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上嫁衣,任由徐阿姆和几个宫女帮我梳洗打扮,看着镜中一身丽服的自己,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仿佛,自己这个样子,我曾在什么时候见过。
大迎国尚白色,而南边的郦国却崇尚红色。
大迎女子的婚礼,是要穿着一身如雪洁白的吉衣。
皇后送来的礼服,是一袭郦国女子的嫁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悄悄意在里面穿上了我加封公主时候的白色礼服,外面才披上了郦国的嫁衣。
我看着自己被穿着得满身鲜红,心中略略感到不安,只是看着徐阿姆。徐阿姆在一边含笑说道,红红火火,公主以后的日子,就像今天的嫁衣一样红红火火。
我凝视着镜中的衣衫,这红色像火吗?可我分明觉得这更像是血的颜色。火焰哪有这般纯粹的红色,这分明是,鲜血的颜色。
可是喜欢穿着白衣的我,却又怎会对这样鲜红的颜色有熟悉的感觉?
我叹了口气,很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徐阿姆忙上来掩住了我的嘴,让我的叹气没有了尾巴。徐阿姆看着我严肃而认真地说,公主,叹气可是会让幸福跑掉。
看着徐阿姆认真的样子,我无端觉得好笑。徐阿姆看见我笑,眼中却泛出了泪光,她慌忙地转过头去抹了抹脸,又笑着对我说,真好,真好,公主有了归宿,真好……
归宿吗?
去国离家,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却是找到归宿了吗?
分明几天前,徐阿姆还在为我要去郦国而发愁呢。
帝后的锦袍带着朝阳初升时候云朵上的光泽,阿继的长衫却是一如既往地白雪的颜色。皇族们都换上了吉庆的各式白色礼服,唯剩我身穿拖地的红裙,像是白色礼服被鲜血染红的颜色。
帝后的脸上是高贵的微笑,看着我行礼拜别,他们的手势和言语亦是气度优雅。可是在这样的高贵和优雅之下,我感受得最清晰的还是往常的那种淡漠和疏离。
阿继是在我即将上轿的时候走过来的,阿继的衣袖如同展翅的翼,他的白袍迎风翩跹,袍子里面的长衫也如雪般洁白。我扭头看了看太子和其他皇子,再看了看阿继,才发现他穿的衣衫有些异乎寻常。
他穿的不是寻常的礼服,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他大婚时候所穿的礼服。
很快我也发现,阿继的身边,并没有跟着他的新婚妻子,皇子妃无名。
临走时不能再见无名一眼,我心中是莫名地怅然。我看着走近的阿继,有气无力地问道:“无名呢?”
帝后给太子妃取了新的名字,可是我记不清楚了,我脑中所记的,还是当日她对我说的那句话,奴婢无名。
阿继没有回答,只是将一片金叶子一样的东西递在我的手里,低声说道:“行路之时,早晚记得吹响。”
内侍响亮的声音高唱,吉时已到,请昌平公主上轿。
轿子的帷幕放下来的前一瞬,我看到阿继仍是站在脚边,如雪的白衣让他显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