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王大街松松垮垮的,一双眼睛却贼溜溜乱转。
王大街看到地摊市场那边又围了一圈人,跟杨娟招呼都不打,一路小跑着去了。
杨娟一边做生意,一边朝王大街的后脑勺翻白眼,嘟囔道:“破街划子,想吃我小甜饼!”
街划子就是哪里有事哪里去,哪里热闹哪里去,不管倒忙正忙他都要帮,好事坏事都有他的份。所以,真正的街划子,哪里都不讨好,谁都不喜欢。不过王大街例外,原因就是他敢偷吴小妹的东西,敢偷吴小妹的水胆水晶,其实就是揭陈富有的底。陈富有是谁啊?腰比笆斗还粗,在镇东头跺跺脚,镇西头都要抖三抖,连镇领导都惧怕他三分。可王大街不吃陈富有的,照样把他送给吴小妹的水胆水晶偷了。吴顶镇的人因此都拿另眼看他,因此他转眼间就成了吴顶镇的名人。
王大街跑到越聚越多的人堆里,扒开人群,看是新挖的一堆小毛石(不起眼的杂水晶),有不少水晶贩子和水晶加工厂的老板在看水晶的成色。那个卖水晶的农民说:“你们都别抢,这是我家菜园里挖出来的,我都挑过了,没有好石头,就这堆货,要买一锅端,五十块钱一斤,不零卖。”王大街不知是冲老头还是冲水晶,说:“死石头还能值活石头钱啊?小石头还能值大石头钱啊?你开个价。”对方说:“老价格,五十块钱一斤。”王大街说:“不值不值,这样吧,我也不少给你,四十五块钱,全要了。”王大街把别人手里的石头都抢下来,嘴里一边说“要了要了”,一边扭头找圈外的一个人。他对一个秃顶男人说:“刘老板,四十五块,行吧?”那个叫刘老板的说:“行行行,大街的话,哪能不行,帮我称吧大街。”
自然的,王大街从刘老板手里拿到二十块钱了。
王大街拿到二十块钱,有些不满意,他算了一笔账,一堆小毛石共十二斤,他为刘老板省了六十块钱,刘老板怎么说也应该给他三十块钱啊。
刘秃子看出来王大街有些不满意,也不露声色,把他叫到一边,眯着细眼睛,小声说:“大街,晚上我在新世界大酒店摆一桌,请你喝酒。”
王大街心里有数,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请他喝酒。他一针见血地说:“有事吧刘老板?”
刘秃子说:“也不瞒你,我昨天找你一天都没找到你。”
“不对吧?我昨天一天都在市场里的,不信你问杨娟。”
“我知道你跟杨娟不错……是这样的,”刘秃子声音更小了,“我有个朋友,从上海来,喜欢收藏奇石,天下的奇石无所不有,可就是缺一块……你知道的,你王大街也不是没本事的人,能不能再把吴小妹的那块水胆水晶搞出来?”
王大街盯着刘秃子看,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给你这个数。”刘秃子伸出一个巴掌。
“五千?”
刘秃子摇摇头。
“五万?”王大街眼里发出绿光,“妈的,弄不好我会坐牢的。”
刘秃子又摇摇头。
“五十万块啊!你别骗我……”王大街声音有些颤抖,“我试试……试试看。”
“晚上喝酒别忘啦!”
“不不不喝了。”王大街不放心道,“是不是五十万啊?”
“一分都不少给你。”
“好……”王大街瞅着刘秃子,有些语无伦次:“你把五十万准准备好好……好。”
“我晓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刘秃子又反复叮嘱道,“大街,生意不成仁义在,一定不能声张,就像肠子一样,烂也要烂在肚子里。”
王大街拍一下胸口,说:“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