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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5)

“现今京城形势险恶,庐陵、营阳二王都已经相继被害!殿下岂能自投罗网?”刚进后堂,刘义隆的中兵参军朱容之等亲信们,立刻异口同声地劝告刘义隆说,“今日恐有司马昭、王敦之流再世,王爷不要轻易东行,以免身遭不测啊——”

“事情并非如此,殿下应当东行!微臣先来大胆地向殿下贺喜——”此时,司马王华走上来说出不同的意见。

“此话怎讲?”刘义隆问王华。

“我大宋高祖皇帝攫取江山,威震四海,天下慑服。嗣主虽无先帝的雄才大略,但国中的人心仍旧未改。再说,徐羡之、傅亮二人出身卑微,威望不足,他们岂能与司马昭、王敦之辈相提并论?他们深受先帝重托,绝不敢违背纲常,岂能有非分之想?”王华接着分析道。

“那么,他们为何竟能对庐陵、营阳二王下了毒手?朝中三相如虎也!”参军朱容之又坚持地说道。

“因为庐陵王刘义真过于刚烈,三相他们害怕将来不能与之相容共事,才决意迎奉宜都王爷,并欲借此邀功请赏!”王华说,“至于废主被谋杀,这也是自古常有的事。倘若废主他仍活在世上,始终也是个祸害,因此他们才对他也下了毒手!”

“更有厉害的是:先帝虽然令三相辅政,又令他们三相官阶一样,功劳相同,倘若他们欲图谋不轨,彼此又不能相让,这岂能成功?”王华又说道,“常言道‘雷不打六耳,是说三人在一起是不能做谋叛之事的!因为他们会彼此制约。三相摄政比一相摄政高明奇妙得多了!”

“先帝乃是神人啊,他有此三相并驾齐驱、相攘相克之计,殿下就可以无忧了!”校尉到彦之也兴奋地说,“如此说来,微臣也恭请殿下东行,荣登大宝——”

“三相杀戮已毕,陛下大可放心入京——”此时,王华又笑着上前向刘义隆说道,“请允许末将提前尊称殿下一句‘陛下,了!”

“王华,你是想成为劝汉文帝据国的宋昌吧?”刘义隆立即高兴地拍着王华的双肩说道。

“攀龙附凤,臣等夙愿。臣等向殿下贺喜——”随即,众人也都欢天喜地向刘义隆说道。

“我决意即刻东行,现令王华镇守荆州,到彦之镇守襄阳!你们必须谨慎从事!”最后,刘义隆收起笑容道,“内奸外寇,你们多需防备呀!””我们听令!“王华、到彦之齐声答道,”然而,殿下此行,也须多加小心!”

“请司马、校尉放心!末将随殿下东去,将日夜守卫在殿下身边,寸步不离,夜寝不解衣带!试看谁人能够图谋我主?”中兵参军朱容之斩钉截铁地说道。

“哈,这样很好!”王华、到彦之朗声大笑道。

说罢,众人走出厅堂。

于是,奉迎大队轰轰烈烈,扬帆起程。

然而,在返回京都建康的途中,傅亮站在船头上,思绪就像大江之水翻滚不息。到达浔阳时,他又目睹了当初蔡廓辞别上岸的渡口,想起了蔡廓“不能杀死废帝”的告诫;想起了武帝临终时,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和他本人跪受遗诏的情形;再想到庐陵、营阳二王相继被害,宜都王在江陵泪流满面的情景……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近日来,风云突变。当夜,孤寂的傅亮在摇曳的烛光下把他数日来的感受写成诗文,以抒发自己的无限的苦闷和惨然无助。

不久,宜都王刘义隆、奉迎大臣傅亮等人的船只顺风起帆,疾驶东下,全队浩浩荡荡,不日已经到达建康,朝中群臣在新亭迎驾。

“当今的圣上为人如何?”徐羡之远远地看到傅亮走在前头,忙上前与他窃窃私语地问道,“其心意如何?”

“……今上的才智应当在文帝与景帝之上吧!”傅亮含糊地答道。

“唉,但愿今上英明,以便明了我们的一片赤胆忠心啊!”徐羡之忧郁地叹道。

“啊,恐怕未必能够如此……”此时,傅亮却又慢慢地、忧虑地说道,“纵观历史,恐怕我们摄政的大臣难以与之相处啊!”

此时,刘义隆等人已经上岸,于是,徐羡之无暇再与傅亮攀谈,只好仓促地走上前去,奉迎新帝刘义隆入城。

刘义隆顺道拜谒了宋武帝刘裕的初宁陵,然后乘辇入宫。接着,百官奉上御玺,刘义隆谦让再三后,方才接受即位大礼。

接着,刘义隆登上了皇位,改景平二年为元嘉元年,追尊生母胡婕妤为太后,恢复庐陵王的爵位。加封彭城王刘义康为漂骑将军,南豫州刺史刘义恭为江夏王,六皇弟刘义宣为竟陵王,七皇弟刘义季为衡阳王。晋升司空徐羡之为司徒,兼任录尚书事,卫将军王弘为司空,中书监傅亮为左啊,我谢晦总算逃过了此一劫难!

光禄大夫,南兖州刺史檀道济为征北将军。此时谢晦已由首相徐羡之新任为荆州刺史了,于是,刘义隆又加封荆州刺史谢晦为抚军将军。

新皇初立,徐羡之、傅亮、谢晦三相总觉得惊恐不安,于是,经常积极相聚商议对策。

“荆州是国命要地,原为宜都王刘义隆镇守,今日宜都王既登大宝,我当心他为了掌控国脉,会将荆州封给他人,因此,我抢先一步命你为荆州刺史,并令荆州的所有精兵旧将都听你调遣。这样,万一将来我们在京有何不测,希望你也可为我们充作外援呀!你要快速去荆州上任,以防意外!”徐羡之紧张地对谢晦说道。

“首相深谋远虑,所言极是!”谢晦感激涕零道,“我将立刻前往荆州上任!”

说罢,谢晦神色慌张地去找祠部尚书蔡廓商议。

“现在情况已经如此,尚书大人,你看我能否躲过此劫?”谢晦不安地问蔡廓,接着又说,“其实,我忠心耿耿,一切行进本来都是为大宋的江山社稷……”

“是的,大人你们受先帝遗命辅佐嗣君,为了江山社稷而废立皇帝了。废立皇帝,本是无错!”蔡廓慢慢说道,停了一会他又说,“然而,杀了新主的两个兄长,而且现在仍然手握重兵,由古推今,这都是让君主所不能相容的事。由此看来,大人的前途不妙啊。望大人谨慎从事!”

谢晦听了,更是浑身发颤,觉得其字字惊心,句句动魄。于是,谢晦慌忙调集兵马,率兵出城,赶往荆州就职。

初夜,当谢晦率舟离开了新亭、望着那黑巍巍石头城山影渐行渐远的时候,其心中如释重负了。

“……哦,过了新亭,我谢晦今日总算逃过了此劫!”在夜色中,谢晦独自站在船头甲板上,向后顾望,看着前方那灰蒙蒙的山影怪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声。

新皇刘义隆虽然年仅十八岁,但他长得器宇轩昂,且胸怀大略,城府极深,与他的两个兄长迥然不同。刘义隆他虽然忌恨徐羡之、傅亮、谢晦等三相,但是,在表面上,却从来不露声色,遇到大事他还要假意与三相相商,请他们决定。

册立皇后袁氏时,刘义隆甚至将此事交由徐、傅二人全权处理。新主的行为诚挚,以致使三相对他渐渐丧失了戒心,并且感颂嗣主的宽仁大量。然而,等到谢晦去了荆州后,宋主刘义隆却急忙将自己的亲信召回京师。他任命王华为侍中,任命王弘之弟、骁骑将军王昙首为侍中、右卫将军,命朱容之为右军将军。

元嘉二年,徐羡之、傅亮为了讨好皇上,多次上奏,请求归政于皇上,但是,宋主刘义隆从容不迫,他却并不着急,因此没有立即准奏。只是经过徐、傅再三奏请后,宋主方才顺水推舟,欣然同意。然而,在宋主刘义隆得到大权,并能亲自处理朝政后,他对三相多年的积怨就将立刻迸发出来了。他下定决心,要除掉徐羡之、傅亮、谢晦这三位昔日的摄政的权臣。

十七、新君立,决意除三相

新主刘义隆已经归政,并开始着手处理朝中三相之事,侍中骁骑将军王华得到消息,急忙入宫求见皇上,与之商议大事。

宋主刘义隆的心腹王华素有心计,他长期跟随宋主。早在刘义隆为西中郎将、荆州刺史时,王华就是西中郎主簿,后迁咨议参军,领录事。刘裕称帝后,晋升刘义隆为镇西将军,王华也随其转府。当时荆州事务都由刘义隆的司马张邵代行,但王华本人富有支配欲,不乐于位居人后。张邵为人好奢,每次出行都要多位随从,而王华只乘羊车,随行的不过两三人。一次二人的车在城内相遇,王华却装作不知是张邵,反而说:“这随行如此隆重,肯定是殿下来了”,于是他下车并站在路边迎候。张邵知道后大惊。因此,最终张邵被王华弹劾下台,王华接任了司马、南郡太守一职,并行荆州府事。刘义隆继位后,以王华为侍中、右卫将军。当时王华厌恶徐羡之、傅亮等人掌权,所以经常在宋主刘义隆面前中伤他们。每当他与徐羡之等人碰面时都会愤怒得咬牙切齿。

“太平日子何时才来呀?陛下如今业已归政,当着手解决朝中大事了?”这次,王华一进殿就急忙问皇上。

“正是!朕已召回到彦之,封他为中领军,并委以重任。彦之不日就能到京!”

“这样很好!”王华说,“不过……人心难测,听说到彦之从襄阳回京时,曾特意赶到江陵拜访了刚刚上任的荆州刺史谢晦,还将自己的坐骑和宝刀赠送给了谢晦,谢晦也曾热泪盈眶地为他饯行!到彦之的做法是……”

“那都是谢晦的用意啊!他一厢情愿,他为了使自己在朝内多一个知己,以便充作耳目,才如此热情地拉拢到彦之,而彦之他只是因为一种策略和礼节才与他亲近的。爱卿不必多心!”宋主不以为然地对王华说。

“陛下言之有理!”王华说,接着又问,“此外,微臣还听说陛下要北伐,还要召檀道济入京?”

“莫非爱卿还不知道朕意?”皇帝令左右退出后,笑问王华。

“微臣当然知道陛下的用意,只是陛下要召檀道济回京统兵或有不妥。”王华说,“檀道济与徐、傅、谢三相是一伙的,陛下岂能召用檀道济?””爱卿所言差矣!“宋主刘义隆笑容可掬,慢慢地对王华分析道,”檀道济乃是国中一员信守忠孝的武将,他虽然曾经与三相合谋政变,然而,他其实只是个帮凶,而不是首恶和元凶。况且,营阳王刘义符遇害之事与他更是无关。在此非常之际,倘若朕能够对他先行招抚,推心置腹,以诚相待,朕能以君王之力感召于他,他必能为朕效力,决无二心!”

“陛下所言正是!微臣深信,檀道济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隆恩!”王华点头道。

“更何况,‘分而治之,各个击破’乃是兵家的常理,爱卿岂能不知?”宋主接着说,“人们常说,‘谢晦与檀道济乃是当世双雄,,檀道济乃是国之大将,如今只有檀道济才能剿灭谢晦阿!况且,因为王弘是王昙首的兄长,朕也要将王弘拉拢过来,为何却不能容忍国之大将檀道济,让檀老将军再次为朕所用呢?”

“皇上英明——”王华听罢,佩服地向宋主说道。

“况且……我朝当年还曾经发生过‘张恩替死’的事件,这说明徐羡之在朝中作威作福,他本来就树敌过多,檀道济在对北魏的‘战和’问题上与徐羡之分歧颇深呀!此事想必你也知道详情?”

“哎呀,不是陛下提起,微臣倒是忘了那感人肺腑的‘张恩替死’事件呵!”王华听了恍然大悟,随即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当年,我朝中因北魏人侵,刚直不阿的史官王彦丞与权相徐羡之互议战和,政见不合。王彦丞力挺檀道济出征,而徐羡之则主张向北魏求和,并且打赌,断言檀道济出战必败。为此,徐羡之利用职权,暗中断绝檀道济的粮草,以便达到道济兵败的结果,从而使自己打赌得胜!”

“是啊,当时檀将军是准备为国捐躯的,只因他无子嗣,所以其妻命女佣抱着自己的女儿乘元宵看灯时,窃换他人之子,此时恰逢王彦丞的仆人张恩抱着王彦丞之子赏灯,所以那女佣竟将王彦丞之子调换去了。张恩失儿,尤其是同时将套在此儿身上的御赐宝带也丢了,这可是犯了欺君死罪阿!张恩只得回府请罪,然而,王妻不仅没有处罚张恩,反而怜之放之,让他逃走,并赠给了他路费。张恩感激涕零地走了。在路上,张恩遇到他不愿做永安驿丞的酒友陶二潜。陶认为张恩与他的主人王彦丞长得很相像,很有官样,所以陶让张恩代之为永安驿丞。张恩因为一时无家可归,所以只得暂且同意了。”宋主接下来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后来檀道济兵败,徐羡之就诬陷王彦丞,并将王彦丞发配到西南。而当差官程义押送王彦丞到达永安驿时,徐羡之又派遣缇骑,令驿丞张恩杀死王彦丞,张恩深感王大人之恩,加上自己的长相又酷似王大人,所以决定替王受死,并且强逼程义当场杀死他,请王彦丞逃走,继续为国事操心。王彦丞逃出后,与程义一起,沿途筹集军粮,送到檀道济军中,檀军得粮后,转败为胜,杀退了北魏,奏凯回朝。因此徐羡之获罪,被朝臣们参奏了一本。王彦丞获胜,结果王、檀各认子女归宗了。”王华侃侃而谈,接着叹息道,“唉,那件事虽然有了喜剧的结局,但是由此在朝臣们面前,王徐二人孰忠孰奸就昭然若揭了!从此,朝中的大臣们对徐羡之等三相的非议也日甚一日!”

“正是,铲除三相,迫在眉睫!然而……徐羡之、傅亮均在朝中,尚易设法除之,但是,谢晦已在荆州任职,难以捕获。倘若朕先在京城杀了徐、傅,不能同时拿下谢晦,就会打草惊蛇,这如何是好?不能将三相一网打尽,朝廷想剿除他们就要多费许多力气了?”宋主刘义隆接下来问道。

“启奏陛下,此事不难!”王华接着说,“谢晦的两位女儿:一个许配给了彭城王刘义康,一个许配给了新野侯刘义宾。谢晦夫人曹氏和谢晦长子谢世林送谢女来建康完婚,至今尚未离京。陛下不如给谢世林封个在京的官职,以便将其羁押在京,留做谢晦的人质,借以控制谢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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