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还有一个问题也是要注意的,就是“你”是搞化工的,“我”是学人文的,我们的知识结构当然不同,但我们是否应该哪怕是只有一点共同的精神规约呢?应当说,当然应有,文化的高低没有意义,灵魂的崇高才最为可贵,人可以不识字,但这并不妨碍其成为人类精神的高峰和良知操守的楷模,而这也正如康德所讲的,这世间上最美的东西,莫过于天上的星空和我们心中的道德律,“心中的道德律才是人所专有的自由界”。
也正是在此意义上,一个人无所不知,其未必就能对社会有什么价值;而一个人一无所知,其也可能对社会有种种净化意义,此意也正如苏东坡先生在文章中所说的:“譬如大山乔岳,不见其运动,而功利之及于物者,盖不可以数计而周知。”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人前做作行善或讨巧卖乖,其只是默默地做实事,但正是这样的人,他却能以其灵魂磁场来净化一方。诚然,可能许多油头滑脑的人聚到一起所发出的负能量要大于他一人所放出的正能量,但其以正气的磁场在净化一方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接下来就有必要思考,在欲望方面,什么才是合理的态度呢?有没有可以适合你我彼此的共同的精神规约呢?应当讲,正如梁漱溟先生所说,合理的人生态度不是贪婪的,也不是禁欲的,“不是驰逐于外,也不是清静自守的”,合理的人生态度是“很自然、很条顺、很活泼如活水似的流了前去”。[2]的确是这样,只有生气盎然、生机勃发地向前走,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合理姿态。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才算是生气盎然呢?在有些人看来,欲望得不到满足就只有一片死寂。对此,正如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卡所说:“最悲惨的奴役,就是一个人做了自己欲望的奴隶。”罗马共和国末期的诗人和哲学家卢克莱修也同样认为:“想要的东西得不到,那就比什么都好。想要的东西到了手,那就想要另一样东西。人的欲望永远如此。”[3]
可以说,也的确是这样,欲望越发膨胀,生命越显空虚,如此循环往复下去,生命始终都无法清凉,总是处在缺乏状态。人生总是这样处在空虚零散的杂乱之态,此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呢?终不过是支离破碎的骷髅而已。应该看到的是,“登高极目知天地之大,置己苍茫知寸身之微”,人活着有更重要的意义,人要追求自由,但欲望给不了人自由,在它之中只有束缚,让人成为欲望之奴而不自知;人也要追求崇高,但欲望无法担起崇高,在它之中只有渺小,让人日趋卑鄙下流而不自知。应该说,我们不能将心思智虑太过执着在“我”上,欲望如果合理,那也应该节制;欲望若不合理,那就更不应去触碰,古人说“知足第一富,无病第一贵”,在很大程度上,人生最大的疾病就是欲望之魔的泛滥。
而对我们中国人而言,自古以来,夫妻关系就是五伦核心,《易经》中以“恒卦”,也即以“恒”这个字来阐明这种关系的特殊性,“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措。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授之以‘恒’”。这段文字,实在重要,也就是说自天地初创、万物化生伊始,夫妇关系就是其他伦理的基础,是秩序演化的基点,也是逻辑顺次的中枢——没有夫妇关系,就不会有父子关系,也就进而不会有建立在父子关系基础上的君臣关系等。即使产生了后来的伦理关系,但若没有夫妇关系的顺正,也就不会有家庭长幼的尊卑,也就进而不会有国家秩序的井然,可以说,其他这些都源于夫妻关系的恒常。不仅古时如此,其实我们今天也是一样,一个家庭里,上有老、下有小、夫妇在之中,如果处于中间位置的夫妇不能稳步偕老,那么这个家庭还会和睦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夫妇不和,家庭就会动荡,而家庭作为社会的基本组成单元,若其都不和了,社会就会很浮躁。
问题的关键也正在于此,对我们当前社会来说,“邪淫”问题最突出的有两个方面,而这两方面正在以很难管控的方式扰乱我们的社会。一个问题是,中国自古以来在传统儒家思想的延展下,士、农、工、学、商,当官是第一,由此形成崇拜权力的沿革观念,人们普遍短视,甚且不少是目盲。正是在这样的传统下,加之当前的生活条件富裕了,不少人就开始饱暖思淫了。伴随着利欲思想的腐蚀和修身克己的缺位,一些人在成为既得权力者后就千方百计地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变为自己的特权,具体来说也就是“性特权”,将手中权力变为猎艳的资本、变为私欲的工具;而一些女性因为缺乏安全感,也崇拜权力,所以就甘心依附这类人,当然,这之中也不乏被胁迫、欺骗之可能。然而,既得权力者的特权则是显而易见的,这类人中不乏政府官员、商界总裁和影视导演等等。这个问题不仅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百姓对贫富差距的落差、对失德失管的痛恨,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整个社会男女问题的混乱。
另一问题是,由于网络日益发达,导致网络上色情一度泛滥。个别这一产业较发达的国家,不仅为了赚钱,还看到了男女一伦对于中国伦理的重要意义,便以色情作为武器,专门毒害中国青年,使得中国男性好色入魔,进而身体羸弱;并在中国男性的带动下,促使中国女性渐失贞操观念,进而开始放纵,由此使一些中国人的两性关系变得混乱、夫妻的长久观念变得脆弱,企图以此来彻底颠覆中国的家庭结构和社会秩序。同时,他们也意在通过刺激中国男女性欲膨胀的方式进而导致各行各业的人性私欲都扭曲,使在人性心理作用下的虚荣心和攀比心等阴暗心理几何倍增,而刻苦心和务实心等阳光心态几何递减,从而使包括科学研究和文化艺术在内的社会各方面都浮躁,都肤浅,都日渐华而不实、哗众取宠,从而致使我国的文化高地被占领、精神高峰被夷平,以此实现他们彻底打败中国之企图。
应该说,如此居心,可谓至毒;如此情势,可谓险恶。而综合以上两方面的情形看,内有人性本有的私欲滑坡,外有强力污浊的淫思推动,两方合力势必会将我们中华民族克己省思的传统教诲变得苍白无力,变为历史遗迹。对此,人们务必要保持清醒,也务必切实反思。可以说,如果再放任人性私欲泛滥下去,不过数十年,我们中国将很少有像林则徐那样的真正为民之官,将绝少有像陈寅恪那样的真正治学之人!为什么呢?因为在欲望野心的驱使下,人们大都变成了追求名闻利养、满足私欲淫心的污浊之集合,而所谓的学术成绩等不过只是知识的幻象,而绝非知识之本真;而所谓的道德榜样等也不过是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被“赶鸭子上架”的一些人。所以,我们今天必须对此问题有一个全面的、深刻的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