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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二

提笔写下这篇小文之前,我把二附中文科实验班孩子们的作品存在电脑桌面上,反反复复读了总有六七遍,从一开始的且惊且喜,到后来受到强烈启发,直到沉浸其中,迟迟不敢动笔写下这篇文字。

我对蓬勃的青春充满敬畏。

真正的青春,不是一段年龄,而是一种对待生命的态度,一种判断世界的话语权。可以是严谨的逻辑,也可以是澎湃的激情;可以是秩序的否定与颠覆,也可以是价值的建立与坚持。青春没有太多禁忌,只要足够真诚。

评论辑《等一等你的灵魂》首先让我惊讶于这些年轻灵魂中的尊贵与纯粹。在一个过于喧嚣浮躁的时代里,成年人况且步履匆急,唯恐落于人后,而正值莽撞青春的少年心,却可以放下一时意气,愿意等待灵魂的从容舒展。读到《唱衰胡兰成》时,扑面一股凛然正气,并不因为胡氏文字风雅情事倜傥就忽略其大节之亏,按照王阳明的说法“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明辨是非,才是致良知的本意。

评论辑中所涉题材,从奥数论及科举,从京城正在消失的古城墙论及苏联解体不是进步,文思纵横,立论工稳,不囿于书斋,自有凌厉气势,果然一番指点江山的激扬文字!

我也深爱《热血看客》这一辑书评。在一个碎片化浅阅读风行的时代里,这些小作者的阅读品质令我叹为观止。论古典,从点评《诗经》那饶有兴味的“云里青”之说到追慕纳兰公子的深情绵邈;论现代,从解读阿Q到剖析老舍,从朱自清的荷塘迤逦行至史铁生的地坛,更不必说从伊豆的舞女到法国的不太冷杀手……洋洋洒洒的文字织就的热血情怀最是可贵,也许任何年龄阶段人性中都有致命的弱点,对于十八岁而言,青涩鲁莽都算不得毛病,只有冷漠世故才是真正的致命伤。所幸,这一票热血看客今天带着血性去看过许多,明天,他们的血性就会给苍凉世态一个承诺。

散文辑《一湖一舟一黛叶》让我隐约间很是读出些自己中学时期日记里的味道,那一把百转千回的青春,所有水银泻地的天真与不许人见的泪痕,都是那样真切地碾过心头。有人说散文是生命经过中年小说般的跌宕之后,到晚年才驾驭得起的体裁,而青春只是喷薄的诗章。我却看见,这些青春健笔书写散文时,也如同水墨氤氲层次濡染得韵致悠远。从开始懂得父亲母亲祖父祖母的舐犊深情到勾勒自己情窦初绽时的朦胧爱恋,直到对北京胡同的别致体验,还有对初中学校的心心念念,更有《亭南塘记》这样疏朗雅致的文言散文,颇有柳宗元《钴鉧潭西小丘记》的风神。无一篇不源自本心,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唐,张璪),恰是如此。

小说辑看得我几欲痴迷,始信自古英雄出少年!《婚礼与葬礼》的结构巧思,《如此江山谁堪赋》的清雅老道,《铸剑前传》的凛冽深邃,《十二月与十三月》中忧伤不可探底的宿命……一切只为验证:青春乃是红尘最为豪奢的大梦,他们文字间的三生守望为的是一份久别重逢,那些他们曾经刻划过的生死恩怨都在以别人的名字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读到游记这一辑,从中国庄严肃穆的三孔到云遮雾锁的庐山,从日本流连到欧洲揽胜,当一个古老世界被新鲜目光摩挲而过的时候,是青春成全了历经沧桑的文明。孟浩然登上岘山时深深喟叹:“寒暑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每一个人都有他眼中的江山、心里的古今,对于悟性的成长而言,也许万里路犹胜万卷书。

这五辑文字精读日久,期间天气日益晴暖,雾霾渐消,终有一天“雪云乍变春云簇,渐觉年华堪纵目”(欧阳修《玉楼春》),早春蓬勃一如少年意气,让人不禁想起梁任公名篇《少年中国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二附中文科实验班的孩子们,以文字留下一份印证:少年中国能否青春勃发,在于当今中国少年,而中国少年的人格担当与超迈才情,全在此文集之中。

于丹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百家讲坛主讲人##文化名人)

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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