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耽搁了下来,我们并没有理由去精神病院探访那位权威的古文字专家梁月华教授,因为我们没有权利去寻访那批宝藏的下落。就算宝藏真的存在的话,那也属于国家财富。
在这段时间内,我好好的养伤,伤势也恢复得很快。出于安全考虑,郑教授和他的女儿一直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之内。经历了之前的事情,郑教授跟我们贴近了很多,丝毫没有了排斥我们的意思。并且他的女儿郑樱樱天天守候在我的病床前面嘘寒问暖,对我的照顾一天比一天细心,这样也惹得我的副队长刺客的面孔一天比一天冷峻。看来女人之间,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她们也是天生的敌人。
直到等来的一个电话,让我展开了一段至今都难以忘却的冒险经历。
那时我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全好了,一天我的上级沈浪总队长打电话过来,问我情况怎么样了。我说一切稳定。然后沈浪就表示他已经知道了那段龙骨蕴藏的秘密,接着在电话里说:“欧阳,上级又给你们委派了一个新的命令。”
“什么命令?”我立刻条件反射似的立正,虽然只是拿着电话。
“现在郑且教授的研究成果已经开始浮出水面,慢慢得成为公开的秘密。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佣兵出现在你们的视野中。所以组织上决定由你带领的北风特战小队保护郑教授离开香港,搜寻宝藏的下落!”
“找宝藏?”我惊愕了,没想到上级会委派给我一个这样的任务。
“不错。这次任务的难度很大,也很危险,你们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所以组织上决定,任务顺利完成后,所得宝藏的百分之一,将作为你们小队的额外奖励。这个数值的分量,我想你可以估算出来。”
我执行任务,只是出于一个军人对国家的忠诚,并不是为了钱。但是既然给钱,那当然不错了。宝藏的百分之一,我不管钱多少,但它总能让我的兄弟们下半辈子过得好一点。
接受了这个命令之后,我在第一时间召集所有队员开了个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商量的结果是,如果要想找出宝藏的具体方位,必须要弄明白龙骨上刻的神秘文字——婆罗谜文。如果要解读这种文字,那么必须找到现在被关在广州市精神病院的古文字专家——梁月华教授。
从郑且教授口中得知,这个梁月华为人性格十分的怪僻,很难分清楚他的喜好爱憎,如果就这样贸然去见他的话,他肯定不会帮忙的,甚至可能见都不见。可能大凡造诣比较深厚一点的学者都有这毛病,总跟常人不大一样。所以,我决定跟着队医亲自深入精神病院造访一趟。
队医是德国人,名字叫做海因茨。他之前做佣兵的时候就是一个军医,现在跟了我,在队里主要负责医疗工作。我之所以让他跟我一起去,是因为这家伙对于精神病也进行过研究。
一天后,我跟队医穿上了斑马条纹的病号服,两个人被当做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送进了广州市精神病院的重症监护区。
“哗啦啦。”一阵铁链锁上铁栅栏的声音,两个医生把我和队医送进重症监护区之后,就重新锁上大门离开了。剩下我和队医站在门边,看着这里面的景象,我忍不住地发出了喃喃地低呼:“天啊,原来精神病院是这个样子的啊……”
蓝天白云和暖暖的阳光之下,一排白色的两层楼房前面,是一块干净无染的绿色的草坪,在草坪中间还有一个带有喷泉的水池。穿着白色条纹病号服的病人三三两两的分布于这个区域之内,有的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有的则坐在水池旁边看着水面凝神思考,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问题,甚至还有一个病人盘腿坐在草地上在聚精会神的看书!
“这就是不允许外人探访,关押重症精神病患者的地方?”我看了看队医:“这哪里是精神病院啊,这简直就是浪漫的罗马学院!你们德国的精神病院也这样吗?”
“哦……不知道。”队医摇摇头说:“精神病学我了解一些,也解剖过一些实例。但精神病院我却是第一次来。”
“算了……不要再奇怪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找到梁月华教授吧……”我的话还没说完,草坪前面的一个房间里忽然走出来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面无表情的拍手说道:“上课了上课了……”
大部分病人还在原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只有三四个病人从草坪上站了起来,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怎么又上课了,该放假回家割麦子了。”说着就向那个“教室”走去。
虽然很好奇,但我和队医也没有兴趣去看他们到底上什么课。我们两人走到了草坪中间的那个水池旁边,朝着一个正在看着水面凝神发呆的病人问道:“请问,你知道梁月华是谁吗?”
“梁月华?”那个病人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转过头来看着我和队医。
队医一看有戏,急忙高兴地点头说道:“对,对!梁月华,你认识他吗?”
“其实,我并不能确切地说认不认识他。”那个病人一本正经的严肃说道:“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即使是一个陌生人,通过五次有目的的手段沟通之后,你就能马上的认识他,不管这个人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就算你是一个北海道的农民,想认识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你也可以采用写信,转发,收取电子邮件和上网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只需要通过五次转接,你们中间就会架设起一道由现代通讯提供的无形的桥梁,通过这个媒介,你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到双方的……”
“好了好了,兄弟,我明白了。你继续对着水面沉思吧。”来不及等他说完,我就对他摆了摆手:“我就不打扰你了。”
“世人多是这样,太在意物质世界,对精神世界的窥探却是如此的贫乏,甚至从来没有探究过。唉……”看到我这样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个病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转过头,对着水面沉思了。
“服了服了,哲学推理狂人,这个神经病……”走出了好几步,我才小声地说道,唯恐被那个人听见再追上来对着我大讲一番。
“这可不是神经病,这是精神病。”队医纠正道。
“神经病,和精神病,”我不解地问道:“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神经症和精神病是区分开来的,精神病属于心理疾病范围,是心理引起的。而神经症属于器质性病理范围,是身体器官和部位病变引起的。”队医解释道:“刚才的那个人的症状,就是精神病,属于典型的强辩型逻辑推理失却障碍。就是要始终的沉浸在无限的逻辑推理关系之中,才能够使自己满足,心里安稳,否则便会焦躁不安。”
“哦,天啊,我真是败了。”我看着一院子的病号,不由得感觉嘴里发苦,问道:“难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也不一定,精神病也有好多种的。”队医看了一下四周说道:“再看看,也许有一些人会稍微正常一些。”
问了一圈好几个病人,我得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答案。就在我坐在草坪上向一个光头病号打听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所异动!我一把推开了那个病号,自己立刻匍匐下了身体!一个朝着我扑过去的人没有控制好重心,从我身上跃了过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站在一旁的队医也立刻紧张戒备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在这里我们竟然还会遭到突然攻击。
“反应挺快啊。不错,竟能躲过我闪电般的一击。”摔在地上的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看着我冷笑着说道。
好霸道的气势!队医和我都不由得凛然一惊。这个冷笑着的男人随便那么负手一站,犹如鹤立鸡群。那瞳孔中流露出来的眼神,分明带着一种强者对于众生的藐视!
我站了起来,还未问话,这个人就走了过来,指着地上的光头病号说:“不用在他身上白费心思了。这家伙是重度强迫症患者,用神经药物都控制不住他的病情。你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不会搭理你的。”
我又是一惊!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穿着病号服,但他气势坦荡磊落,言语犀利,逻辑关系明确,精神病院里怎么还会关押着这号人物。我立刻问道:“你是……?”
“好说好说。”这个人对我抱了抱拳说道:“在下姓李,因为轻功出众,承蒙江湖朋友抬爱,给送了个绰号,叫做燕子李三是也。”
“燕子……李三?”我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给呛着:“燕子李三不是已经死了吗?”
“哦。重生了重生了。”这人接着又做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动作,两只手举着像两根电线似的,严肃地说道:“每隔九十二年,李三的灵魂就会重生一次。这次是现在。下一次重生的时候我准备穿越到古代去玩玩,跟东方不败一较高下。我要以行动告诉世人,习得上层武功只有靠勤学苦练。靠损害身体生殖器官来获取内力的方法是绝对不可取的!”
“呃……”我和队医看着他的白鹤亮翅愣了半天,然后一言不发转头就走,唯恐这位大侠再追上来。我走了老远,偷偷地回头瞄了一眼,看见那位大哥还在原地来回的摆着“白鹤亮翅”的造型,才松懈下来喘了一口气:“呼……我的天啊。我看这家伙的病比那个强迫症还严重。”
“是啊。好严重的妄想症啊。”队医也是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太强大了,连东方不败都出来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离谱的偏执型妄想症了。”
“我干……”我有些懊恼的四下回头张望了一下,无奈地说:“这里的人个个都这么离谱,我真是败了……不知道我们要找的梁月华,他是什么类型的精神病?”
队医正要说话,忽然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一个正在看书的病号抬起了头,说道:“你们要找梁月华?梁教授?”
我一听,这个家伙竟然还知道梁月华是教授?!于是立刻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蹲在了他身边,激动地说道:“是,是啊!你认识他吗?”
“何止认识,简直就是挚友。”这个四十多岁年纪的病号说着话,两只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手中的书本:“我们经常辩论。可是他太厉害了,知识渊博。我只有每天拼命看书,不断学习新的知识,才能勉强不输给他。”
“哦,这样啊。”我赶忙说道:“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梁教授现在在哪?”
病号的手肘往后一指,两只眼睛仍旧是死死地盯着书本,没有离开片刻:“梁教授在后面的教室里上课呢。你们去找他吧。”
“哦,好的,谢谢了。”我站起身来,和队医朝那个“上课”的房间走去。这时我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病号手里的书,想看看什么样的书竟然这么的吸引人投入。结果他一看之下,发现整页的汉字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又揉了揉眼睛再看,才发现这个病号手里的书竟然是倒着拿的!
我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转身离去。
趴在“教室”的窗户上,我看到这间房间里坐了十几个病号,跟小学生似的在那坐着乖乖听课。前面的“讲台”上有一个病号在拿着一根树枝充当教学棒,像学校的老师一样在上面讲着课。队医小声说了一句:“这么多人,哪个才是梁月华啊。”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梁月华?
那个煞有介事的“老师”用小树枝指着小黑板上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一本正经地说:“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时间和空间具有相对独立性。当一个物体的运动速度超过光速的时候,时光就会倒流。可是,这是不对的!现在有哪位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理论为什么不对?”
“教室”里面一片沉默,所有的“学生”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面看着老师,没有一个发言的。我和队医面面相觑,这问题问的也太专业了吧。
“我来回答!”一个病号忽然举起了手。
“OK,GOOD。”“老师”赞赏的点了点头,用带有标准伦敦音的英语示意那个病号回答。
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病号站了起来,回答道:“这个理论是错误的,关键在于它的不完整性。因为这个相对论的构建基础只是在四维的空间之内,并不能涵盖整个宇宙。光线的运动只是一种粒子的震动,在这个宇宙中还有很多其他的粒子也能够进行高速的震动。所以在整个宇宙的范围内,光速并不是最快的。所以,光速不能够代表时间的流逝。除了光速,宇宙中还有亚速,射线速,虫洞速,等等都要比光速还快的速度。在没有发现宇宙中最快的震动粒子之前,相对论的提出是没有基础的,毫无意义。”
“我的天啊……”等这个人说完,我和队医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先不管他说的对错,反正我也不知道,但从这成套的专业术语看来,这个人……到底是科学家还是精神病啊?
“恩,很好。”“老师”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梁月华同学,你回答得非常正确。恐怕这下牛顿先生心里要不高兴了。好,你坐下吧。”
“牛顿先生?”队医小声说道:“记性也太差了,刚才还说是爱因斯坦来着,这一会儿就变成牛顿了……”他话没说完我们两个人恍然大悟:“梁月华?刚才那个回答问题的病号,就是梁月华!”
“妈的,可找到你了。老子在这里都快崩溃了。”我正要冲进去把他给提溜出来,忽然重症监护区铁门上的锁链一阵“哗啦啦”的响动,院子里所有的精神病患者立刻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如临大敌一般的四下逃窜。“教室”里的病号也是一个个脸上变色,“呼啦”一下冲了出去。不到半分钟,整个院子里已经看不到了一个病人,全部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哗啦啦,”一阵铁链抖动下来的声响,接着重症监护区的主门被慢慢地打开了。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一队拿着橡胶警棍的武警包围之下,从门口走了进来。我明白,这是该喂病人吃药的时间了。这帮病人看来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两个医生又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片白色的药片,对我和队医说道:“张嘴,吃药。”
我们两个人夸张的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舌头接过药片之后,咕咚了一声咽了下去,连水都没喝。两个医生刚递过来的一杯水尴尬地停在了空中,然后又无奈的收了回去。那个主治医生直到看着我们两个人吃下了药片,才转头领着人上楼去给其他患者喂药去了。
“啊……呸。”看着一队人走远了,我和队医才朝着草坪中间的水池吐了一口,把压在舌头下面的药片连着口水给吐了出来。
这种治疗精神病的药物都含有大量的神经镇静剂,能够降低人脑的神经反射,消除兴奋意识。导致脑部反应迟钝,对外界刺激不敏感。两个人又没有精神病,当然不需要这种药物来中和。普通人吃这种药多了,只会变成痴呆。
挨个房间的喂完了药之后,一队医生和武警总算是锁上铁门离去了。这时病人又开始陆陆续续得从房间里出来,到院子里活动。我和队医急忙窜上了二楼,一个一个地找,终于找到了梁月华的房间。我刚推开门就看到桌子上的一个空杯子,上面还挂着没有晾干的水渍。我立刻问道:“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