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入云端的真子峰鸟瞰的百里大地，它的下面埋藏着丰富的黑色的金子。在方圆百里范围内，人工堆起了七座圆锥形的矸子山。真是虎父无犬子，他们不愧为真子峰的后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远望去象硕大无朋的金字塔群。它们七兄弟之中，边山的为大。不仅是矸子山的形体大于那六兄弟，边山煤矿的历史也比那六矿悠久。
一辆威风凛凛的红旗牌轿车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最大的矸子山飞驰而来，给本来就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边山又增加了几分色彩。
能对红旗轿车一饱眼福的人为数不多，坐过的人更是微乎其微。那不是一般的物件，在当时的中国大陆象征着权势和地位。难怪人们都刮目相看。
红旗轿箭一般驶到东门外，拐向边山的街道一下子减慢了速度。其实它仍可以快速前进，因为所有的行人车辆早早地将路让开。红旗轿象故意让少见多怪的边山人开开眼界、看个仔细，慢条斯理、四平八稳地前进着。从东大街拐进小马路，绕过庞大的工人第一俱乐部电影院，又在宽敞的大马路兜一圈风，返回来经过百货大楼，越过穿街的铁道，径直驶向矿部的凯旋门。红旗轿所到之处，行人都站在两边竟相观看。大人物光临，有的拍手称快欢迎之致，有的诚惶诚恐担惊受怕，有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尽管人们心态各异，但有一点还是一致的，这个红旗轿把个边山人都看傻了。轿车驶过，就有人胡邹白咧地议论开了。
“哇！总算亲眼目睹。死也知足了。”“你看到啥了？”“红旗轿车呀！”“几面红旗的？”“不知道。”“告诉你吧，三面红旗的才是最高级的呢。”“是吗，今天第一次听说。”……“看那首长多年轻，”“人长得也帅，”“要不怎么能到上边去呢。”……“咋就来一辆车呢？按说大上边来人，地方官应该跟一大帮才对呀。”“你懂啥呀，现在时兴微服私访，”“那就更不该开着红旗轿车来。”“这你就不懂了。没听说皮裤套棉裤里边有原故吗？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矿部的凯旋门彩旗招展。装饰的松柏枝打些时就换一茬新的。现在是刚换新不久，绿得招人喜爱。拱门上的彩旗也是崭新的，在松柏枝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鲜艳夺目。这一切仿佛都是为了迎接这辆红旗轿车。只见它大大方方稳稳当当地驶进凯旋门。
这个稀罕物件把门卫给吓住了。就象和闪电同步炸响的雷，让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防不胜防。按说这么大个矿，啥人物没来过？门卫也算见过世面的，各样各色的轿车也见过多了。可他还真没见过红旗轿车。要说是几面红旗的，那更才分不清了。以往总是有他认识或见过的人陪着，今天怎么改弦更章了呢？从轻装简从上看，来者不象是大人物。但坐红旗轿车的决非等闲之辈。受了很大惊吓的门卫不敢怠慢，急忙打电话通报。
接电话的是矿办公室主任庞大钟。他听说中央来了人，立时麻了爪儿。急忙飞奔下楼。庞大钟本来就体粗气短，再加上下楼急了点，见了红旗轿车又异常紧张，连连喘气。他也象孤陋寡闻的小市民那样，把坐在司机右边的那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当成了中央首长。见他从车门出来就忙不叠地与之握手。
“欢迎中央首长光临！”其摇尾乞怜点头哈腰状让人见了又好玩又好笑。其实他拜错了神，被他称作首长的是个随员。人家自我介绍说：“我叫辛章”。
辛章顾不上听宠大钟的恭维和报告姓名，用力甩脱他短粗多肉的大手，象甩掉夹人的螃蟹那样。他打开罩着茶色窗帘的轿车后门，请出一位身体不高戴的眼镜不小的人。他是谁？辛章介绍说：
“这位是首长。”
“武威。”首长眉开眼笑地道出姓名。
“欢迎欢迎！”庞大钟伸出双手，比刚才更热情更恭维。他与辛章握手时，曾羡慕得垂涎三尺。看人家，这么年轻就当了首长；看自己，狗屁不是，羞死人了！当他握住武威干瘦的弱手时又有点欣慰。他想：看来不见得非得美男子才能当首长。眼前这位大员就是个明显的实例。看他这瘦样，好东西全白吃了。他不象深居简出的大人物那样白皙，也不象劳动人那样健康的黑。他的脸是黑青黑青的，嘴唇是黑紫的，横竖找不到一点新鲜的血色。胖呼呼的庞大钟眯缝着小眼把武威打量一番，心说道：我怎么也比他强。倒是首长的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表情使他大受感动，他不禁又产生敬佩。他不知道这辆不速而至的红旗轿载来的是哪路的神仙，也不晓得有何贵干，于是他试探地问：
“首长是……”
“我们这次来是一竿子插到底，没有兴师动众，江青同志让我们来看看你们。”武威是干什么的，他一眼就把庞大钟看穿了，一蹶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不等问就先来个下马威。
这一着果然把庞大钟镇住了。哇！江青首长。庞大钟倒吸了口冷气，不寒而栗。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他用商量请示的口气说：
“首长先住下吧，有啥指示回头再说。”
“上山问禁，入山随俗。来到你的辖区，一切悉听尊便。”大员依然是笑容可掬。
他们上车，庞大钟指路。轿车在众目瞪瞪之下驶出凯旋门。顺原路行至百来米，向左拐又行至百来米，再向左拐进融园东门。沿着洋灰路面漫上坡，向右拐向两旁为洋槐的林荫道，驶进挂有“边山煤矿第三招待所”的大门，在一座高大的洋房前停下，庞大钟把首长让进别墅。
融园是当年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在时修建的，用高大的石头墙围着，里边有别墅群，蓝球场，露天舞场，游泳池。一座座尖顶红铁瓦的洋房被小园圈着。小园里有小游园。这个第三招待所可以说是姣姣者，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无遮无拦，占地面积大，房子建得也高。里边的陈设自然也很考究。武威没少东南西北的跑，可以说是见多识广。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什么高级房子没住过？小小的边山还有这样好的所在，大出他所料，心里自然是美不胜收。
庞大钟连连表示欠意：“我们这地方小，条件差，请首长多多包涵。”
武大员应付庞大钟这样的小喽罗是绰绰有余的。他很有分寸地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不在乎吃住好坏。要是图享受就不下来了。”
“那是那是。”庞大钟阿叟逢迎着，又怕大员误会，解释说：“这个招待所虽然排在第三，论条件却是第一。”
“好赖都一样。”武威还是不领他的情。
庞大钟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又出现几次拍马的机会，都没让他如愿以偿。他心里很是害怕，怕不小心得罪下大员没好果子吃。可是始终微笑着的大员又让他琢磨不透。人不可貌象，难道他真的那么平易近人？谁敢保证他的微笑后面没藏着杀机呢？三十六记走为上。他说：
“实在报欠，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考虑不细，招待不周，等我把田矿长找来就好了。”
“田矿长？”大员听了有些纳闷，“你不就是主任吗？”
“我是矿办公室主任。”庞大钟红着脸说：“我们矿郭书记到上边学习去了，就是田矿长当家。”
“你们这没成立革命委员会？”武威打断他的话问。
“成立了。田美海是革委会主任。他过去是矿长。所以我们还习惯叫他矿长。”
“不要叫矿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砸烂了旧的国家机器。毛主泽说革命委员会好。”庞大钟点头称是。他胆颤心惊地接受大员的谆谆教诲，立竿见影地说：“我去找田主任，首长先休息一下。”
离开第三招待所，庞大钟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连打两个冷战，这才发觉刚才出了一身汗，出来被风一吹，浑身上下都感到冰凉冰凉的。他大步流星走过洋槐林荫道，回头望那第三招待所那高大的洋房仍是怦然心悸，现在还说不上是喜是忧。他没有沿下坡的洋灰路走东门，而是朝南走。融园的南门与矿部大门相对，修的是水泥台阶，只能走人不能行车。挨门口的西侧是矿工的更衣室，淋浴池浴昼夜不停。除了工人接班高峰，平时洗澡更衣的人也缕缕不断。惊魂未定的庞大钟来到融园南门口，步下台阶。听到上上下下的人中有人叫他庞主任。他这才感到自身的价值，不禁又得意起来：别看我在大员面前连孙子辈都排不上，在边山一万三千多名工人当中，我也有一席之地呢。他兴冲冲奔向矿部。
庞大钟离开洋房，武威也舒舒服服地出了口气。不知从哪年起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在外人面前总是微笑着，仿佛是一朵开不败的菊花。想当年也可能曾是玫瑰或月季什么的。现在虽说老了，但说菊花也不恰当。当那个笨熊似的身影在门口刚一消失，他的笑容也随之消失，象作罢戏的演员摘掉脸谱，现出了本来面目：这朵菊花象遭了霜打，一道道很深的皱纹布满他的脸，纹底由于经常藏在笑容里，比他铁青的脸要白得多，象画上去的好多道道。幸好庞大钟离开时没有回头，不然他会以为洋房里有鬼。
此时的武威，既不武也无威。象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号，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眯缝着两眼一声不吭，象流血过多失去了知觉。是的，他太累了。
辛章象一个不热爱本质工作的护士，坐在离伤号远远的地方吸烟。透过一团团的烟雾，他审视闭目养神的武威，感到莫明的恐慌。这次边山之行太使他违心。要不是自己的亲姐夫，换一个人也休想拉他来。他想，凭着姐夫的尚方宝剑，本次差可能很顺利；但凭他上次来的印象，又不会象所希望的那样痛快，然而他深知姐夫大人的脾气，不达目的是决不罢休的。所以，一场真刀实枪的恶战是很难避免的。他深恐自身陷进泥潭不能自拔。至于武威的事他是干涉不了的。种种因素的制约，他又不能公开逆着武威来，只能唯命是从。要想不深陷进去，只有想办法早点逃脱。
安静舒适的环境，加上旅途的疲劳，大员悄然入睡。真是难得。辛章知道，姐夫睡觉的时候很少。所以见他脖子歪在肩上呼吸不畅也没给扶正。那将造成好心办坏事的结果。只要稍一惊动他就会醒，一醒就再难睡着了。
夜幕悄悄降临到不知疲倦不会安宁永远沸腾的矿山。
一个声音，一个赶走黄昏带下夜幕的声音，一个粗犷、低沉、单调、奔放的声音在灯火初明的边山鸣响。这声音，象深山里的虎啸，似密林中的猿啼。边山的大人孩子都知道，这是报时的汽笛声。人们习惯地称之为“响汽”。不是象鸣钟那样每个钟点都有响汽报时，而是按矿工早六点、下两点、晚十点三班倒的时间响汽。报告矿工的家属，他们时刻惦念的亲人顺利接班到岗了，交班的就要平安到家了。此外象上午八点、十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和八点半也都各响一次汽。晚上八点半响汽的时间最长。
此时响汽报告的时间正是晚六点。
对边山人司空见惯了的响汽，使从梦乡中惊醒的武大员进入紧张状态。他把响汽误解认为警报。首先想到是受原子弹的袭击。接着又想到地震。二者都是灭顶的灾难。他本能地寻找藏身之所。遗憾的是客厅里没有理想的藏身之地。他便当即卧倒。动作之快赛过训练有素的兵士。灾难没有降临，警报却忽然停止。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投进窗来的闪烁的灯光。没有断电，又没有骚动，八成是虚惊一场。他站起身来，打开灯，见安之若素的辛章从卧室走出，他的惊魂也稳定下来。他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响汽是梦中的声音。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衣着整齐的服务员，报告晚饭备齐，请首长用餐。
晚饭是很排场的。小小的边山把饭菜弄成这样，再苛求的食客也挑不出什么来。虽然没人作陪，但吃着更随便。管事的宛转地传达了庞大钟的意思：还没找见田主任，他没资格来陪这么大的官。
武威象苦行僧似的保持着烟酒茶三戒，多好的佳肴也打不开他的胃口，倒不是想给维省着，实在是作不了胃的主。辛章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酒足饱之后，回屋又泡了一杯茶，点着一支烟，享受赛过小神仙的乐趣。他很自觉，吸烟时总是离姐夫远远的。
武威在窗前踱步，忽然停下来招呼辛章：
“快过来看。”
辛章顺着姐夫的视线向外看，见几个黑影溜进餐厅。武威没头没脑地大发议论：
“非洲大草原战死一只象，首先吃它的是雄狮猛虎恶豹，接着是孤狼犲，打扫剩落儿的是黑老鸦。”
辛章插科打诨地说：“回去我们也是黑老鸦。”
武威不理会辛章说什么，继续道：“人兽的贪心是一样的，都想吃头一口。”
“能否吃到还要看条件。”辛章很少与姐夫讨论什么问题，今天似乎也上来兴致，带着争辩的腔调说：“譬如我们……”
“得得，不要说我们。”武威摆了一下手，象演说的哲学家那样，“条件不是做梦能梦来的，也不是坐着等能等来的，条件是创造出来的。首长派我们来，就是为她吃头一口创造条件来了。”
辛章立时哑口无言。他对这个问题很敏感，从不参加对“首长”的议论。他坐到沙发上，又吸着烟。抱着你说就听不说也不问的态度。
武威改变话题说：“让我们好好欣赏矿山的夜景。边山的夜景多么美丽壮观，挨星接月的园锥形矸子山，远远胜过举世闻名的金字塔；高大的天轮为把人们载入共产主义天堂而日夜飞转；你看那象星星一样闪烁的灯，是夜神的眼睛注视着不眠的矿山，不论是怎样的大家名流，都不能不为之倾倒。边山有一万三千名产业工人，用套话说这里有悠久的历史和光荣的革命传统。这么重要的阵地无产阶级不来占领，就必然会被资产阶级占领。”
“难道边山不是无产阶级的天下？”辛章冒傻气地问。
“哈哈哈……”武威一阵冷笑，挖苦他说：“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书呆子。闹了半天还不晓得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可是……”
“可是什么？光靠一些耍笔杆子的就能得天下？要有产业大军作后盾。你可别隔着门缝看边山。如果比作原子弹不适当的话，那么这里就是八级地震的震源。首长完全清楚这一点，作梦都想着抓到手。”
辛章不寒而栗。凭着灵敏的嗅觉，他嗅到了上边浓浓的火药味，也知道自己姐夫的枪口所指。他就怕与姐夫上同一条船。现在却偏偏上来了。他感到恐惧和惊慌，有了回不了家的预感。他试探着问：
“凭你我二人能掀起八级地震？”
武威又一次冷笑。他狂妄以及地说：“不掀它个八级地震我们干吗来了？”
辛章知道这个武威有持无恐，什么事都能作得出来。他很为边山捏一把汗。
粗犷、低沉、浑厚、单调的汽笛声又响了起来。武威竖起耳朵听。虽不象乍听时那样恐慌，但仍显得有些紧张：
“这是什么声音？”
“是报时的汽笛，边山人叫响汽。”
武威看看表，“八点半了，”他怒气十足地说：“真让我们坐开了冷板凳。那咱们就先来个入境向俗吧。把庞大钟叫来。”武大员成竹在胸。
庞大钟应招而至，与大员谈了一个多钟头，之后被红旗轿送回矿里，用武威的话说是让他也威风威风。
直到夜里十一点钟庞大钟才找到田矿长。他到井下检查生产去了。他听说中央来了人，顾不上洗澡更衣，只胡乱擦了把脸，脸上的煤黑都没楷净就往融园奔。路上他问庞大钟：
“没听说他们来干啥？”
“说是中央首长让他来看看咱们。”
“哪位首长？”
“说是江青同志。”
田美海不再问了，大步朝前走。他穿着煤工人的雨靴。脚步踏在寂静的融园的洋灰路上显得格外响，庞大钟紧跟其后，穿洋槐林，进三招。
武威隔窗看到庞大钟前边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也是暗暗钦佩：多威武的矿工，头顶明亮的矿灯，脚踩黑亮的水靴，矫俊的身影，健步如飞……武威垂涎三尺。见来人步上洋房台阶，大员吩咐辛章：“我不见客，就说我睡了。”说罢进到卧室。
辛章正不知姐夫搞哪家子名堂，田美海二人已经敲门进来了。辛章打心眼里敬佩这位矿长，看他这身装束，知道刚从采煤掌上来，见他额汗涔涔的样子，可想他急着来见客人，其情可佳。他不知姐夫的用心，怕话多语失，急忙打发他们走。他很不好意思地说：
“武威同志有点不大舒服，睡下了。”
“是吗？”田美海关切地说：“让我看看咋了。”说着就往卧室走。
辛章一看急了，跃身拦住去路，煞有介事地说：“可别弄醒他，神经衰弱。”
“叫医生来看看吧。”田美海征求辛章的意见。
“不用不用，来时带了药，睡前吃下的。”
“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了。”田美海快人快事，告辞匆匆离去。既纳闷又幸灾乐祸的庞大钟尾随其后。
辛章很难过，愧对这位打心眼里敬佩的矿长。见武威出来，埋怨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别忘了我们在他们面前是首长。”
“那又怎么样？”
“我先问你咱们几点钟到的边山？”
“下午三点吧。”
“现在几点？”
“十一点。”
“从下午三点到夜间十一点，相隔八个钟头才来见首长，这说明什么？你再看他那身打扮，如果遇到只懂生产不懂政治的上级，那倒可以博得几声赞美。”
简直是横推车倒拉牛，鸡蛋里头挑骨头。辛章反问道：
“你不是也赞许他是实干家吗？”
“是的，按哪一套来都少不了这样的人。边山矿他能指挥，你我都自愧不如，甘败下风。如果他跟首长唱一个调，是个比那个胖小子强千万倍的友人；如果唱反调，则是个又危险又强大的敌人。”
辛章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无力挽狂澜，但他打定主意，就是死也不站在姐夫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