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大姐：“当然有啰，现在没有白服务的，干什么都得有报酬。我为她介绍一位客人，我提取30%的收入。有些小姐接的客不是我介绍的，而是她直接招来的，我分文不取。因此，年轻漂亮的小姐，魅力大，吸引力强，招来的人多，收入很可观。价钱不是固定不变的，都是临时搞价钱，年轻漂亮的就可以多要钱，有些人有钱，要钱再多他也愿意，只要进入小姐房间，他们得玩够，钱也得花光。像我这样的人，年纪大了，没有人感兴趣了，招不来人了。有些姿色的年轻人，生意好得很，尤其是在公休时间。她们接待的客人也是形形色色的，各种类型的都有，有的比较温顺，有的比较鲁莽，如果一连遇到几个鲁莽人，她的身体就够呛了，得休息几天才能继续接客。总的来说这不是个累活，这个工作很轻松，收入很丰厚。今天我为什么要叫你来我房间对你谈这里的三陪情况呢？就是我认为你很适合这个工作，你长得漂亮，魅力很强，最能吸引有钱的大老板。你真来这里干这个活，很快你的钱花不完，你可以大量往家寄钱，让爹娘享享福。”
麻大姐的“你长得漂亮，三陪工作轻松，钱花不完”等话对常姮非常有诱惑力，但她仍然保持着冷静，她处于内心激动，外表平静的状态。麻大姐是个有经验的人，她对初次进入三陪队伍的年轻姑娘的心理状态特别了解。她认为常姮的平静是正常现象，是她的话在常姮心里起到作用的结果。她很高兴，她认为她一定能把常姮说服过来。她说话更大胆、更直接了，正如攻克一座碉堡一样，火力更大了。她大胆地对常姮说：“参加我们的‘三陪服务队’吧。”
常姮不知所措地说：“我？”
麻大姐：“因为是你，我才这么说呢。为什么？你长得非常诱人，你年轻漂亮，这是天赋。上帝把漂亮赋予给你，这是你的造化，这说明你上辈子积了德，上帝让你这一辈子享受的，这是你的专利，是任何人都无法拥有的，你要好好利用你的专利，不要白白浪费了。站在一般人的角度上说，一个人生在社会上，不管是自我养活还是服务社会，都得有一定门路。你可能听说过‘有山吃山，有水吃水，没有山水跑断腿’‘有技术靠技术，没有技术靠辛苦’‘有特长靠特长，没有特长跑断肠’‘有技术不用叫眯瞪，有特长不用叫无能’。咱们弱小女子，一无技术，二无特长，三无知识，四无力量，我们靠什么养活自己，靠什么服务社会、靠什么做奉献？有个成语叫‘扬长避短’，我们为什么不去发挥我们的长处，避讳我们的短处呢！其实每个人都是发挥己长，避讳己短的。常香玉，你知道吧，戏唱得好，她的职业就是唱，她说戏比天大，她喜欢唱，大家喜欢听，她能挣很多钱，抗美援朝时，她捐献一架飞机，没有钱能捐献飞机吗？这是不可能的。庄则栋的乒乓球打得好，他专打乒乓球，得了世界冠军，为国家争了荣誉。历史上利用自己的长处做出突出成绩的不胜枚举。古时候的西施，是中国历史上四大美人之一，有‘落雁羞花’之称，她利用自己的美色，同时向董卓及其干儿子吕布献媚，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致使吕布杀害了干爹董卓。历史上另一个大美女是西汉时期的王昭君。当时匈奴不断骚扰边境，百姓很不安宁。匈奴首领单于要求和亲，王昭君主动要求嫁给匈奴单于，使两汉与匈奴和好起来。这些好的贡献是留名青史的。她们是不图报酬的，是甘愿献身的。我们现在做的是为群众服务，但我们的服务不是白送的，我们是图报酬的。在商品社会，任何东西，物质的、精神的，都是商品。现在是改革开放时期，什么叫改革？什么叫开放？就是过去不让干的，现在可以干，这就是改革，过去没有做的，现在开始做了，这就叫开放。你记住改革就是改掉过去旧的，开放就是开始干新的。你看上边的精神这么明确，我们还犹豫什么，我们可以在上级政策的感召下，大胆抓住并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大干特干，挣最多的钞票。”
常姮开始说话了，她的第一句话是：“群众对三陪的看法很不好，都认为这是丢人的职业。”
麻大姐：“我也知道群众有这个看法，但咱得有个清楚的认识。首先，三陪不违法，国家哪一条法律说不准三陪？没有任何规定，因此，三陪是不违法的，不但如此，三陪是符合当前精神的，不管是改革开放，也不管是搞活经济，三陪都是与之一致的。至于有的人对三陪看不起，这是很自然的，如果大家对它的看法都很好，这反而很奇怪了。它是新生事物，任何新生事物刚出来后都会被很多人、甚至大多数人瞧不起，甚至是贬低辱骂，但时间一长，它不但能站住脚，而且还能发展壮大，人们也都会慢慢接受，很多人也就参加进来了。当然，对三陪不认同还有个旧习惯、旧风俗问题，这恰是当前应该改掉的对象。”
常姮还是不说话。麻大姐很有耐心，一点儿不急躁，“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实践证明，凡是难进来的人，进来后都是抢手货；凡是不费劲儿就进来的人，甚至是主动要求进来的人，都是很少有人问津的。她再次直截了当地请求常姮：“请参加我们的‘三陪服务队’吧。”
常姮慢慢地说：“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她的回答使麻大姐非常高兴，在她的词汇表里，“考虑考虑”就是同意的开始。
麻大姐：“咱们谈半天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请告诉我你叫啥好吗？”
常姮：“我叫常姮，姓常，叫姮。”
麻大姐：“哪个cháng？哪个héng？”
常姮：“平常的常，常香玉的常，姮是女字旁，右边是个亘。”
麻大姐：“哪个gèn？”
常姮：“恒心的恒，去掉左边的竖心。”
麻大姐：“姮是什么意思？”
常姮：“姮是姮娥，嫦娥的意思。”
麻大姐：“姮字跟着常字，绝妙极了，谁给你起的名字？”
常姮：“我爷爷给我起的。”
麻大姐：“他一定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常姮：“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根本不记得我爷爷。在我两岁时他就去世了。”
麻大姐猛然像有什么新发现似的说：“对啦，我们队里倒有一个姓常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我们这里姓常的不多，说不定你们还是一家子呢！”
常姮喜出望外，说道：“是吗，竟有这种怪事！我能见见她吗？”
麻大姐：“当然可以啰，我这里有她们的照片，你看看是否认识她。”
麻大姐从抽屉里拿出三陪小姐的花名册，实际上是一张张卡片，一个人一张，上面主要有彩色照片，还有年龄、身高、体重等数据。
常姮：“你怎么还有她们的照片呀？”
麻大姐：“照片很关键，客人来了以后先让他们看着照片挑选，选住哪个就叫他去她的房间，他们在房间里商讨价钱。”
常姮：“如果两个人或三个人同时挑选住一个人怎么办呢？”
麻大姐：“那是不可能的。某一小姐被选中后，她的照片就被抽出来另放了，再来的客人就看不见她的照片了，因此也不可能出现一个人被多人选住的问题。”
常姮：“有的客人，曾经来过。这次又来时看不见他理想的人时，他必然要问，你怎么回答他？”
麻大姐：“这很简单。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小姐本人有事，不管什么事，可能是家事，也可能是身体不适；另一种情况是这人已经离开这里；第三种情况是已被别人选走。这时候，有的客人就自觉另找别人。也有的人不另选，找别人不干。如果是她被别人选走，他第二天老早就来了。这种人往往是年轻有钱的；年纪偏大的、钱不多的人，一般不挑肥拣瘦，不讲条件，只要有个女的应酬就行。”
常姮一张一张地翻着卡片，仔细认真地观察照片。忽然她看见一张很熟悉的照片，她再一看，吃惊地叫了起来：“这不就是常娥姐吗？原来她在这儿！”
几年来常娥在村里是个神秘人物，几乎是所有年轻人的偶像。她初中毕业后就在外面找到了工作，经常往家寄钱，爹娘说她懂事、孝顺、顾家，养了这么个好女儿，真是自己的骄傲。村里人很羡慕，经常拿自己的孩子与常娥比：“你看看人家常娥，每年都往家寄钱，家里人可享到女儿的福了，连弟弟盖房都是常娥寄的钱。”常娥不说自己的工作地址，也不叫家里人去看她，家里人说她的工作单位是保密单位，更增加了她工作的神秘色彩。常姮出来前，她爹娘说如果知道地址，要常姮去找常娥，求她帮常姮找个工作。常姮走出家门后，脑子一直没忘记寻找常娥的地址。现在常娥不找自己出来了，原来就是一个三陪小姐。
麻大姐：“你认识她？”
常姮：“何止认识，她是我本家的姐姐，比我大五岁，我在家叫她娥姐，我们的父辈关系可好啦。”
麻大姐：“她今天正好没有客人，你可以去找她说说话。她对外不叫常娥，而叫玫瑰，住在356房间。你去吧。”
有两种人不需要花名册，一种是经常光顾的常客，他们对这里的小姐情况很熟悉，来了后不用麻大姐介绍，直接去找小姐了；另一种是对小姐没有特殊要求的。那些对小姐有特殊要求的客户，他一定得看照片，自己挑选，比如有的喜欢偏胖的，有的喜欢偏瘦的，有的喜欢偏高的，有的喜欢偏矮的，绝大多数都喜欢比较年轻的，年纪大小照片上一看就知道。同时也必须对客户说明，年轻漂亮的，价钱偏高；年老一般长相的，价钱偏低。大多数来客不说价钱，他们图的是玩得痛快。
常姮来到356房间门口，在门上“噔、噔、噔”轻声敲了三下，里边没有应声，她又敲了三下，听见里边说：“今天不接客，请原谅，请另找别人吧！”
常姮：“娥姐，是我，不是顾客。”
常娥一听有人叫娥姐，肯定是家乡的。这里的人不知道她叫常娥，只知道她叫玫瑰，她把门打开，惊奇地说道：“怎么会是你？死丫头！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你呀！”
常姮：“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会在这儿呀！”
常娥：“咱姊妹俩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怪想念的，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真是缘分。”
常姮：“家里人对你可羡慕了。我也经常想着找你，想让你帮我找一份工作。”
常娥：“要找工作，我看这个工作就不错。这个工作有两大特点：一个是轻松，一个是钱多。我就是冲着这来的，我想你也是怕劳动，想多挣钱，除了这个活，其他什么也不行。有很多活，工作又累又苦，工资却少得可怜。我出来的最主要目的是多挣钱。家里很穷，爹娘吃了一辈子苦，不能让他们再吃苦了，得让他们过个幸福的晚年。但自己文化不高，又没有特长，只有干这活才能多挣钱。我反复考虑了，现在的人是笑贫不笑娼，不管干啥活，只要能挣钱就行。当然不能偷，不能抢，不能诈，也不能赌，除了这些，只要用自己的付出换回来的钱都是可以的。当然，这个活现在还没有被社会广泛地认可，这个我知道，所以我不说我的工作地址，也不让家里人来。我自己想好了，我不偷、不抢、不诈、不骗、不坑害别人、不损人利己，趁自己年轻，利用女人优势，用付出赚钱，干它几年，攒些钱，盖个房，成个家，就能安安生生地过小康生活了。你看净我说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肯定有内奸，不然你怎么直接找到我的门上？”
常姮：“我也是出来找工作的。这个饭店是我表姐开的，我先找到表姐，又碰到麻大姐，她极力劝我叫我干你这种工作，无意中她说你们这里有个姓常的，问我认识不认识，我一看照片是你，高兴死了。”
常娥：“这个饭店的老板娘是你表姐？你真幸运，她一定给你找个好工作，这里的工作多着呢。”
常姮：“工作是不少，就是没有好的，不是脏，就是累，要不就是不让睡，而工资又不高，我看了看，都相不中，我也在发愁呢。”
常娥：“别发愁了，干我这一行吧，正好我也有个伴，咱们在这里接客挣钱，吃喝游玩，咱也享受享受生活，你要知道，生活不光是受苦受累，生活也是享受。这活不脏不累，工资又高，正好符合你的要求。你比我有优势，你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不瞒你说，我在这里就算漂亮的了，来客如果要求漂亮小姐，麻大姐就往我这儿推。可也巧，这几年还没有一个相不中我的。你要来这里你就是花魁了。在这里是一枝独秀，众姐妹都得看你的脸色，连麻大姐也不惹你，看你舒服不舒服。你把钱寄给你爹，家里也高兴，村里人也羡慕你。”
常姮：“干这活名声不好，我心里还有这个疙瘩。”
常娥：“名声是什么？是个虚无缥缈的浮游气泡。有的人白天是正人君子，当然，这是好名声，而夜里却入室盗窃；有的人身居要职，大谈特谈为人民服务，暗地里却贪污受贿，损公肥私；有的人组织黑社会势力，欺行霸市，横行乡里，却屡屡被选为人大代表，当成先进模范人物……这些人都有好名声，这种好名声有多大意义呢？相反，有很多辛辛苦苦、默默无闻地奉献社会的人，他们遇到有人陷入绝境时，就会慷慨解囊，义不容辞地伸出援手，他们从来不留名、不留姓，人们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这些人虽然没落到‘好名声’，但他们比那些空有好名声的人不知道要高尚多少倍！你看，那些空有好名声的人是多么渺小！你不是说我在咱们村里也有好名声吗？同样，你来找这个工作不也是为了有好名声吗？为什么我有好名声？因为我往家寄了好多钱，如果我在外边要饭，整年也不往家寄一分钱，我肯定就没有好名声了。你如果往家寄钱，你的好名声也自然就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