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警官对现场重新勘察了一遍,没有其他的发现。“你刚才说现场是冯柯和物业管理员发现的,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冯柯好像情绪不太稳定?”我朝白警官问。
“对,是他们报的警,冯柯一大早来找馆长郭谦,一直敲门都没有反应,就叫物业管理员拿来钥匙开门,打开之后发现门被反锁了,但是透过门缝,他们发现了躺倒在地的郭谦,他们感觉情况不妙,就拿了钳子夹断反锁门的铁链,进到屋子之后,他们发现郭谦已经没有了呼吸,就报了警,但是我们带着法医赶到的时候,法医说郭谦的血还很热,眼球清澈,估计还有救,就急忙打了120,你来的时候,救护车刚刚把郭谦拉走。”
言语间,我们已经走到了罗珊和冯柯问话的地方,冯柯站在角落里,全身瑟瑟发抖,在我和白警官站立的方向,能够清楚地看到冯柯上衣口袋里放着的照片一角已经跳出了口袋,“你怎么会这么早来找郭谦?”白警官朝冯柯发问,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的上衣口袋,“能让我看看吗?”
冯柯愣了一下,然后手慢慢抬起,从上衣口袋取出照片递给白警官,至始至终,他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白警官接过照片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便僵住了,然后把照片摆到我的面前,照片上的人俨然是受害的郭谦,而照片里郭谦的装扮,和案发时的一模一样。
“你口袋里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白警官问。
“不是,不是我,是馆长自己说要照的,不是我……。”冯柯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还想狡辩。到你照相馆照相的人接连出事,这次又是你们馆长,这你怎么解释?”白警官厉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冯柯拼命地摇着头。
就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一声,“不关冯柯的事!”我们扭头,看见蓝媱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不关冯柯的事,是相机,是那部被人下了蛊的相机。一定是它,那部相机有鬼,只要用那部相机照过相的人,都难逃一劫,它杀了王老伯,杀了廖黎伟和张书琴,差点杀了许韵,馆长不相信,昨天叫我给他照相,想看看是不是相机作祟,结果就出事了!”蓝媱说着,情绪也激动起来。
“白警官,现在怎么办?”罗珊问道。
“他们情绪很不稳定,我们暂时也没有什么证据,还是先让他们回去吧!”我抢在白警官之前回答了罗珊,“另外,在让他们回去之前,还是先采集他们的指纹。”
白警官点了点头,对我的提议表示赞同,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
冯柯篇
从馆长家里出来,冯柯沿着甬道慢慢地往前走着,在一棵垂柳下冯柯坐了下来。他的耳边又想起了馆长的话,“千万不要用这部老相机给人照相,任何人都不能!”
此刻想来,冯柯真的后悔那天提议用老相机给许韵照相,后来又鼓励馆长用相机给廖黎伟和张书琴照。
正在冥想的时候,蓝媱走了过来。
“冯柯,别难过了。”蓝媱说着坐到了冯柯的旁边。
“嗯,都怪我。”冯柯说着,不觉得眼泪流了出来。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馆长对我们都很好。”蓝媱说着,声音也哽咽了。
冯柯没有再说话,目光望向了远处。远处有小孩在踢球。死亡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瞬间的惋惜。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冯柯无法释怀,甚至心里有些愧疚,他不敢确定他们的死是不是真的和相机有关。
“冯柯,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蓝媱忽然说话了,打断了一时的沉默。
“好,你问吧!”
“他们都死得不明不白,特别是馆长,我暗地里听警察议论说,馆长是在密室里出事的,如果真的是相机作怪,我们该这么办?是我给馆长照的相,会不会被警察怀疑是凶手?”蓝媱抬眼看着他。
冯柯一惊,目光一下卡住了。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冯柯说着轻轻握了握蓝媱的手。
冯柯好不容易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恐慌将蓝媱安慰了一番,这才发现阳光早已升上了中天,“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见蓝媱的情绪平静下来,冯柯赶忙劝她回家,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自己的内心,他深怕自己的不安再一次传染给蓝媱。
蓝媱走后,冯柯在原地坐了很久,无止境的胡思乱想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鬼魅和恐怖,为什么像馆长这么好的人,也会受害?为什么那么多无辜的人,也要受到牵连?
皮球砸在冯柯的身上,打断了他的思路,一个小男孩跑到冯柯面前,怯生生地捡起皮球,向冯柯说对不起,冯柯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小男孩叫住了。
“大哥哥,你丢东西了!”小男孩大声地说。
冯柯回头,在他刚才座位的旁边,有一张有些泛白的照片,冯柯想,自己刚才坐下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一定是蓝媱刚才不小心留下的。他弯下腰,把照片捡起来,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的中央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冯柯记得蓝媱曾经说过,她原本有一个弟弟,但在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一群庸医害死的,冯柯想照片里的小男孩一定是蓝媱的弟弟。照片里小男孩的后面并排站着两个医生和一名护士,冯柯不仔细看还好,仔细一看,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的?难道是蓝媱?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蓝媱一直都说馆长对她很好,她怎么会伤害馆长呢。
郁派篇
郭谦出事的当天下午,法医送来了含有重要线索的报告,报告上说,在郭谦遇刺案发现场发现的凶器,同样没有发现指纹,但是今天的勘察有一个重大的发现,采集回来的照相馆工作员蓝媱的指纹,竟然和在廖黎伟家中茶杯上发现的指纹相同,也就是说,廖黎伟案发当天,蓝媱曾经到过廖黎伟家。
白警官看过报告之后,脸色微微有些低沉。他把报告合住对我说:“只能把蓝媱带回警局协助调查了。”
坐在警车上,蓝媱一语未发。
“我们在廖黎伟死亡的案发现场发现了你的指纹,所以我们怀疑你跟廖黎伟的谋杀案有关。”白警官再一次重申了拘留蓝媱的缘由。
“他该死,他该死。”蓝媱突然叫了起来。
白警官猛地一下刹住了车。
“可我没杀他,我真的没杀他。是相机,一定是他造孽太深,老天借相机杀了他。哈哈哈。”蓝媱挥舞着双手,头不停的往车窗上顶去。
“你干什么?”我一下抱住了蓝媱。
“你相信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我弟弟,就是他们三个人害死的。呜,呜。”蓝媱语无伦次,碎碎地哭出声来。
“她情绪很不稳定,我看我们先去吴医师那里吧!”白警官叹了口气说道。
警车停在一栋灰色的建筑楼下。
蓝媱面无表情地跟着我和白警官上了楼。
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白警官敲开了旁边一个房间的门。
门开了,一个女人戴着口罩探出了头。
“吴医师,可能要麻烦你件事。”白警官笑了笑。
“进来吧。”吴医师微微点了点头。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厚厚的窗帘把光线堵得严严的。
白警官简单地把事情和吴医师说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吴医师顿了顿,然后看了看蓝媱。
“蓝,媱。”蓝媱语气一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蓝媱一看吴医师的眼,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以前听人说,心理医疗师都有双可以让人放松的眼睛,此刻看来,真的是这样。
吴医师让蓝媱放松下来,才让我和白警官进去跟她谈话。
“你说你弟弟是被他们三个人害死的,哪三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见蓝媱情绪好转,白警官开门见山。
“十八年前,弟弟四岁,不幸得了冠心病要做心外科搭桥手术,当时负责弟弟手术的主治医师就是廖黎伟,而助手分别医生郭谦和护士张书琴。手术过程中,弟弟因大量出血而死,那时候我和爸爸妈妈都不懂,以为只是弟弟命薄,手术失败了。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心外科搭桥手术是小手术,危险系数也很低,很有可能是医生的失误才会导致失败。为了调查弟弟真正的死因,我费尽周折找到了已经转行的郭谦,潜伏在他的照相馆当了一名照相员。”
“那么廖黎伟被杀的当天你怎么会出现在他家的?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真相后杀死了他?”白警官的提问咄咄逼人。
“没有,我没有杀他。那天廖黎伟和张书琴来照相馆照相,我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第二天我去廖黎伟家,只是想质问他当年弟弟的事情,但是他矢口否认是自己的失误,我拿他没有办法,也就离开了,我是恨她,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没有。”蓝媱的的音调越来越高。
“你到廖黎伟家的时候,是几点?”我保持温和的语调问她。
“是七点半,对,是七点半,我从他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附近的大钟报八点。”
为了证实蓝媱的话,我和白警官特地到医院调查,一位老护士回忆说,当年廖黎伟、郭谦和张书琴三人的确都在医院工作,但是因为蓝媱弟弟的那个手术,身为助手的郭谦手腕受伤,再也不能拿手术刀,所以就从医院辞职了。而后,张书琴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发了一笔小财,之后也不愿在医院做小护士了。在说到郭谦离开医院的时候,老护士一直在叹气,问及原因,她说,当年郭谦虽然刚到医院没几年,但是技术已经不在廖黎伟之下,和经验老到的廖黎伟医生一样,也深受院方的赏识。
虽然证实蓝媱所说的部分内容是真的,但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她的指纹,何况她有充分的杀人动机,所以至今为止,她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只是蓝媱和冯柯嘴里一直紧咬的神秘相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相机扯上关系的人都出事了?而蓝媱神智明显是清醒的,他为什么一直坚持说凶手就是那部相机呢?
一系列的谜团纠结在我的脑海里乱成一片。我感到需要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从头到尾。
冯柯篇
自从捡到蓝媱的照片之后,冯柯一直坐立不安,他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定跟蓝媱有关,但是他不敢往下想,他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张照片中,蓝媱弟弟后面站着的三个人,就是现在这个案子中的三名受害者,廖黎伟、张书琴,还有馆长,廖黎伟和馆长穿着医生的制服,而张书琴穿着护士装。馆长和廖黎伟、张书琴是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他从来没有说过,就连馆长曾经做过医生,冯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天警察到照相馆把蓝媱带走,冯柯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即使蓝媱被带走,他仍然不相信她就是凶手。
一整天,冯柯都有些恍惚,下午,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医生说馆长抢救过来之后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