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
01 我的导师
老吴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帮郭炜收拾去上海的行李,而这通电话让我顿时陷入了欣喜与忐忑交织的境地。
“怎么样?老吴怎么说?”郭炜探过头来问道。
我摇了摇头:“好歹召见我了,不过还生死未卜。”
我们谈论的是我的毕业论文。现实状况是,如果我的导师吴恋清拒绝给论文签字,我便无法参加接下来的答辩,硕士学位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郭炜拍了拍我的肩道:“别担心,怂人一生平安!”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行李。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没有呛声回击。郭炜是我同级不同系的男友,工科男,毕业设计和论文都早早过了导师那一关,对不久后的答辩也胸有成竹,眼下又要跟导师去上海接洽一个“大项目”。我似乎已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不由得压力倍增。
见我不做声,郭炜放下手上的衣物,坐到我旁边安慰道:“老吴对论文卡得严全校都闻名嘛!我看她平时挺喜欢你的,没事儿!”
我只能耸耸肩:“听天由命吧!”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的铃声刚响过,我便直奔老吴在学校南区的家。这时候我还不知道,死神已给老吴的生命装上了倒时器。
老吴开门时,依旧是一脸和蔼的笑,却丝毫没有消减我此时的焦急。她把我带到客厅,我与她再次面对面地坐在这里,这样的情景和一周前如出一辙。只是当时过来递交论文的我自信满满,此时的我却惶惶不安,以至于现在看这客厅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老吴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开始认真削了起来,只字不提论文。
我很想主动询问,可挣扎数秒后,问出口的却是:“李教授上课去了吗?”我果真是个怂人呢!
老吴愣了一下:“他出远门办事了。”她突然停下手中的水果刀,笑着说,“你的论文我仔细看了,可说起‘沉默的螺旋’,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传播系的学生论述它吗?”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谁知老吴话锋一转:“不过你这篇的几个点倒挺新鲜,你认为‘沉默的螺旋’在网络时代会被弱化?”
“其实这个理论的不稳定性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啊。例如很多网络炒作事件,无非是主流意见被提及一定热度后,小众意见成为那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从而获得了发声的契机,并由弱势转为强势的一方。而原先的主流方渐渐沦为‘少数派’,当然也会开始寻找翻身的时机,如此循环往复,网络上的意见导向才总是飘忽不定。每个意见被孤立的人都能在电脑后发声,他们的这种欲望只会随着网络的发展愈加强烈,而不是甘愿被卷入‘螺旋’。”我一板一眼地解释着,以期博得多一点认同。
老吴慢吞吞地削着苹果,不置可否,好半天才笑着说:“虽然我个人并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我认为你的论文还算达标。”
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我几乎要从沙发上蹦起来。
“你了解‘沉默者’吗?”老吴又冷不丁地问道。
“什么?”
“试试让沉默者发声啊。”老吴的眼神有些飘忽,瞬间换了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孔,甚至没留意到水果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我看着老吴的血涌了出来,惊叫道:“吴老师,您的手!”
她这才反应过来,平静地放下苹果,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对伤口做过一番简单清理后,老吴从书房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微笑说:“论文我又复印了一份,给你开了个小灶,啰里八唆写了一堆批注,你可别嫌烦呐。”
当时受宠若惊的我,竟无措得连谢谢都忘了说。
约莫一刻钟后,我离开了老吴的家,也彻底失去了跟她道谢的机会。
第二天下午,当老吴的丈夫李正信回到家中时,老吴已经遇害。她就死在客厅的沙发上,死状惨烈。据说,老吴的面部被硫酸严重灼伤,左手被刺多刀,致命的一刀洞穿了腹腔。根据法医推定,她的死亡时间就在我离开后的三到五小时之内。
02 可疑的同学
由于老吴死前见过我一面,我自然也被警察询问了一番。我告诉他们,老吴被害时,我正在图书馆顶层翻查资料。图书馆顶层的监控录像证实了我的说法,因此我很快就摆脱了嫌疑。
而关于老吴的死,即使已经过去三天,我的悲痛和震惊也毫无缓解的迹象。
这一天异常炎热,虽然寝室的床上绝非避暑的好地方,我还是在上面赖到了下午1点多。室友们都不在寝室,我便吃了两块饼干,试图静下心来准备一周后的答辩。可当我拿出那摞被特别批注的论文时,脑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据传老吴家的门窗均无损坏,凶手会是她认识的人吗?
老吴死得那么惨,凶手跟她有深仇大恨吧?
这可真让人费解啊!老吴虽在学术上是个苛刻的人,生活中的她却始终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跟所有人都相处融洽,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大个仇人呢?
等等,凶手也可能是自己开门进屋的吧?有钥匙的人……会是老李吗?似乎妻子被杀,丈夫总免不了被怀疑……不对,我记得老吴说过,老李那天出远门了,但也可能是……她以为他那天出远门了……
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