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徒问道树禅师说:“那些道士,神通广大、法术高强,你怎么能胜过他们呢?”
道树禅师说:“我能够胜他们的只有一个字‘无’。”
信徒问道:“‘无’怎能胜他们呢?”
道树禅师说:“他们有法术、有神通,‘有’是有限、有尽、有量、有边。而我没有法术,没有法术是无,无是无限、无尽、无量、无边。无能胜有,因为,以不变应万变;‘有’会变,可是‘无’不变,不变能胜过会变。所以,我的‘无’和不变,当然就胜过他们的‘有’和有变了。”
道树禅师以不变应万变,用自己的禅心,让道士们自甘失败,远走他乡。不过,变与不变在道树禅师那里虽然简单,换到别人身上就未必了,那些被吓走的年轻和尚就是例证。
佛祖成佛,历千万劫,经无数轮回。在这过程中,他的法身在变,但佛心不变,因此,虽然不同轮回中佛祖以不同身份出现,但依然能够成佛。这就是变与不变的本质所在了。变的是形,不变的是心;变的是外,不变的是内。
如果一件事需要形变才能解决,那么就该去变;如果一件事要以心变解决,那么就不变。这变与不变之间的平衡,就是这世上的大智慧了。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这宗,就是心了。能够保持心之永恒,自然可以不变应万变。
珍贵的东西在心里
日本非常有名的一休禅师,住在京都比睿山乡下。
有一天,寺院要晒藏经,传说晒藏经的时候,如果风从经上吹拂而过,人也接触到这种风,不但能够增长智能,而且可以消除灾厄。
因此,“闻风”而来的信徒,不断地涌向山上。
一休禅师也在人群中凑热闹,他对大家说:“我也要晒藏经。”说完之后,就袒胸露肚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很多上山的信徒看到后很不以为然,认为太不雅观,有失威仪。
寺院里的法师跪下来劝一休禅师不要如此,一休禅师就解释说:“你们把藏经楼的藏经搬出来让太阳晒,难道就威仪吗?藏经是死的,不是活的;我晒的藏经是活的,是会说法的,是会普利人天的,我是会做劳务,会吃饭,有智能的人。你们应当知道要晒哪一种藏经才珍贵。”
经书虽好,但毕竟是外在的事物。一个人,不管他对经书有多么尊重,都不代表他有真正的智慧,反而会显露出他的浅薄。因为,经书是死的,它的真正意义在于其中的内容能够给人以启迪。所以,经书应该是用来看的,而不是用来晒的,更不是用来摆在高处尊重的。一个将经书摆在高处,然后自己顶礼膜拜的人,一定是没有看过经书或者没有看懂经书的人。正因为没有看过或者没有看懂,所以他们才不懂得如何让经书更有价值。
很多人对知识有一种天然的渴望和尊重,当遇到一个苦心读书的人,或者满腹经纶的人,他们马上对对方肃然起敬,觉得那人很渊博。但是,在自己闲下来的时候,却从不去书中汲取营养,这样的人,就是不懂知识的人。
一样东西,如果你觉得它重要,那么就要努力去争取,让它融进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将之束之高阁,然后在下面顶礼膜拜。只有行动了,将之变成了自己的东西,才是真正有用的,能给你带来益处的。
不留平常心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里的舍不仅是舍弃,还有付出的意思。也就是想要获得某样东西,不仅需要有取舍上的权衡,还需要持续地努力和付出。只有足够努力,付出得足够多,才能有所收获。很多人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就转身用心去做了,他们也足够努力,付出的也不可谓不多,但往往却事与愿违,虽努力了却没有得到结果,这就是过犹不及了。要知道,努力是收获的前提,但收获不是努力的必然结果。在努力的同时,也需要偶尔停下脚步,审视一下自己的方法和方向,同时,也要给自己留一点空间,只有方法得当,方向正确,并有充足的空间,才能让自己的努力有意义。
有一位学僧跟随禅师学禅,平常也非常用功打坐,虽然心无杂念,但是他始终没有开悟。
有一天他向禅师求救。禅师拿起身边的一个葫芦对学僧说:“你去把这个葫芦装上水,然后把盐放进去,等盐溶化了,你就开悟了。”
学僧听后,遵示照办。不久,学僧向禅师报告:“葫芦的口太小,勉强可以装进盐块,但它无法溶化,用筷子搅又搅不动,到现在盐块都还没有溶化。我想,我是没法开悟了。”
禅师听了以后,把葫芦里的水倒掉一些,然后摇动几下,一会儿盐块就溶化了。
禅师慈祥地对学僧说:“一天到晚用功,不留一些平常心,就好像装满水的葫芦,摇不动,搅不动,如何化盐?又如何开悟?修行如弹琴,弦太紧会断;太松弹不出声音,中道平常心才是悟道之本。”学僧终于领悟。
禅师给学僧讲述的道理,就是不仅要努力,还要懂得如何努力。一味地低头蛮干是不行的,还需要偶尔停下来,审视一下自己之前的所为,看看方法上是否得当,自己是否将事情做得太满。就像学僧,如果不停下来想想该怎么做,而是继续往葫芦里装盐,那么,即使他用再多的力气,也是难以做到的。因为他将葫芦装得太满了。
凡事都要用功,但不能只知道用功,凡事要尽力去做,但不能做得太满。只有在用功的同时,抬起头来看看前面的路,并及时调整方法和方向;在发现自己将事情做得太满的时候,停下来给自己空出一点空间,才能让自己的努力更有意义。
平常做事的时候,不要太过着急,因为死干往往就意味着什么也没干。
国师的禅心
禅家讲究的是苦修,这苦为的是智慧,而不是机灵。智慧和机灵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智慧是明了事物的本质,然后得出的洞穿一切的力量。机灵则不过是一时的口舌之快,表面看去好似有理,其实经不得推敲。
有一次,丹霞禅师去拜访慧忠禅师。慧忠禅师被称誉为“七帝之神”,就是有七个皇帝曾经拜他做老师,因此也叫作慧忠国师。
这一次,丹霞禅师来拜访时,正值慧忠国师午间小睡。
丹霞禅师问道:“国师在不在?”
慧忠国师的弟子耽源答说:“在是在,不过你就是用天眼也看不到禅师。”
丹霞禅师说:“你回答得好神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说完后,他就回去了。
慧忠国师午睡醒来后,耽源把丹霞禅师来拜的事禀告了他。慧忠国师听了,非常生气,认为耽源不该无礼。打了耽源二十棒,把他赶了出去。
当丹霞禅师知道后,深为佩服慧忠国师,赞美道:“真不愧是七帝之师。”
禅不是逞口舌之能,耽源的肤浅,让丹霞禅师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讽刺到了极点。而当耽源挨了二十棒,丹霞禅师却又赞美慧忠国师不愧是一代大师。
禅者是没有成见的,当赞美时赞美,当批评时批评。禅心是非常公正的,禅是没有是非,又很有是非。禅者的艺术生活,从禅心流露出来,一切都吻合自然。
我们学禅,不但要有灵巧,要有智能,要会利用思想,还要懂得从矛盾中求统一,从污浊里寻洁净,体会禅的艺术。
知恩报恩
一天,临济禅师向他的老师黄檗禅师告别,要到其他地方去参学。
黄檗禅师问:“你要到哪里去?”
临济禅师答:“不是河南就是河北。”
黄檗禅师当即打了临济禅师一拳,临济禅师抓住黄檗禅师,回了他一巴掌。
黄檗禅师被打了以后,哈哈大笑地呼叫侍者:“去把百丈先师的禅板和经案给我拿来。”
临济禅师也高声呼喝:“沙弥,顺便将火拿来。”
黄檗对临济道:“话虽如此,火也烧不着的。你尽管去你的,今后你必须堵塞天下人的嘴巴。”
沩山灵佑禅师就这件事问弟子仰山禅师:“临济的言行是否背叛了他的老师?”
仰山禅师答:“并非如此。只有知恩的人才懂得报恩。”
沩山禅师请仰山禅师在古代圣贤中列举类似的事迹。
“在《楞严经》中,阿难赞美佛陀说‘我愿把一颗赤诚的心,奉献给像尘埃那么多的国家和众生’。其实那就是‘报佛恩’,这不就是报恩的实例吗?”仰山禅师道。
沩山禅师听罢说道:“的确如此,见识和老师的程度相同时,会减损老师的盛德,唯独见识能超出老师时,才可以传授老师的遗教。”
在常人眼里,对老师恭敬才是对老师的尊重,如果反驳老师或者表现得比老师强,那就是对他们不敬了,其实不然。
古人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是传道的,并不是道的代表和化身,他们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因此,对老师的真正尊重,不是恭敬和恭维,更不是在老师的羽翼下寻求保护,而是获得更多的知识,努力超过自己的老师,这样才展现出了自己老师传道的功力。
一个老师如果教不出比自己强的徒弟来,那么他只能算是一个知识丰富的人,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老师,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因为他没有掌握传道的真正技法。所以,黄檗禅师是一个好的老师,沩山灵佑禅师也是一个好的老师。
人不仅要怀报恩之心,更要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恩。要将报恩的心用到恰当处,而不是用在表面上。对老师,最好的报恩方式是努力学习,并超越他们;对父母,报恩的方式是成就自己给他们骄傲。如果怀着报恩的心而苦守在父母身边,一无所成,那么带给他们的只能是负担。
宜默不宜喧
灵树院是一所道场。有一年,灵树院举行夏安居。四月十五到七月十五,集合佛门弟子安居一处精进修道。
五代时,后汉君主虔诚地信仰佛教,坚持礼请灵树院的云门禅师和大众一起到皇宫内院来夏安居。
诸位法师在宫内接受宫女们礼敬问法,莺莺燕燕、热闹非凡。后汉君主虔诚重法,每天的禅修讲座必定参与。
僧众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喜欢和太监宫女们说法,唯有云门禅师一人,不管任何时刻,都静坐一旁,参禅打坐,使得宫女们都不敢来亲近、请示。
有一位值殿的官员看到这个情形,就经常向云门禅师请示法要。云门禅师却总是静静地不作一辞。
值殿官员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地尊敬,就在皇宫内院的碧玉殿前贴了一首诗:“大智修行始是禅,禅门宜默不宜喧,万般巧说争如实,输却禅门总不言。”
所谓沉默是金,一默一声雷。真正智慧的语言,往往并不是出自夸夸其谈者,而是出自沉默如金者。因为这些沉默者,大多时候是在思考。思考让他们更加深邃,让他们明白了更多的道理。因此,他们才能口出妙语。这妙语,正是他们内心思想的外在显现。
而夸夸其谈者总在说话,自然就没了思考的时间,不思考,就无法让自己的心得体会沉淀下来,当然没法道出妙语。
想让自己更加成熟、更显庄重,更受人尊重,就要养成爱思考的习惯,做到凡事想后再开口,不要随意乱说。这样,不仅人们会尊重你,更是会乐于与你交往。因为你不搬弄是非,不会不懂装懂。
不立于文字
一位禅者每天在藏经楼上只打坐,藏经楼藏主,即今之馆长或管理员问道:“大德,你每天打坐,为什么不看经?”
禅者诚恳地答道:“因为我不识字。”
“既然不识字,为什么不请人教你?”
禅者反问:“请问要请谁来教我呢?”
藏主不客气地说:“你可以请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