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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巴伐利亚的乡野

清晨时分,慕尼黑机场笼罩在浓雾中。秋风吹过,已有几分寒意。天色渐亮,路灯变成了淡黄,蓝天和白雾沐浴着候机楼。离开机场,行进在浓雾笼罩的巴伐利亚乡野,四周雾茫茫一片,看不见房舍和树木,路边的草地也分不清是黄还是绿。

继续前行,天色早已大亮,浓雾渐渐散去,青草地、青纱帐和婆娑的树林依稀显现,太阳多次冲破飘荡在天空中的薄雾。路边的小树林露出光秃秃的白色树干,树干上的枝丫已枯死掉落,干净利落的样子,树梢上却绿意盎然。这些树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犹如训练有素的队伍。

离新天鹅堡不远了,路边出现了白墙红瓦的草地教堂。隐隐约约地看见一群黄牛在薄雾里吃草。再往前,太阳偶尔驱散白雾,草地一半墨绿,一半亮绿,吃饱的牛儿躺在草地里休憩。白墙红瓦的一户户人家,阳台上,墙脚边,摆放着各种鲜花,他们的房屋只是草地的点缀。

很快,阿尔卑斯山便在雾的海洋中露出了上半身,路边又一座草地教堂,高低错落,静静地立着。山脚的雾,如梦似幻,草地里的牛棚很静谧,旁边长着一棵苍老的树,树后浮着瀑布般的乳雾,雾中依稀站着一排宝塔状的树。稍远处,一座小山似海中浮着的小岛。

进入新天鹅堡,俯视低处的原野,蓝天下的白雾如汹涌的波涛,将山洼里的房屋和稍远处的湖水覆盖得严严实实。慢慢地,浓雾变成了漂浮的白纱,草地连同点缀其间的房舍,渐渐苏醒过来。树木清晰了,白墙红瓦的房屋亮堂了,道路如灰色直线,有时相交,有时平行。道路边,房屋旁,那一棵棵婆娑的树,想必应是画家亲手栽种的。我倒觉得山下的人家不是置身画里,而是恍恍惚惚地生活在仙境之中。不一会儿,太阳便主宰了这方安详的土地,也将周边山水的朦胧一同蒸发。

凝望新天鹅堡,我怎能不想到路德维希二世,他未能在这里成就自己的伟业,又英年早逝。然而,不得志的路德维希二世却给德国人民留下了一份珍贵的遗产。新天鹅堡给我的印象,不亚于布达拉宫。布达拉宫给人发自内心的震撼,或许是因为它离天近,离海远,或许是因为它上空的阳光纯洁,或许是因为它所在之地为世界的屋脊,中国的水塔。总之,高高在上的布达拉宫,神秘,崇高,而又默默无闻。

我沉浸在新天鹅堡的历史之中,眼前的一堵石墙把我带入现实。白色石墙上爬着缀满红叶的藤,有的纵向攀到墙头,有的横向伸向两边,是岁月和气候将那深深的红色呈现在我眼前。来到石墙上面的平台,又见两棵高大的树与新天鹅堡的白色墙壁互相映衬,树叶已开始变黄,留在枝头的淡黄和黄绿相间,掉落地面的一律深黄,有些树枝已经变得光秃了。错综复杂的树枝,稀稀疏疏地点缀着青黄的叶子,犹如画在旁边高高的白墙上。一阵秋风吹过,不知又要掉落多少黄叶。下山时,山沟里流淌着白花花的水,我也就明白了,山脚下那一湾清澈的湖水,之所以不会枯竭。

离开新天鹅堡,前往奥地利的萨尔茨堡。阿尔卑斯山脚下,绿草如茵。路边摆放着一堆堆红彤彤的南瓜,却不见卖瓜人的身影。买瓜人悄悄地来,悄悄地离去。他们带走了瓜,不折不扣地留下了钱。你,无须怀疑我短斤少两;我,无须怀疑你顺手牵羊。你,节省了人力;我,提升了人格。

路边散落的村庄,低矮的房屋总是与草地相得益彰,房屋外墙是木制的,漆成了淡红,被树木包围着。

天空蓝得耀眼,细纱般的微云散落在天边,飞机划出一道又细又长的白线。

看,那边山冈上,一群花白相间的牛,有的埋头吃草,有的不紧不慢地前行,有的悠闲地卧着。蓝天、草地和艳阳,让它们生活在无比幸福的境界中,就连它们的家也是草地上的小木屋。牛似乎是巴伐利亚乡野的主人,山坡上,树林下,到处是它们活动的身影。

乡村的房屋普遍为一两层,有时能看到白色圆柱形的塔,塔顶像洋葱头,这些鹤立鸡群的房屋是教堂。

一条条马路伸展在碧绿的草地上,如光滑的拉链毫无缝隙地镶嵌在绿色的呢子大衣里,又如一条条明晃晃的水沟在绿油油的稻田里流淌。平地上的路如绿色纸头上划出的黑线,纵横交错,只是在黑线的旁边或终端,散落着孤零零的牛棚或民房。草地边的树林如绿色的屏障,渐渐伸向山脚。路边的行道树如一把把撑开的伞。

路过基姆湖,湖上白帆点点。最让我羡慕不已的是那些无忧无虑的牛,它们生活在湖边的草地里,草地上面是郁郁葱葱的山,下面是碧绿的湖,空气清新,阳光充足,水源充沛。它们自由自在,又不孤单寂寞。我似乎觉得德国的牛比人更幸福。

我想到了印度的牛,它们虽然受到人们的尊重,可以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任意行走,但它们常常要到垃圾堆里去寻找食物。

我也想到家乡的牛,它们实在不容易,既要在鼻孔里穿着木栓,以便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家乡的牛在农忙时要干很多活,在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有时累得直喘气。农夫为了抓紧时间,不让它们休息,挥舞着鞭子抽打它们。它们有时委屈得老泪纵横,铜铃般的眼珠湿漉漉的,伤心地眨巴眨巴。可怜的家乡牛,牛蝇也要时不时地叮在它们的身上,去吸它们的血。农闲时,它们经常被放牛娃拉到田埂上,牵着鼻子吃草,就连睡觉时也要将绳子固定起来。家乡的牛,也有开心的时候,当湖边的草地变绿后,放牛娃将牛绳绕在牛角上,任凭牛儿自由自在地吃草、喝水和嬉戏。它们也会在草地上睡觉甚至打滚,有时还跑到湖水里去洗个澡。牛儿吃饱喝足后,便疯狂地追求异性。牛儿之间也有恩怨,它们有时呼朋唤友地叫着,有时用牛角当武器,眼睛愤怒得发红,拼命地与同类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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