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自己已经翻来覆去地死过N+1遍了的浅随不得不低头看表:“唔,已经五分十七秒,她还没有出现。该不会迷失方向了吧。”于是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拨开路旁的灌木丛,看女生是不是跌倒在里面了。
“喂不准嘲笑我身高,只需要两年我就可以是长腿美女了。”浅随的背部被人有力地撞了一下。浅随呲牙咧嘴地回头:“半夏你怎么才来,速度有够慢的。”
“到底是谁钱不够发短信来要我应急的?!”半夏付了钱却对着长在路边无辜的树干就是一脚,惊得错落有秩的高压电线上的麻雀扑腾着翅膀四处逃窜。
一碗荞麦面+一碗红豆冰+一只碳烧香肠。浅随吃得撑住,有些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香肠,心底想着这条街的小吃太好吃了,下次也来吧!下下次也来吧!
愉快地决定后抬起眼才发现,这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林**上,已经没有了半夏的身影。正疑惑地搔着脑袋到处张望,手机在裤袋里嗡嗡地震动起来,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也蹭得她腿部一阵酥麻“我还要赶去训练,你最好保佑我能在半小时内能赶到学校,不然你就等着横尸吧”。浅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拜托老姐,谁不知道你长跑很厉害,一定能赶上的啦。”
这个世界总有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比如说在公交站前伸长了脖子等待公车的半夏遇到了小偷。
半夏在反应到自己的钱包被偷的下一秒,便发现身后有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从自己身旁追了上去。自己尾随着跟到了路口,却看到已有人把成功抢夺回来的钱包递到了自己眼前。视线之内,是张早已被多数女生在心中反复描摹千百万遍的脸,穿着蓝白相间运动服的纪渊言,苍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好像是被匆匆经过的冬日阳光冻结了一样。
他说:“喂,你到底接不接。”冷冷的声音压低的声线,从嘴角延伸至女生的耳道内。
“谢谢你...”女生还在偏着头想感谢词,那头纪渊言早已登上了公车扬长而去。半夏这时才揉揉眼睛,“恩,好像是要坐的56路呢,哈啊就是,铁定迟到了......”
迟到的半夏蹑手蹑脚地想躲过惨无人道的盘查,却还是被眼尖的执勤老师盯住了:“这位同学请站住把校牌给我看看。”
“谁站住了谁就是大笨蛋。”半夏一边念叨着“糟了糟了”一边抱着包慌不择路地逃到了墙角。
先把碍手碍脚的书包扔过去,对面发出了“咚”的一声响。再摇摇晃晃地站在围墙上,对面的景象就清晰地跃入视野:一个人跌进沙坑沾了满脸的沙,一个跑最后的人被罚扯着耳朵对路人喊“我是猪我是猪”。女生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就捂住了嘴。
越发炎热的季节就越发繁盛的梧桐,日光透过细密的枝叶无声地洒下来,层层叠叠地逶迤开来。风是澄澈得清透,如同被浸进了薄荷绿。浓密、干净、清新。日光在其中轻轻跳跃。夏天的蝉鸣,都是美好的插曲。树下歇息被打扰的纪渊言坐直了身子有些疑惑地望了过来。泛着墨绿色光泽的柔软刘海下微微挡住了狭长的琥珀色眼眸。
半夏有一点狼狈地在围墙上摇摇欲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跳下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喂...... ”
男生把眼皮往上抬了抬:“恩?!”
“你……转过去,快转过去!”
有些不解的他挑起了好看的眉毛。
“裙子……我穿着校裙会走光的!”半夏红着脸说。
会意过来的男生“唔”了一声后,整个人以迅疾的速度转过身去。
成功着陆的女生边拍着身上的灰,一拐一拐地迈着企鹅步走到男生面前,扬起美好的脸说:“再次谢谢了。”
仿佛自己对于他而言自己,只能勉强称得上“不陌生”吧,于是女生又不得不耐心地引导:“我叫倚半夏,刚才在公车站牌前?...钱包?...我就是那个女生!”
随着纪渊言逐渐露出明白的眼神,半夏也逐渐兴奋地用拔高的音调说:“幸亏有你,才让我躲过了今天最糟糕的事呢。”
不料纪渊言嘴角却敛出谨慎而优美的弧度,摆出一副“你确定”的狡黠表情:“可是我并不这样想呢。”
“哈?!”女生立刻有种不详的预感。
“被抓到了会被罚跑100圈”,他的目光径自越过听到”100圈”而已经石化的女生肩膀,“喏,他朝你来了。”
盛气腾腾的老头向半夏宣布了噩耗:“你,100圈,逃不了!”
半夏正酝酿泪腺准备挤出两滴眼泪,不料旁边的纪渊言开了口:“如果你真的让她跑下100圈的话,绝对会沦落到一个变相体罚的罪名。”
全部人都困惑了。
“她刚才往下跳的时候蹭破了皮还崴到了脚,跑下100圈一定会骨折的。”半夏在听清对方替自己指出真相后,痛苦的眼神立刻转换为欣喜:“是是这样的!”
纪渊言却无视着她的感激,径直说下去:“不然,你以为现在的女生蠢到要靠破相来逃避惩罚吗?”
本来还心寸感激的女生在听到这样的话那句“谢谢”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结果呢?”
“结果还是被罚了啊。”钢琴老师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而且我套用那句‘别蠢了,你以为现在的女生蠢到要靠破相来逃避惩罚吗?’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激怒了她,罚我把曲子重复弹50遍。明明是一样的话,可为什么说出来的结果却截然相反呢,真是没天理啊!”
女生摊开双手向浅随抱怨:“你要如何补偿我?”
“好了好了半夏,我们去吃麻辣火锅吧!”
半夏闻毕立刻生机勃勃地掩面大笑:“哦呵呵呵,浅随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萝莉了。”
对于“无辣不欢”的半夏来说没有辣椒怎么可以?!于是她拿着菜谱迅速地说:“来个‘满汉辣椒锅’吧。”
服务员用得体的职业微笑说:“对不起,本店还没有研发这道菜。”
“是么,那么来个‘红椒煎青椒’、‘泡椒排骨汤’吧。”
服务员不得不放下准备着记录的笔,拍了拍半夏拿在手中的菜谱:“客人,请你把它拿正后再认真地点上面有的菜好么?”
“哦,是么..”.半夏把菜谱转了个180度后又眉开眼笑,“可是,人家有看到你们的隐藏菜单了啊。你们都有一些招牌菜是只提供给熟客的那种,所以咯,我明明有看到这上面有写‘油炸朝天椒’啊。”
浅随看到服务员起伏明显的肩部便急忙跳出来打圆场:“其实只要你们一般的火锅多放些辣椒就可以了。”
其实一般一所学校的知名度,往往取决于升学率、学校的风头、校服的好看程度、男女比例的搭配、学校伙食的好坏,以及或大或小能在茶余饭后闲谈而不至于被吓到的灵异事件。而很荣幸这所学校刚好所有都合格。于是每年都有初三应届生在床头或课桌上写下“为了考上重本”、“为了夏季能穿水手服”、“为了比课程还多的校园活动”、“为了说起都会流口水的糖醋小排骨”、“为了每天都可以望见清澈的美少年”或者“为了看年级主任传说中的秃头”,无一不奋力拼搏。
而浅随则可以毫不犹豫地归为“为了可以看到美少年”。所以当半夏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呐,你觉不觉得纪渊言他...”
“是真的很帅!”正在给杯里添水的好友听到自己话里的主语后,立刻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演讲,丝毫不顾旁边的女生一副“你不累吗”的无语表情。
“果然就是这样!”半夏举起只有五分之一水的玻璃杯,叹了口气然后喝完了水。明明是个冷漠、毒舌的人,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啦,美少年一枚。
可是和自己心仪的学长相比,好象还差上一大截呢。是在开学不久,自己被老师充当免费劳力帮忙抱全班的作业本。在走廊转角的时候,因为地面有积水而有些踉跄,自己也觉得前面有人影但停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眼一横一兜头地撞了上去,最后斜斜地靠到对面走来的学长怀里。柔软的的T恤微微有点凉,然后就感觉到了肌肤的温度,夹杂着混合了青草一样不浓烈的嗅觉感。
耳畔一句低语:“你没事吧。”窗外是一片干净的蓝色苍穹,连刮来的清风都能嗅出一抹甜蜜的味道。阳光的脸笑意盈盈,黑色的领带松松地垂在颈前,干净的白衬衣敞着领口没扣上第一颗纽扣,里面微微鼓进了些风。
他将嘴角轻扬,自己左胸腔就裂开一朵带着清香的花朵旁若无人地生长开去。那一瞬间,视野里所有的映像都定格成永恒。
最终学长帮自己拾起散落一地的本子,有个本子上不小心被沾上了两三滴水,细心的他还用纸巾擦干净。上身微微勾着,浅薄的阳光撞上窗棂斜斜地切进视线里,光束里悬浮着无数细小的懵懂的尘埃。它们无声地浮动在学长明媚的眉眼周围。
起身后学长嘴角敛着优美的弧度:“呐你现在要去几班,我陪你一起送去。”再不由分说地把全部的作业本都抢了去,对着自己疑惑的眼神学长脸上换上了宠溺般的微笑。自己的印象挂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成为唯一的亮光。
是无限温柔的声音:“诶,你都跌倒了谁也会于心不忍吧。”又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校牌,“哦,高一三班,倚半夏,恩,真是个好名字,对吧半夏。”
正当自己答了“诶是耶”时,才发现刚才学长叫自己亲昵地去掉了姓氏,就像是早已熟络的人。于是自己告诉了他,因为自己出生在夏至与秋分中间的那天,于是父亲才取了这个名。
记得那时学长轻轻地笑出了声:“半夏我记得了。生日那天我一定会来找你。”半夏的心跳随着那清浅的笑容就漏了一拍,节奏全乱了套。安静的走廊里学长的分明轮廓,像拓在自己心壁的纹路,一毫一厘地深刻下去。
而与学长截然相反的,却一样人气高得吓人的,就不得不提那个家伙了。
半夏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浅随,你记得原来的传言么,关于纪渊言的?”浅随却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你指的是哪个? ”
敢情他还有很多啊。就是初中毕业时,一个同班的女生想要他写同学录,不敢抬头的她把脑袋埋进两臂之间,像进贡般把信举过头顶伸到纪渊言面前。而他半天却吐出一句:“同学,你原来是我们班上的么?”
浅随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话肯定会欲哭无泪呢。然后看到对面的半夏把头点得如捣蒜般:“哈啊,该不会你也遇到了吧,可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