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去赶集,需要经过一座小山坡,趟过一条小溪流,穿过一片大森林。他从太阳刚露脸那会儿出发,要等到月亮上了树梢才回家。
“扑棱棱,扑棱棱”,鸟扇动着翅膀去赶集,从猫身边经过,猫正好要过小溪。
“扑棱棱,扑棱棱”,鸟扇动着翅膀赶集回来,从猫身边飞过,猫还走在森林里。
“鸟,你为什么飞得这么快?”猫用爪子拂了一下脸。
“我有翅膀呀。”鸟得意地连拍了两下翅膀,一股尘土飞到了猫的脸上。
“鸟,怎样才能长翅膀呀?”猫急急地退了几步,正好把他的声音传到了鸟的耳朵里。
“猫,别吃鱼,吃小米,吃虫子,吃麦粒。”鸟尖叫着,一下子飞得远远的。
猫到了集市,鱼摊里的腥味一阵阵地飘来。猫的肚子“咕嘟咕嘟”地唱着歌。
“猫,来点鲫鱼还是鲤鱼?”鱼贩子鹈鹕把嘴张得像个小山洞。
“鲫鱼和鲤鱼我都想要。可是,今天我不买鱼。”猫的口水如雨水一样流,他用爪子来回抹呀抹,口水把猫爪都浸透了。
猫来到粮食摊前,卖粮食的青蛙把眼瞪得像个大碗,说:“我怎么想都想不透。猫,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猫轻轻地说:“没错,没错,我要的就是小米和麦粒。给我来一大麻袋。”
青蛙在一旁“咕咕呱呱”地笑个不停:“新鲜新鲜真新鲜,猫儿不偷腥,改吃五谷啦。”
猫讪讪地笑着,付过钱,背起麻袋回家了。
猫在家吃了整整一个月的小米和麦粒,可是连一片羽毛都没长出来。
鸟说:“肯定是你在吃小米和麦粒的时候想着吃鱼了。”
猫的脸顿时像是开了一朵艳丽的花,红红的、鲜鲜的。鸟“叽叽”地坏笑几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以后,猫吃小米和麦粒的时候,再也不把小米当成是鱼头,把麦粒当成鱼身了。
鸟还不时地捉一些虫子来放在猫的餐桌上。起先,猫看见虫子就会干呕。鸟则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掉落几滴的口水,然后瞪着眼睛冲猫嚷嚷:“这么好吃的美味,只有傻瓜才不爱吃。你不吃虫子,永远都长不出翅膀。”
长不出翅膀就飞不起来,猫一口把虫子吞进肚子里。吃虫子的滋味是猫一生中最难受的,幸好鸟不是每天都有虫子给猫带过来。即使有一只,她也舍不得给猫吃。
猫吃了鸟儿爱吃的所有食物。可是,他的翅膀又在哪呢?
鸟说:“去稻田和麦田吧,那儿有足够多的稻子和麦子。只有经历了偷食的滋味,逃脱稻草人喋喋不休的唠叨和唾沫的飞溅,你才有可能长翅膀。我们鸟类都是这么过来的。”
鸟带着猫来到一处大麦田,风凉凉地吹着,稻草人机警地东张西望,细脖上的破围巾夸张地张扬起来。当鸟影轻轻地掠过,稻草人马上就扯开半哑的嗓子喊:“该死的鸟,又来了。来得可真是时候,麦田的主人就要来了。他每天都在午后两点来捉鸟,你还不快逃。”
鸟儿笑得翅膀扇得“哗哗”响,说:“愚蠢的稻草人、可怜的稻草人、只有一条腿的稻草人,你的那套把戏,所有的鸟早看透了,快收起你的烂声音。”
稻草人可不管这些,当他看见猫的时候,更是大喊起来:“还跟来一只猫,多可笑。一只鸟带着一只猫来麦田偷麦子,真是笑得人肚子疼,呱呱呱,呱呱呱……”稻草人一天到晚地扯着嗓子喊,笑声变得与乌鸦没什么两样。
猫把闪着金子一样光泽的麦粒扯下来,放进竹篮子里。稻草人止住了笑,愤怒地注视着猫灵活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扯麦粒。
当然,他也忘不了让他的唾沫四处飞溅:“可恶的猫,太可恶了。从来没有这么可恶的猫,从来都没有。一只猫在鸟的带领下来麦田偷麦子,偷得比鸟还要多,太可恶了。这么可恶的猫,让你一辈子都没有鱼吃,让你一辈子都吃麦粒。让你跟鸟一样住鸟巢,就在那高高的树冠上待着,就在那高高的树冠上待一辈子。”
鸟在稻草人烂得快遮不住头的破草帽上歇着。她看着猫越来越满的小篮子,欣喜地“叽叽”叫起来:“猫,我知道了,你长不出翅膀,是因为你没有住在鸟巢里。就像这个愚蠢的稻草人说的那样。哦,现在他一点都不愚蠢,他的想法是聪明的。猫,你就跟我一起住在鸟巢里吧。住在鸟巢里,你一定会飞起来的。”
竹篮子或许还可以装得更满些,但猫已经等不及了,他要住到鸟巢里去。
他撒开腿奔跑起来,鸟也跟着他飞离了稻草人的帽子。
稻草人终于不唠叨了,而是陷入了沉思:“猫住在鸟巢里,真的能飞起来吗?要是我呢,是不是也可以住到鸟巢里去,然后也跟那些鸟一样飞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就得放松对鸟的监管呢?”
正好有一大群鸟飞来。稻草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微笑。尽管那笑有点僵硬,但他觉得他的笑一定很迷人。他友好地跟鸟儿们打着招呼:“你们好,可爱的小鸟们。”
猫真的住到了鸟巢里了,幸亏他是会爬树的,住到树冠上去也不是挺难的一件事。难的是,他要承受许多的议论:
“猫是不是发神经了,猫的脑子坏了吧?”
“这也太不像话了吧,一只鸟怎么能跟猫待一块呢?猫有时可会连鸟也吃的。”
“猫想飞起来,难道就这么容易?狼想飞,老虎想飞,是不是也只要住进鸟巢就成了?”
大伙说什么的都有,猫起先听了这些,心里会很难受。后来,因为想飞的念头更加强烈起来,他觉得这些唾沫星子连他的一只爪子也淹不了。
可是那只鸟呢?
其实,鸟就更无所谓了。她喜欢猫,打小就喜欢这只叫起来“喵喵喵”的猫,但是她受不了鱼腥味,猫的身上有太浓的鱼腥味。
现在好了,猫改吃五谷了。而且,他还会去麦田里收麦子回来。更重要的是,他住在了鸟巢里。啊,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呀。鸟扇着翅膀欢快地围着鸟巢又唱又跳。
猫蹲在鸟巢里,预期着未来:明天我能飞起来吗?明天如果飞不起来,那明年总能飞了吧?
然后,猫用爪子拾起几粒小米,放进嘴巴里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