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希莱德看着佐伊露艾尔心想，她在协助我做矿藏研究之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我的确不太了解她，只是每当我需要一个助手的时候她都在身边，而且不知她怎么做到的，但是每当我想不受打扰地工作她总是自动消失。
此刻，有她在身边摩希莱德感到欣慰，他需要找个人说说话谈谈琦莎，他感觉再不把情绪释放出来自己就要爆炸了，而就在下一秒所有情绪倾泻而出。
莱德上身前倾坐在椅子上，肘拄着膝盖脸埋在双手中，“那些混蛋是冲着我的那份水供来的，”他低语道，“琦莎不过是当了他们的道儿，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一直在想，是我的错。”他直起身子，深深地叹气。
佐伊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莱德由着她，“不要责怪自己”，她说，“这是无能为力的事，你在家的话很可能连你也被杀了。”
莱德看着自己的脚说，“我总愿意想也许我能够改变。”
“休几天假对你有好处，”佐伊的声音很轻柔，他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就算回不了家，”她说，“在楼上住一阵子，远离实验室也是好的。”
莱德抬起头，把手从佐伊手上拿开，然后站起身，双手捂着嘴说，“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佐伊，不过我一定要回家去，今晚也许不行，不过会很快地，在回家之前我是得不到安宁的。”
莱德体会着佐伊带给他的温暖感受，关于气候危机她似乎和自己怀有同样的忧思，而且显然希望安慰他的失去爱人的痛苦。莱德心想，也许我应该冒一次险告诉她时间旅行的项目。
“佐伊，”一时冲动之下他说道，“我一直独自研究一个不能跟别人说的新项目，秘密地，不知道你发没发现。”
她咧嘴一笑，“我当然发现了，摩希，你保密的功夫不怎么样。虽然不知道细节，但是我猜你想好了之后会告诉我的，我到现在了解到的是这项目关于时间旅行，而且你不想让拉夫发现。”
他吃了一惊，“说的都对，”他说，虽然惊讶但他很有兴趣聊这个话题，“我应该想到你会发现的，老实说，佐伊，不用再猜你到底知不知道实在让人轻松了许多。”
他走到佐伊坐的地方，这一次是他握起了佐伊的手，她显得很高兴由着莱德握着自己双手把她拉起来，但她没有说话。
莱德凝视着佐伊的双眼，“我知道我正在占用你的私人时间，”他说，“如果你愿意再给我半个小时左右，我想彻彻底底告诉你我的想法。”
“你是认真的吗？”她问，洋溢的微笑点亮了她的脸庞，“你让我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太好了！”他说，突然他意识到和佐伊的距离太近了，他尴尬地放开她的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佐伊一副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项目的原理是这样的”他继续说道，“两个世纪以来的全球变暖的后果已经显而易见。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我觉得地球可以重回人类宜居的状态。”
佐伊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太吓人了，”她说，“不过我开始同意你的话了。我之前觉得星际迁居会是最终的救赎，但是时间旅行怎么能帮助我们呢，摩希？”
莱德坐到办公桌的边缘，倾斜着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我们从没在太空旅行上投钱，”他说，“非常遗憾，但是到了今天的地步太空旅行解决不了问题。我提出的替代方案并不难理解，佐伊，如果有人能够找到重回21世纪初的办法，带着证据证明未来22世纪将变得多么可怕，或许能够说服我们的先人改变他们的环境政策。如今已是2121年，一切都太迟了无法拯救星球于沉沦，但是2021年还来得及。”
“不太可能啊，”佐伊喃喃低语，听起来并不赞成。
莱德耸耸肩，“可能性的确很小，但是我正朝着目标前进呢，取得了一些早期成功，已经能够将小型固体物件传送到未来的一两小时。当然，还要做很多研究才能实现向过去传送物体。我刚做好准备开展小型活体测试，要知道……”
“要知道成功向过去传送任何物体，就算只有几分钟也是目标达成的关键。”佐伊接着把他的话说完。
“正确，”他说，佐伊能够如此迅速地理解要害让他又惊又喜。不好办呀，他这样想着，一边在脑海中回顾各路理论，都是些早在20世纪初期就提出的想法，而后也未能得到发展。事实上，一本属于20世纪的旧书，物理学家保罗戴维斯所著，出现在他的图书馆里。书中的参考文献取自于赫尔曼威尔提出的一个概念，威尔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同事。莱德决定要告诉佐伊这本书中的假说。
“威尔猜想在时间空间维度上每个人都占有一条路径，在万有引力作用下的一条专属序列，他将这一序列称为时空线，并且认为每个个体的时空线存在弯曲回环实现自体交叉的可能。”
“为什么这一点很重要呢？”佐伊问。
“按威尔的话来说，”莱德说，“他说‘万有引力场中，若时空发生弯曲，当曲度足够大时，则时空可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实现与其自身的相交’，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有办法对控制个体时空线的万有引力场进行操控，使得时空弯曲，那么在时间维度上个体的前后移动在理论上就是可能的。我坚信实验达到一定量，甚至数据准确性也能够得到保证。”
佐伊露出疑惑的神情，“只有威尔一个人做这方面的研究吗？”她问。
“远不止他一个，”莱德说道，“历史上的其他科学家也提出了他们的猜想，比如虫洞、黑洞、弦理论，多数情况下万有引力物理学与量子力学充当着这些概念的基石，意义重大。”
她摇摇头，“你把我搞糊涂了，你真的明白这些从前的理论吗？”
莱德按压着额头，“我觉得我明白，如果有谁能找到应用方法，或许这些理论可以派上用场。说老实话，我做的实验开始成功了，但我只知道是成功了，却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为什么。”
佐伊举起一只手，“等等，摩希，”她说，“5分钟之前你说过好几次‘如果有人’能够怎样怎样，听起来并不是很有信心，你找到办法了？找到没找到？”
这个问题问住他了，他也不断在问自己同一个问题，但至今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我不确定，”他语气和缓地说，“实验成功了我当然备受鼓舞，但是这些小成果和我心中的伟大目标相比差距太大了。我觉得卡尔克莱默的研究可能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
佐伊矜了矜鼻子，“这个卡尔克莱默又是谁？”
莱德掂量着应该向她透露多少，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投入地思索着。当他回到佐伊身边的时候，他说，“这里面相当复杂。我设计实验的灵感来源于一项研究，这项研究是我在一次海量文档搜索时偶然发现的。2085年出版，作者就是卡尔克莱默，这位物理学家声称自己曾多次将小物体送到过去数分钟前或未来数分钟后，克莱默的时光机体积较小，如同古代鞋盒那么大。他还发现，在控制条件下特定波与粒子混合会产生一种气体，当这种气体与克莱默鞋盒内置的特制激光发生相互作用时，鞋盒内物体的时空线就会发生弯曲。”
佐伊拍拍他的手臂打断道，“这该是多么轰动的成就啊，”她说，“为什么我没听说这个人，为什么学校从未讲过他的研究？”
“没有多少人相信克莱默，”莱德说道，“可悲的是，他还没能证明自己研究的可信性就在90岁的时候去世了，同时期的科学家们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复制他的成果，就这样一切不了了之。但是我做成了，佐伊。”
“做成什么了？”
“我的时光柜完全仿造克莱默博士的鞋盒，只是体积要大一些。我使用复杂装置组成他所描述的聚焦激光器，聚焦激光器发射的激光束透过晶体棱镜，强力的折射光线洒满整个衣橱大小的柜子，最有意思的是，我用他在论文中写道的工艺，成功地再造出克莱默的气体。”
莱德现在语速快多了，迈着大步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说一边挥动手和胳膊打着节奏，“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想法上已经有所进展，我将气体压制到了4个量子球大小中，运用一项全新科技在脉软之外将量子球嵌到我的眼镜上，目前效果好得惊人。”
“哇！”佐伊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至真至诚。
莱德看到她如此热情不由得露出微笑，“今天下午我还要工作，这就是原因，再怎么心痛我也要推进这个项目。”
佐伊把头歪向一边斜视着他，“但你也没有理由连一个晚上都不休息吧，”她说，“毕竟打击太大了。”
莱德揉揉脸颊，“也许你说得对，悼念堂里的安慰气体还在影响着我，也许我应该花点儿时间等药效过去。明天一早你能来这儿找我吗？早一点儿行吗？”
莱德看到佐伊点头以示同意，又说，“我6点钟到这儿，花一小时左右来准备时光亭的一项特殊实验。”
“你把你的设备叫作时光亭？”
他点点头，“是的，这么充满魔力的项目名字却缺了些味道，不过挺形象的，对吧？”
“是个好名字，摩希，我喜欢，那我什么时候来呢？”
“7点后我需要你的协助，还有佐伊……”
“什么？”
“从动物实验室里带一只老鼠过来，挑一只健康的，看上去要能胜任穿越时空之旅。”
莱德突然觉得自己暴露太多，没有安全感，他已然将自己的安全交到了佐伊的手上。他心想，我是不是向她透露过多？我真的能信任她吗？其实依我看我别无选择，如果她想的话，她所掌握的信息已足够置我于死地了。
他尝试着笑笑，但没有能笑出来，随后二人一同离开了实验室，莱德走向1505，而佐伊走向她下班后的归处。
那是哪儿呢？他好奇地猜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