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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库切在我的阅读中坠毁

——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夏日》

没想到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的《男孩》能够将一个成长期男孩心理变化的过程写得如此可信,仿佛把我孩子刚刚度过的年华复制了一遍。当然,南非和中国远隔千山万水,可是库切,居然可以将男孩的青春期突变写成世界语言,接着《男孩》读的《青春》,就水到渠成了。《青春》明显不如《男孩》。库切还是库切,差异大概来自翻译。可我无法读懂小说原文,所以怀疑也只在心里碎碎念了几遍,就按下不表了。这一回读库切自传体小说的第三部《夏日》后去豆瓣看了看评论,突然发现《青春》的翻译不及《男孩》已成公论,那么,幸亏我是从文敏的译本开始进入库切的,不然的话,可能,就会觉得库切不是我的菜。

果然,《夏日》没读几页,《男孩》中那黏滞、低回、阴郁的库切,又回来了。《夏日》的译者又是文敏。

库切想象自己死了,一个不知好歹的文人在没有获得授权的情况下想要撰写库切的传记,就开始了寻访库切亲友故交的路途。除了开头、末尾《夏日》中的“我”不知从哪里获取了库切零散在这个世界上的几页残稿外,其余则是茱莉亚、玛戈诗、阿德瑞娜马丁和苏菲的访问笔记。“我”选择的访问对象,除了马丁是库切在开普敦大学教书时的男同事外,其余4位均为女性。除了玛戈诗是库切的表姐外,其他3位女性都是库切的情人,只不过,因为阿德瑞娜极度不喜欢库切黏黏糊糊的性格,阿德瑞娜只是库切心目中的情人,不像茱莉亚,当库切与老父住在东海路一间破败的房子里时,茱莉亚从肉体到精神都是库切的伴侣;不像苏菲,当库切从美国铩羽而归回到南非时,刚刚失婚的苏菲与孤苦伶仃的库切达成了从精神到肉体互相支持的平衡。

《夏日》不是库切的自传。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个也叫约翰·库切的男人放置在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约翰·库切的人生轨迹里生生死死,这没法不叫读者疑惑:茱莉亚们真的是库切的杜撰而不是库切真实的生活状况?随着将《夏日》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我觉得我好像窥破了库切的狡猾,茱莉亚们真的就是库切的生活组合,库切假装自己已死借助写传记的“我”的笔墨将茱莉亚们乔装打扮一番后让她们出现在谬托的库切传记里,是想要看看自己真的魂归西天以后,除了等身著作外,后人会怎么评价库切这个男人?

不过,约翰·库切脱掉了作家的外衣还原成一个男人的话,真的有些提不起来啊。人家茱莉亚那么主动、带劲地引领你走出尴尬、枯瘦的生活,你却期期艾艾,就连茱莉亚因为与你交欢后遗留在床底的避孕套导致婚姻破裂,你都不能脆生生地说一句能让茱莉亚放下焦虑跟你一起过日子的狠话,茱莉亚说你是相当无能、孤独和压抑,是你应得的评价。至于说阿德瑞娜叙述中的库切,更是不堪。那么死打烂缠一个对你丝毫没有好感的女人,你等于是为你的身后贴上了一条躲不过的恶评。只有苏菲——有意思,库切让《夏日》按照我们现在读到的顺序安排女人们对库切的评价,表面上是按照访谈的先后顺序,我们知道,那只是一种说辞,库切安排唯一对他有好感的苏菲最后出场,是因为害怕如果用茱莉亚、玛戈诗或者阿德瑞娜的访谈作为《夏日》的结尾,他库切留给读者的印象也过于惨不忍睹了吧?既然如此,库切何苦急煎煎地炮制出这么一本把自己弄得满目疮痍的自传体小说供读者惊讶?是的,我喜欢《男孩》,我喜欢《青春》,这两本小说应该是虚虚实实的库切的人生故事吧?我看到一个举世闻名的作家渐渐生成的轨迹,并不是想要模仿,而是觉得从此他的其他著作将更好读。那么,何必写《夏日》呢?难道他正躲在暗处看我们冷不防遇到真实的库切时瞠目结舌的狼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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