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推进之时[1]
内容摘要：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京津冀协同发展和京津“双城记”的重大国家发展战略，犹如石破天惊，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具有重大意义，京津冀将一改过去多年分割、内耗、被动发展的格局，迎来协同发展的新时代。京津冀的协同发展，特别需要金融方面的合理分工布局与合作协调，实行金融一体化发展。把京津冀的经济血脉打通，整个区域就容易走向一体化了。京津冀金融一体化是整个区域经济协同发展的强力支撑，是协同发展的核心一环。区域金融一体化，是一个重大而难于推进的课题，需要有很大的决心、勇气和创新精神。
2013年5月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谱写新时期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京津“双城记”，积极推进京津冀区域协同发展，促进优势互补、共赢发展。京津冀三地的协同发展特别是京津如何打造新时期的“双城记”，成为国内外集中关注的热点。
一、京津冀将迎来协同发展的全新时代
近年来，以地缘关系为基础的区域合作发展迅速。从世界范围来看，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东盟自由贸易区等各种形式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蓬勃发展。像欧盟把大小不同、贫富不等、特点不一的一批国家，打破国界联合到一起，除财政之外，包括金融在内的很多经济功能都一体化了，值得我们很好借鉴。从国内来看，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的区域一体化程度不断加深，已成为推动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京津冀地缘相接、人缘相亲、地域一体、文化一脉、历史渊源深厚、交往半径相宜，像这样好的地缘条件的区域在世界上是不多的，但像京津冀这样行政区划高度强化，经济发展长期受行政隶属关系制约的区域，在世界上也是少见的。对于破除京津冀的行政壁垒，各地领导和许多有识之士多年呼吁，但新中国成立六十多年一直未能解决。这样一个涉及全局的老大难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京津冀协同发展和京津“双城记”重大国家发展战略，犹如石破天惊，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具有重大意义，京津冀将一改过去多年分割、内耗、被动发展的格局，迎来协同发展的新时代。
把京津冀协同发展上升为国家重大战略，给京津冀地区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必将进一步推进三地资源共享、形成巨大的消费市场，形成城市共构、产业共建、环境共治的格局，从而推动京津冀区域成为经济发展新的重要引擎。京津冀的地缘状况非常类似于美国的华盛顿、纽约、波士顿地带，美国把这个地带形成一个大纽约区。大纽约区是一个分工明确、优势互补、生态良好、协同发展的连绵不断的庞大城市带。这个城市带，北起文化教育中心波士顿，那里有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一批美国最著名的学府；南到美国首都华盛顿，那里聚集了美国的国家机构和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一批世界性国际组织总部；中间经过最具生机和活力的世界经济和金融中心城市纽约，穿过特点各异和优势不同的费城、巴尔的摩和一大批中小城镇，连绵700公里、宽约100公里。京津冀地缘特点很类似大纽约城市带，既有首都北京，又有北方经济中心和北方最大沿海港口城市天津，还有唐山、承德、廊坊、保定、沧州等河北省的一批很有实力的中型城市和京津两市所含的若干中小城市。和纽约经济带比起来，现在这个区域的布局混乱、分工不清、功能重复、相互制约，蕴藏着巨大整合与发展潜力。有人从国外回来看到北京的巨大变化非常惊讶，说北京的基础设施、高楼大厦、很多服务功能不比国外发达城市差，它的繁华程度和某些功能甚至已经超过美国一些大城市，但问题是北京好像在一幢房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漂亮家具，混乱地放在一起，单个看都很好，整个看很混乱，这个房间被东西挤得不得不破门而出。北京的发展呈现畸形态势，功能覆盖太宽，其发展态势，似乎是要将首都华盛顿、最大的经济中心城市纽约、文化中心波士顿、工业科技硅谷洛杉矶和若干中等城市的功能集为一体，功能越来越强，规模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环境越来越差，已经饱和的城市发展只好围绕北京中心摊煎饼，从六环还再向外拓展，大有把天津与河北北部环进来之势。一个城市的发展是有极限的。按照习总书记的战略构想要求，这个经济区域应该遵循客观经济规律，打破行政隶属关系束缚，向着一体化方向发展，这对北京和天津、河北都非常有利。我觉得，这个区域可以以京津两大直辖市一体化为核心，以河北若干中等城市为骨干，以河北辽阔农村为直接腹地，在功能上进行重新调整和布局，建成类似于大纽约式的分工明确、优势互补、协同发展、合作共赢的繁荣发达和生态良好的城市带。北京可以集中力量，提高和强化适合首都的定位功能，建成世界上功能最好、水平最高、环境最优美的国际化大都市，把一些不必要的经济功能转移到天津与河北，天津、河北更有效地为北京配套、服务。使京津冀实现协同发展，并逐步走向一体。
对于习总书记的战略思想和部署，国家各部门和三省市领导都高度重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郭金龙表示，总书记关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重要指示，使北京的同志豁然开朗，北京要克服行政辖区惯性思维的束缚，自觉把工作放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大局中去谋划和推进。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天津市委书记孙春兰认为，京津冀协同发展是中央审时度势、深谋远虑作出的重大部署，适应国家改革发展要求，回应社会各界关切，恰逢其时，水到渠成，天津要扎扎实实做好工作。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说，京津冀协同发展是多赢之举，条件得天独厚，时机已经成熟，河北要把握好战略定位和历史机遇，在区域良性互动、协同发展中实现自身更好发展。三省市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思路、举措，正在加快推进和落实。
现在京津冀三地都在实际推进上下功夫。天津市领导一是强调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中央的决策部署上来；二是强调增强自觉性、主动性、创造性，牢牢抓住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重大历史性机遇；三是强调发挥比较优势，积极主动作为，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和京津双城联动发展；四是市委书记孙春兰、市长黄兴国带领市委市政府多位领导做了大量调查研究和实际推进工作；五是天津与京冀两地的各个领域，都在讨论和谋划如何协同发展，不少部门提出了一体化发展的具体思路。一个全新的协同发展的局面，正在北京、天津、河北三地之间形成，将迎来一个经济、产业和生活方式充分融合的新时代。一个类似纽约城市带似的超级经济圈正在崛起，成为中国北部沿海甚至整个北方区域经济发展新的增长极。
二、区域金融一体化是京津冀经济协同发展的强力支撑
协同发展的支撑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是整个经济运行的血液，是配置社会资源的枢纽。京津冀的协同发展，特别需要金融方面的合理分工布局与合作协调，实行金融一体化发展。把京津冀的经济血脉打通，整个区域就容易走向一体化了。京津冀金融一体化是整个区域经济协同发展的强力支撑，是协同发展的核心一环。区域金融一体化，是一个重大而难于推进的课题，需要有很大的决心、勇气和创新精神。金融机构怎样进行整合，金融资源怎样更好流动，区域金融网络如何进行建设，良好的金融生态如何能够形成，金融创新如何有序在区域内开展，金融人才如何进行培养和使用，都是区域金融一体化中需要认真研究解决的问题。京津冀金融一体化特别需要从九个方面进行努力。
（一）搞好京津冀金融一体化的顶层设计。京津冀金融一体化，要实行顶层设计和各级创新探索相结合。在国家深化改革领导小组领导下，可设立京津冀协调发展办公室金融组，对京津冀金融一体化进行总体设计、规划，并负责实际推动实施。发展办公室要有国家发改委、人民银行等部门和京津冀三地领导参加，按着国家的总体战略构想，首先进行顶层设计。要认真编制京津冀经济协调发展和金融一体化发展规划，明确三地功能定位、产业分工、金融布局、设施配套、相互联系等重大问题，制定相应的财政政策、金融政策、投资政策、项目安排等具体措施。要从国家和区域全局需要出发，同时注意照顾各方利益，对现有资源进行整合。在统一进行科学规划、设计的基础上，通过经济和行政两种手段相结合，积极加以推进和实施。要建立起经济和金融一体化重大问题的协商机制。
（二）把合理分工与互惠互利作为金融一体化的前提。京津冀金融一体化有两个最关键的问题，一是要科学定位、合理分工，二是要扬长避短、互惠互利。
从国际经验看，成功的区域金融合作至少需要三个条件：一是合作区域核心城市有足够的吸引力、辐射力和增长力；二是各地区之间金融发展具有一定的梯度性，能实现资源优势互补；三是必须形成利益共享、成果共赢的协作机制。
从区域金融的科学定位与合理分工来看，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北京是全国金融管理调控中心，天津是北方金融运作中心，河北是辽阔的金融市场腹地。
北京金融方面的主要职能是国家管理调控中心。金融中央监管机构“一行三会”（中国人民银行、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和四大国有银行总部均设在北京，北京聚集了我国一半左右的金融资产，是不可取代的全国金融监管、宏观调控和信息发布中心。这个地位是其他任何一个城市所不可相比、不可取代的。考虑到北京现状，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和扩张受到城市空间、环境的巨大制约，有些金融运作职能要逐步向天津和河北一些城市转移。北京经过多年的建设，经济和金融功能已经有很大的规模，在金融运作方面具有了很大的实力，这是一个现实，也是很大的财富，不可能像首钢搬迁那样，一下子全部搬迁到外地，北京也不可能完全像华盛顿那样，只是承载全国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功能，但北京的经济和金融功能要加以限制，有些进行逐步调整，特别是不能再无限扩张和发展。
天津是传统的中国北方经济中心和金融中心，改革开放以来成为一个与北方经济中心相适应的北方金融运作中心和现代金融先行先试的创新基地。天津有纳入国家发展战略的天津滨海新区，一大批金融企业在快速发展，在融资租赁、产业基金等很多现代金融的创新方面势头很好，金融发展既有迫切需求，也有很好的基础和空间，充满了巨大的生机与活力，潜力巨大，有能力承接一部分不便在北京发展的金融业，也方便先行先试与国际金融接轨的金融创新产业。在敏感的利率、汇率改革等方面，在建设离岸金融方面，在发展民营银行方面，在发展互联网金融方面，可以放开更大的步子，摸索一套经验和做法，为京津冀金融大发展作贡献。如果在天津创建三板市场，就会成为支持京津冀科技产业发展的强大动力。
河北是京津直接的金融市场腹地，金融资源相对薄弱，但潜力巨大。河北是经济大省、资源大省和人口大省，资源丰富，重化工业特别是钢铁工业集中。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特别需要加大金融的支持，是金融服务的很大市场。分布在京津周围的河北若干城市，可以形成各有特点的配套城市，在辽阔的城乡形成星罗棋布的金融网络。河北在金融的重新布局和金融市场的开发利用方面，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北京、天津与河北在金融资源上有很大的梯度性和互补性。要扬长避短、错位发展、相得益彰、互利共赢。
京津冀金融一体化，就是要构成一个分工合理、资源互补、梯度发展、协调统一、运转灵活的现代金融综合体系。这既可以促进京津遵循城市定位更好更快发展，又能促进河北经济起飞，合作一定会共赢。金融一体化不是要杀富济贫、简单搬迁，而是要各得其所，共富共强，都取得更合理更快更好发展。金融一体化一定要惠及各地区，特别是京津冀金融资源相对缺少的广大中小城市和农村，增加金融发展与创新的整体实力和极大活力。
（三）联合形成一个具有巨大凝聚力与创新力的京津金融中心。从区域的金融合作与发展来看，“珠三角”同“长三角”都比京津冀搞得好，一个重要原因，是分别有国际金融中心香港和上海。北京与天津的金融业虽然都很有实力和特点，但与香港、上海相比，有很大的差距。如果两个城市打破行政壁垒，把金融产业联合为一体，实行同城化发展，进行一体化的调整、改组和创新，就会形成巨大合力，追赶香港和上海，成为全国和世界性的京津金融中心。北京和天津仅相距一百余公里，在交通、产业和社会发展等方面正在推进实现同城化，如果在金融方面加快同城化发展步伐，两地优势相加，就会形成新的巨大优势，就会极大地增强吸引力、凝聚力和创新力，努力打造一个新的很有特点的国际金融中心。
（四）使经济血液打破隶属关系顺畅流动起来。习近平总书记在讲到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时，强调要打破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思维定式。在现代市场经济国家，金融是没有国界的，更没有州界、区界，金融业的发展多是跨区域和跨国集团，受行政束缚很小。受我国长期计划经济体制影响，金融的行政隶属关系制约很强，地域性很强。除了各地办的银行之外，就是国家的几大银行，也受行政束缚很大。金融体制在横向和纵向都受到很多制约。改革开放以来，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但行政的束缚还是很大，现代金融市场体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现在需要在京津冀区域，进一步加快市场化步伐，打破行政壁垒，省、地、市、县和金融企业考虑问题，都要跳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京津冀地区资金分布极端不平衡，区域资金回报率和成本差异也非常大，现有金融业管理模式严重阻碍了金融资本的快速流动，削弱了金融资本对经济发展的输血功能。京津冀金融一体化，本质上就是要实现要素的充分流动与融合，在资本要素市场等方面互联互通。随着京津冀经济一体化程度的推进和发展，各类市场主体对信贷资金、金融信息、金融人才等要素的跨地区流动和高效率配置提出了新的更多需求，对金融基础设施、金融市场融合、金融产品创新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京津冀的金融市场、金融机构、金融产品等等，要构成一个种类、数量足够丰富的完整的服务链和网络，使已有的金融资源更好地流动起来，显著提高资源配置效率。
（五）对现有的金融资源统筹进行优化整合。推进京津冀资金融合与协作，理顺三地金融产业发展链条，形成区域内产业分工布局和上下联动机制，对产业规划不搞同构性、同质性发展。将京津冀三个区域的原有金融优势产业，优化整合，作用发挥到极致。要并购、调整处理好劣势产业。重点推动京津冀金融产业链发展，打造增量，优化存量，推动产业转移有序发展。要使京津冀现有金融优质资源为全区域服务。在金融产业发展方面，立足确保金融关系的顺利连接，探索建立一个简便、快捷，服务于产业转移的金融综合试验区。加强在金融要素市场和金融服务体系上的合作，推进区域范围内的金融创新合作。
（六）大力发展京津冀金融联合集团。要打破行政隶属关系界限，用经济办法建立跨地区、跨所有制、规模不同、特点各异的金融联合集团。特别要努力形成一些大的金融集团。有些在区域范围内兼并、整合，有些在全国范围内辐射、发展，有些要逐步跨出国界，形成大规模的金融集团。
（七）增强三地现有金融机构的联合。属于地方设立和管理的渤海银行、天津银行、北京银行、河北银行等，要在京津冀全区域设点，并且逐步实行同城化待遇。国家工行、农行、建行、中行等设在三地的银行，也逐步实行同城化、一卡通。三地的交通、社保、卫生、旅游等方面发行的一卡通，都要努力创造条件，逐步改为京津冀全区域一卡通。建立服务于三地的金融后台服务。加强对全区域金融人才的集中教育培训，建立金融人才的交流基地。2005年河北省建立了京津廊跨区票据自动清分系统，推出冀（廊坊）新版支票，在北京、天津、廊坊、唐山、沧州、涿州等地实现大同城，使资金结算时间由原来的四天缩短为两天，相当于每年为廊坊经济发展多注入资金数十亿元。要推进信贷一体化，近几年廊坊连续举办多届经济金融恳谈会，邀请京津冀三地多家中外资银行前去考察项目，争取多方资金对本地经济的支持。
（八）加强京津冀三地人民银行和其他金融监管部门之间的合作。设在三地的人民银行和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按照国家要求，实行统一管理，制定统一的监管政策。建立良好的京津冀金融生态，加强在打击非法集资等方面的合作，推进联合信用体系建设，改善金融服务发展环境。
（九）建立京津冀协同发展基金。在保持现有各地财政体制不变的情况下，国家财政可以把准备给予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支持资金，再加上用于地区转移支付和扶贫、环境治理、公共事业、生态建设等多种资金，统一集中为京津冀协调发展基金。关系理顺后，京津冀三地也可以按不同的比例缴纳一定费用，作为基金具有不同权利的股东之一。还可以通过其他多种渠道，不断筹集资金，把京津冀协同发展基金搞大。基金成立理事会，通过运作，不断做大做强，形成规模，成为支持区域协同发展的调节器。时机成熟时变基金为区域协同开发银行，是一种类似于世行和亚行的地区性政策银行。基金和银行主要通过低息贷款、贴息贷款等方式，对京津冀区域交通、基础设施、能源改善、产业调整、资源整合、环境保护、生态建设、扶贫解困等涉及全区域发展的重大问题，以经济方式给予支持。
注释：
[1]本文发表于《当代中国问题研究》2014年第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