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艾登,是你吗?到我这里来,孩子,走近点。”迪尔邦国王呼唤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些天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不过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我正在慢慢好起来。孩子,和我说说话。说点什么吧,什么都行。”
影像慢慢消失了。
“你要去哪里?别走!不,不要离开我。艾登,艾登,快回来!”迪尔邦国王睁开眼睛,只是一场梦。“艾登!”他呜咽着,泪水沿着瘦削苍白的脸颊滑落。他听到的唯有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最终,绝望吞噬了他。他用手捂住脸,泣不成声。
* * *
森林腹地,一轮红日跃上树梢,窥视着杜克坞兹城堡。肯恩和艾登并排坐在一楼朝东的冥想室里。冥想室是所有房间中最早迎接第一缕灿烂晨光的地方。清新的花香从敞开的窗口悠悠飘进来。艾登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通体舒泰。
“保持内心平静非常重要,”肯恩闭着双眼说,“它能使你专注于破解眼前的疑难,同时又带着你的思绪飘向远处,你心向往的地方。你无需身临其境,就能眼见耳闻那里的一切。不要害怕这种能力。你被赐予的这种预见力是天赋,而不是诅咒。”
“那魔镜呢?”艾登问道,“它同样能展现未来。”
“未来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即使最睿智的人也无法预知所有结局。”肯恩回答说,“抛开你的疑惑,排除所有杂念。它们容易扰乱你的心绪。”
肯恩在传道授业,艾登的心神却被正在花园小径散步的萨伦姑娘吸引。她迷人的面庞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右手提着一只竹篮,竹篮里装着刚采摘的鲜花。丝绸般的黑色秀发松散地披在她的肩上,蓝色长裙的裙摆像波浪般优雅地拂过柔软的草地。
“正如我刚刚所说,要保持专注很不容易。”肯恩清了清嗓子,“我希望你另择时日欣赏她的美丽。我虽然老了,但还没有老到洞察不出你的心思。”
艾登涨红了脸,尴尬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很快地,一种奇妙的平和感向他袭来。在他的脑海里,他看见自己被一层厚重的雾气包围。渐渐地,浓雾散去。一条孤独的小径凭空出现,漫无目的地向前延伸。参天大树侧立于山路两旁,灰色的群山俯卧于遥远的地平线。最高的山巅之上,繁星点点,在宝石蓝般的天空中若隐若现,就像一个巨人戴着顶由飘零余烬做成的皇冠。
“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一个沙哑的声音悲伤地呼唤着。
“父亲……”
眼前的路化为一条细线,消失在红色黄昏的阴影里。
“艾登,艾登!”呼喊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疯狂。
“我在这里!我来……”艾登哽住了。一阵眩晕席卷而来,钝痛使他的心脏痉挛。他俯下身,紧抓住胸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看到了什么?”他听到肯恩询问的声音。
“我……我看到了父亲,”艾登清醒过来,“他很需要我,他看上去心急如焚,痛不欲生。感觉好像我就在那里,望着他。”
“幻象的确反映了你父亲当前的状态。”肯恩的脸上显露出满意的笑容,“经过充分的练习,你就能听到他、看见他,甚至可以读取他的思想。”
“可是,我却无力将他从这种痛苦中解救出来。”
“这只是你的第一课。耐心点,孩子。”
“如果我无法让他从苦难中解脱,那能听见他、看到他又有什么用?”艾登沮丧地问。
“知己所能仅仅是个开始,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听上去真让人泄气。”艾登烦闷地说,“流亡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我渴望飞奔到他身边,保护他、安慰他,而不是离群索居,任由内疚和自责吞噬我。”
“测试你的所学所知的时机即将到来。”肯恩安慰道,“现在,你需要合理的利用时间。努力和专注是成功的关键。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样的练习是值得的。”
第二天,艾登起了个大早。吃完简单的早餐后,肯恩邀他到林地散步。
“萨伦公主会与我们同行吗?”他期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下次吧,”肯恩回答道,“她此刻正忙着。”
巍峨的城堡后面,一条小路蜿蜒地穿过山腰,一直攀升至山顶。坡并不算陡,遍布着密集的灌木和野花。山脚下,一面清澈湛蓝的湖泊镶嵌在大地上,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看!”艾登指着下面绮丽的景色,“一汪湖水环抱于繁茂的丛林间。我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我们下去好好看看。”肯恩当先带路。
山脚下地面平坦,覆盖了一层丰密的芦苇。一棵巨大的柳树扎根于湖岸边,一侧的枝干如绿色帘幕垂进水里。大约几尺开外,一叶白色小舟足以搭乘两个人停靠在岸边。
“来吧,孩子。这样的天气就适合游泳和钓鱼。”肯恩漫不经心地向小船走去。
“游——游泳。”艾登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没有和您提过,我其实是个旱鸭子。”他慢慢往后退,“说实话,面对大片的湖水我总有种不祥之感……而且我也不太喜欢钓鱼。”
“当你学会如何面对恐惧,就会将溺水时的可怕记忆遗忘。”肯恩一眼看穿了他的不安。
“可是我们也没有钓鱼的工具啊。”
“捕鱼不需要花哨的工具。”肯恩走到船边,从中捞出一根长长的绿色穗带,它的一端绑在一根粗如拇指的竹棍上,另一头则系着一个小银钩。“一根垂柳枝足已,比真的钓鱼竿还好用,拿着!”他把那东西递给艾登,“尽管看起来很寒酸,但每次尝试都很管用。”
艾登接过样子奇怪的钓鱼竿。“这叶小舟能承载得了我们两个人吗?”他打量着小船,眼里满是疑虑。
“相信我,它不会翻的。”肯恩向他保证。
一离开湖岸,艾登立马就明白了肯恩的自信。船比他之前以为的要重得多,在水里保持着完美的平衡,稳稳地向前驶去。在接近湖中央时,白色的雾气迅速在水面弥漫开来。之前还明亮的艳阳消失了,雄伟的山峦也隐匿于空气中。白昼失去了威力,黑暗迅速侵袭。微风吹来,艾登闻到了远海的味道:暖暖的,湿湿的,还有一点苦涩的咸味。
“发生了什么?难道时间过得这么快,现在已经是黑夜了?”他紧张地问。
肯恩对他的询问没有丝毫反应。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水面发呆。艾登又叫了他一次,老人还和之前一样完全不理会,就好像时间在他身上骤然静止了。浓雾渐渐腾起被风吹散。小船在波荡的水中左摇右晃。
“艾丝黛拉……艾丝黛拉!”
突然,艾登听到一个年轻人焦急的呼喊。他环顾四周,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前面不远处,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正在黑暗中航行——那是一条形同梭子的木船。白色的巨浪涌向天际,船儿如一枚滚动的棋子般在浪涛中颠簸。一个高挑的身影倚靠着船沿扶手,身形单薄但却坚韧的屹立不动。艾登紧紧抓着船桨,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人的脸。
“萨伦,怎么可能?”
她的面庞清晰可辨,黑色如丝绸般的长发像一缕浮云在风中起舞。泪水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
“公主殿下,请到我这边来。”一名身着浅银色盔甲的年轻护卫站在几步之外,恳求道。他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挡住了他的面容。“风暴增强了!我们回去吧,殿下!”
“我不畏惧死亡。”年轻女子不为所动。
“那就想想您的父亲吧,殿下。他需要您,我们都需要您。”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的了,除了一副空壳。随我去吧。”话音刚落,她松开了自己的手。“这是我的选择。拯救你自己,请不要跟随我。”
“不!”护卫冲过去,却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没能触碰到。
瞬息之间,无情的大海吞噬了她的身体。年轻人也紧跟着跳了下去。黑暗立刻吞没了他们。一阵狂暴的巨浪袭来,将木船撞击成无数碎片。一如来时那般迅猛,风暴很快就平息了,唯留船只残骸散落水面,刹那间,他们化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投入了天空的怀抱。
“回来吧,艾丝黛拉。回到我身边。”一个遥远的声音一遍遍絮说。
“不——我的公主——请不要——”艾登喃喃地呓语,“请留下来,求求您。您不能……”
“醒醒,孩子。”一只有力的手摇了摇艾登的肩膀。他睁开眼睛。啊,原来是一场梦。
“没事吧?”一个身影伏罩着他。
艾登坐起来,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轮红日正照耀着他。船已经靠岸,船内很干燥,船身也完好无损。
“恐怕你父亲是对的,”肯恩摇了摇头,“你确实不是个做猎手的料,甚至连渔夫也当不成。我们才钓了没多久,你就开始打瞌睡。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他自豪地举起一条用柳枝系起来的大鱼,足足有三尺多长,还在摇甩着尾巴,“足够我们三个人吃了。”
“感觉太真实了,”艾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现在我嘴里还残留着苦涩的咸味。”
“好吧,我们来听听你的梦。”肯恩捋了捋自己的灰白胡子,感兴趣地说。
“她的脸如同这白昼一般清晰,”艾登说道,“动人,优雅,但却充满了悲伤。”
“所以你梦到了一位姑娘,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你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肯恩调笑道,眼里闪着戏弄的光。
“她和萨伦公主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噢——”肯恩深吸了口气,静默下来。
“她搭乘的船遭遇了可怕的风暴。一名年轻的护卫队长与她同行,并唤她艾丝黛拉。最终,他们两个都命丧海底。”
“艾丝黛拉……”
“您知道她?”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是谁?”
“那个人曾经告诉过我,艾丝黛拉·拉露娜,比月光女神还要美丽,比恒山上无瑕的白雪还要纯洁。”肯恩感叹道,目光飘向远方的山林。
“请告诉我关于她的事,”艾登请求道,“关于她的一切,您记得的一切。”
“事实上,关于她的传说我记得很清楚。自她弃世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千年。”肯恩微微停顿,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来自罗斯莫兰,一个被称为石城的地方,是麦兰国王的女儿,在她婚礼的前夜不幸逝去了。她乘坐的船在一场可怕的暴风雨中倾覆。几天后,人们在岸边发现她的遗体,还如往日般平静美丽,看起来就像是在沉睡。她是国王唯一的子嗣,是他所有的骄傲和欢乐。悲剧发生后不久,麦兰国王就发了疯。他抛弃了一切,百姓、领土和财富,消失在群山之中。之后不久,整个王国就分崩离析了。”
“风华绝代,如花似玉,一个正当妙龄的绝世佳人,却陷入了痛苦和消沉中。”艾登伤感地叹息,“究竟是怎样的悲伤才使得她如此绝望?她拥有常人梦想的一切啊。”
“婚礼在即,但她的心却另有所属。”肯恩忧郁地说,“爱人未能兑现释出的承诺。因此在婚礼前夜,她乘船出逃,径直驶入不断逼近的暴风眼之中。”
“真可惜。”
“确实。一条宝贵的生命就这样提前凋零了。与已然造成的悲剧相比,悔恨更显得苍白无力。很多时候,我们都在重蹈覆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样的错误。”
“我希望萨伦公主不要遭受相似命运的折磨。”
“那同样也是我的期盼,”肯恩诚挚地说,“孩子,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真心在乎某个人,就不要轻易许下你不能践行的诺言。失信于人和弥天大谎一样无耻和伤人。”
艾登点点头,用心咀嚼着肯恩的话。
待他们回到城堡,已是日落西山,黄昏降临在渐暗的林地。萨伦立在围栏门旁迎接他们。看到她的那一瞬,艾登的心莫名地悸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怎么了?”萨伦察觉到他的不安。
“没什么。”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公主默默地把头靠在艾登宽阔的胸膛上,倾听他狂乱的心跳声。良久,他才放开她。
“今早,肯恩和我去了湖边。”他说,“那里景色很美,只是,我无心欣赏。”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困惑地说,“或许是因为你不在身边,一切索然无味。”
“我们还有时间。”萨伦抚摸着他的脸庞。她的手娇小纤细,但很温暖柔嫩。“你又不是明天就要离开。”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艾登涨红了脸,“可能是别离的念头……”
“如果分开令你不悦,那就不要再提此事。”她将手指压在艾登的嘴唇上。
“你说得对。”艾登牵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去山顶看夕阳吧!”她欢快地提议,“或者,你此刻更希望享用晚餐?”
“我一点也不饿。”艾登微笑地回答。
一轮红日横跨在远方的山脊上,余晖随着黑暗的潜入逐渐消失光芒。他们并肩矗立在山巅,平静而沉默。湖泊幽然地躺在绿色山谷的怀抱里。不一会儿,黑夜降临,天地四合,融为一体。
“我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萨伦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担心。”
艾登的目光掠过她天使般的面容。拉露娜公主在暴风雨中绝望的身影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很想问问她,“你究竟在害怕担心什么,公主殿下?”然而,他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我希望上天保佑你获得永恒的幸福,因为你值得这人世间最好的一切。”
接下来的两周,艾登非常刻苦地训练,不断提高自己极度欠缺的武技。
“剑只是工具,是你手臂的延伸。”肯恩提醒他,“武器的目的是帮助你抵抗强敌,而非不必要的杀戮。好好利用你所学到的。记住,通过人来学习兵法之道。用心去掌控手里的剑,而此心也同样可以取人性命。”
艾登虔心向学,聪慧过人,很快就精通了高难度的剑法。他的箭艺也有了显著提高。到第三周快结束的时候,可以仅凭空气中的轻微震动声,就能蒙着双眼刺穿落叶。肯恩对他的进步非常满意。然而,艾登仍然拒绝射杀活物,例如灵动俯冲的麻雀。
“生死只在一瞬,”肯恩教导他,“你要用你之所学来保护自己和你所爱的人。”
“我明白。”艾登敷衍地回答。虽然他虚心地接受了肯恩的训诫,但他并不认同为了占据上风就取人性命的观点。
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任务之后,肯恩问他:“你可听说过洪月?”
“您是指满月?”
“不是普通的满月,而是六十年才出现一次的月圆。天气晴朗的话,那可是难得一见的非凡景象。”肯恩说道,“我在年幼时曾见过一次。预感告诉我,今夜会发生奇妙的事情。”
“希望天气能够配合,”艾登说着,看了看阴暗下来的天空,“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们拭目以待吧。”
云层一直到午夜之后才散开。艾登根本无法入睡,他大半个晚上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浮想联翩。清冽的月光穿透下垂的窗帘射入屋内。他瞄向窗外,一轮盈月透过云缝凝视着他。正如肯恩之前描述的那样,月亮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巨大。好像被施了魔法,艾登穿好衣服悄然出屋,经过一扇侧门走进花园。萨伦的房间是昏暗的,肯恩的也是。
“他们应该已经入睡了。”艾登心想。
漫步在花草繁茂的庭园里。一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荡,“今晚将会发生神奇的事情,快点,艾登,快点——”
他沿着通往湖边的那条山径一路小跑。月光如炽,给整个林地涂上了一层银辉。河岸附近,一棵巨大的柳树在夜色中散发着苍白的光芒。根据树干的尺寸判断,树龄起码有七百年了。就在清澈的湖水之上,悬挂着一轮异常巨大的圆月,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艾登正准备从树荫中走出来,身体却僵住了。离岸几尺远一叶小舟正向湖心漂移,萨伦公主跪坐在船内。她的双手以祈祷的姿势在胸前相叠。一阵微风吹起她闪亮的长发。她熠熠发光的脸转向灿烂夺目的明月,就像一位年轻的女王,美丽而庄严。
“萨伦,她半夜来这里做什么?”艾登不安地思量。
稍后,那答案悠悠然自天而降。一对巨大的翅膀在明亮的月辉中缓缓落下。庞大的白鸟背驮一名男子平稳地停在水面上。那人轻盈地跃下鸟背,看起来不足二十岁,身材英挺且修长,容貌俊美,一头微曲的深色秀发整齐地披垂在他魁梧的肩上。如一阵和风般,他轻点过水面迈向姑娘。萨伦直起身,将双臂伸向来者。男子轻吻她的手背,把她拥入怀中。未几,巨兽载着两人,旋即飞走。
艾登愣在原地,思绪万千,“这是一场幻觉?还是我精神错乱了?”他的心脏怦怦狂跳。“他——他居然能在水上行走而不下沉!是我在做梦吗?”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臂。“不,不是梦,噢,我宁愿它是。我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首先,那个年轻人是谁?当然了,他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他们这么晚是要去哪里?或许,他是一个内心邪恶的人,对无辜的猎物施下毒咒。但显然,萨伦很信任他,她不是被迫的,是心甘情愿的跟他走。不,不,靓丽精美的皮囊下也可能隐藏着蛇蝎心肠。”
艾登在湖畔来回地踱步,他屏着呼吸,眼看着空船随波荡回岸边。
当红色的黎明驱走黑夜时,盼着萨伦回来的期望也慢慢落空了。空气中的寂静让他更加担忧。
“你在哪里啊?”他悲然问道,“你现在安全吗?艾登啊,艾登,你真是个笨蛋。你应该早点阻止他们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沮丧地望着空荡荡的湖面。“我该怎么办?如果她再也不回来了呢?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什么也不做。我应该告诉肯恩吗?或许他知道那个陌生人和萨伦的下落。”
一念及此,艾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起来。与此同时,他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念头,折磨着他。
“毫无疑问,她对他有感觉。她的视线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艾登的脚步不自觉地迟疑了,“平心而论,我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他们看起来简直是天造地设,完美到让我心生忌惮。可是我为什么要在乎?我已经有安-玛丽了。她是——呃——她跟她不一样。我在想什么?醒醒吧,艾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父亲的性命正悬于一线,还有安-玛丽,你的未婚妻……”
这个名字使得艾登驻足。他怎么能在已经订婚的情况下,对另外一个姑娘如此牵肠挂肚?这太不合常理。
“快振作起来好吗?你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萨伦公主并不属于你!”他训斥着自己,但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反驳道,“如果再也看不到她——永远看不到她,你能忍受吗?”
艾登心烦意乱,不知不觉已站在围栏门前,面对着高耸的城堡。隐隐约约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欢唱。
他眼前一亮,径直冲进后花园,急切地喊道:“萨伦!是你吗?”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盛开的茉莉花丛中走出来,他如释重负。
“艾登……”
“谢天谢地你在这里。”他匆匆奔向萨伦,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在发抖,怎么了?”
“只是朝寒。”艾登紧紧地抱着她,害怕她会消失,“清早我去散了会儿步。”
“你看上去糟透了,可怜的艾登。”她细细查看他的脸,“眼睛布满了血丝,昨晚睡得不好吗?”
“我做了个噩梦,现在结束了。我很好。一切都很好!”他高兴地大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