下午两点还有一场考试,按时来不要忘记。”教室空了,他才开始清点试卷。
我搬了椅子放到他身后,沈弥抬头看我:“待会儿帮我把卷子送到教务处去?”我说:“没问题。”沈弥又问:“找我有事?”我坐在桌上晃动着腿说:“来等着送卷子。”沈弥无奈:“我是问你本来找我干什么。”“本来也就是给您送卷子。”“第一次见你这么较真儿的小孩。”沈弥笑了。
接过卷子,我抬腿就跑,沈弥喊住我:“不用急,小心摔了。”我说:“不跑就没饭吃了。”沈弥一笑:“不然我打饭,咱俩分开行动。”我连忙说:“我特别快,属兔子的。”
我一口气跑去行政楼三楼,交上卷子又往食堂跑。回到办公室放下饭盒,我喘着粗气问:“是不是很快?”沈弥笑道:“不错,短跑估计能拿第一。”我说:“我短长跑都是第一。”沈弥说:“以前咱们学校运动会,跑步的第一名都是我拿。”“真的假的?”我脱口而出,转瞬又觉得冒失。沈弥倒是坦然:“不信是吧,不然下次拿奖状来给你看?”我连忙找补:“信,您拿的奖肯定比我拿的多。”沈弥也不推辞:“那当然,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呢。”
吃饭时必然要聊起上午的语文考试,我扬言要甩上次的自己两条街。沈弥低头吃饭,偶尔笑笑算作回应。午饭之后,罗亚菲的身影果然又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厚厚的习题让我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午休了,她可能正在期待单独询问沈弥,还有询问之后的例行鼓励。
所以我站起来:“要不我先回去吧。”沈弥拦住我:“留下一起听,下午考试说不定能遇上。”我只能重新坐下,眼神与罗亚菲不期而遇。她听到我要离开时露出的笑容在沈弥把我拦下后变成了彻底的怨愤,但是只有一秒钟就变成了若无其事,这让我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花了眼。
“您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啊,”看着罗亚菲的身影离开办公室,我说,“我觉得就是故意的,您看她明明什么都会,就偏要——”沈弥制止了我:“她问,我回答就是了,又不妨碍什么。我们不在背后论断别人。”
午休铃响起,我走到门边又回头问:“下午考政治,您没有什么想嘱咐我?”沈弥想了想:“选择题遇到不会的,抓阄也不是不行。但也别太明目张胆了,不然别人以为我没把你教好。”我说:“要是让人看见,我就说自己是刘主任班的。”刘主任也教政治,虽然不做班主任,却和沈弥一样负责两个班。沈弥乐了:“到时候查出来是我教的,我还不是得跟着受牵连。”我说:“那我就说自己学艺不精,保证不拖累您就是了。”沈弥笑着摆摆手:“别贫了,赶紧午休去吧。”
月考成绩在几天之后终于公布了。一放学我就往办公室狂奔。沈弥坐在椅子上喝茶,苏茹正在擦办公桌。还不等他们开口我就大喊:“我七十二,沈老师,师母,我政治考了七十二!”苏茹冲上来:“渺渺你也太棒了吧渺渺,这才学了多久哇。”她抱着我的脑袋来回揉,钻戒夹住了我的头发才停手。
沈弥倒是淡定:“说的跟第一次知道似的,我又不是没告诉你。”苏茹说:“讨厌,这和渺渺自己说能一样吗。”沈弥没有接话:“这次没抓阄?”“干嘛总拿这个说事!”我难为情地尖叫。沈弥笑而不语,我接着抗议:“我政治好不容易考成这样,您的反应不能这么平淡!”尽管分数比我高的大有人在,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是头一回考到了平均线以上。“答题的时候就该有预感。”沈弥淡淡道。我说:“我确实有预感,可就是不敢相信。”“说明你对自己了解不够。”“人家渺渺就想听你句表扬,你总说有的没的干嘛!”苏茹总是很懂得我的心思,而且还会不失时机地道破。“就算是我吝啬了,”沈弥摊开手,“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老师祝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