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收银机里的钱都给我!”歹徒用枪指着便利店店员。
店员在收银机键盘上用力敲了几个键,叮的一声,抽屉弹开,店员把钞票堆在柜台上。
“把抽屉底下的东西也都给我。”
店员抽出两张五十美元,放在之前的一堆钞票上面。
“打开保险柜!”劫匪边捞起柜台上的钞票边大声喊道。
“那是有延时装置的,老兄。”
劫匪和店员对视了一眼,朝门口走去。他伸手去开门,枪口依然对准店员。
“噢,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劫匪和店员一起扭过头,看到一个男人走进店里反手关上门。
“抢劫现场?”那个男人看向劫匪,后者手中的枪一会儿指着店员,一会儿对准新来的人。“小子你抢错地方了哟。”
店员认出了男人,开口说道:“这里没事,华金。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对,”劫匪表态,枪口对准华金,“我离开,没有人会受伤。”
华金身子朝劫匪斜过去,轻声说:“你伤不了我。”
“华金,让他走。不过是钱罢了。”店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试图说服华金让劫匪离开。
“我不能那样做。这家店是我罩的。”他用大拇指戳着自己的胸膛来强调“我”这个字。
劫匪耸耸肩。“随你。”他一边回答一边扣动扳机。
华金应声倒下,撞翻了一个零食货架。
劫匪转向店员说:“抱歉,老兄。不能留证人。”他一枪击中店员,拉开门穿过停车场跑了。
华金从货架和一堆零食中挣脱出来,踉踉跄跄地跑到倒在地上的店员身边。他的脚下是快速蔓延的血迹。华金跪下来看他的老朋友是否还有救,他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但什么都没听到。“该死!”他大声骂道。他看向前门,发现门外聚集了一堆人。“该死!”他再次骂道。他从店员腰带上拽下一串钥匙跑向后门,推开门穿过一个废弃的停车场,跑进夜色之中。
* * *
“你觉得这里发生了什么,探长?”
“抢劫未遂?一定有一场打斗,然后罪犯开枪打死了店员。有监控录像吗?”
警员看着弗兰克·梅西探长,那眼神好像他有两个脑袋还长了触手。
“看来没有。”梅西看向店外聚集的人群说,“有人给出罪犯的相貌特征描述吗?”
“你可能不信,探长,这家店很受欢迎。我们拿到了九个还是十个特征描述,他们都互相吻合。”
这下轮到梅西目瞪口呆了,他感叹道:“真是活见鬼。看来人类有希望了。”
警员翻了个白眼,“等你听过描述再说吧。”他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的潦草字迹几乎无法辨认。
“这是什么,楔形文字?”
警员脸色一沉。“怎么可能呢,探长。”他开始翻译那些鬼画符,“黑人,二十出头,穿绿色无袖夹克衫,右边眉毛穿了一个金环。听着耳熟吗?”
“抢我车的家伙?”
“对,也是劫持了那个女人从警局消失的家伙。”
“这世界真他妈小,嗯?”
梅西拍拍警员的肩说:“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警员点点头,看着梅西坐进他的小轿车,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 * *
太阳缓缓升起,阳光的威力刚好能驱散雾气。克里斯托弗靠在墙上看着太阳升起。十三天,他边想边把门廊上一个泄了气的橄榄球踢走。球被踢到了街对面的房子后面,他连忙往回一跳。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托弗转头,看到门开着,他的妻子靠在门框上。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两只手各端着一杯咖啡。
“你可以用那只手了吗?”
“医生给我绑个绷带只是以防万一。”她递给他一杯咖啡,戳戳他的肋骨说,“而且,昨天晚上也没见你关心这只胳膊啊。”
克里斯托弗咧嘴一笑,没有说话。
“今天让我们好好过一天。”
克里斯托弗扬起眉毛说:“电影加外卖?”
“就这么定!”
克里斯托弗笑着亲吻她的头顶。他们一整天都在看电影吃外卖,直到在沙发上睡着。
* * *
太阳缓缓升起,阳光的威力刚好能驱散雾气。这几天,华金大部分时间都“保持低调”。便利店事件之后,他想过回家,但是在他妈妈的房子外面,华金看到了几天前自己试图抢劫的那辆小轿车。他沿街漫步,想要搞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他看到远处一柱黑烟直升入空中。他沿着人行道慢慢跑过去,看见一栋复式公寓正被大火吞没。
消防员争分夺秒地努力把消防水管接到消防栓上。一辆废弃的轿车挡住了路,消防人员敲碎了车窗让水管穿过去,连接到消防栓。
华金冲进了燃烧着的公寓。“嘿!站住!你要去哪儿?”几个消防员冲他喊道。
华金抬头看向二楼。就算那里有人,也一定已经死了,他想。“有人在吗?”他喊道。他磨损了的袖口开始冒烟,华金踹倒着火的后墙,跳过围栏,继续他的一天。
* * *
“我们必须冲进去,队长!”
队长看向他的队员。“吉梅内斯?所有人都安全出来了。”
“有个家伙又冲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他才进去一两分钟,但是,你知道的。”吉梅内斯摊开手耸耸肩。
“你,马丁内斯,还有琼斯,去把那个傻瓜拽出来。”
吉梅内斯,马丁内斯和琼斯冲进公寓楼去救那个闯进来的陌生人。三人越过门槛之后不到一分钟,所有人绝望地看着复式公寓轰然倒下。
* * *
弗兰克·梅西探长跪在地上检查地板上一个烧焦的轮廓。他用笔戳了戳一块凝固的块状物。
“那是凯夫拉尔纤维。”
梅西回头,看到消防队队长站在他身后。
“凯夫拉尔纤维的熔点是504摄氏度。”
梅西站起来和队长握手。“我是弗兰克·梅西探长,西雅图警局的。我一直在追踪一个嫌疑犯。我想他被卷入了这场火灾。”
“那个冲进房子的混蛋?”
梅西耸耸肩说:“你的人给我的体貌特征描述和他相吻合。你们发现他的尸体了吗?”
队长后退一步。“我们只找到我三个队员的尸体。他们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消防员。”队长抬起头,看着头顶一群飞鸟掠过,“他们原本不用进去送死。”
“我会抓住那个混蛋的,队长。”
队长还没来得及回答,从后院传来一个声音:“队长!”梅西跟着消防队长穿过坍塌的公寓,跑到后院。
“汤普森?”他问一个女队员。她穿着一件背上印有“检查员”字样的背心。
“看看这个,队长。”她指着一大片烧焦的草地。草都蔫了,呈现出棕黄色。那一长条草地,越靠近失火公寓的地方就越焦黑。离房子最近之处已经没有草了,只有烧焦的土地。
“这是这种大火标准的热度呈现方式。”
“是的,这我知道,但是看看这里。”汤普森指着一串通向围栏的脚印,脚印边的草地都变色了。
梅西皱起眉头问:“他身上着火了?”
汤普森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向其中一个脚印。一团熔化了的塑料黏在一块石头上。那团塑料很清晰地形成了一个对勾的形状。
“这个家伙的耐克鞋着火了。”她的读法是“naiki”而不是“naik”。作为一名警察,梅西计算机系统一般精准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她是本地人。他们三人跟随脚印走到围栏边。
梅西注意到铁丝网围栏上粘着一片烧焦的纤维。他拿出一套镊子,把那块绿色纤维夹到证物袋里。他举起袋子,看着那块纤维。
队长先开口了:“来自一件绿色上衣的绿色纤维。”他转向梅西问道:“确定这是你要找的家伙?”
梅西把证据袋拍到另一只手上,回答道:“我很确定。”
* * *
“你要去哪儿?”
克里斯托弗看向窗外新的一天初始的光线。“最后的两周就像一阵风一样过去了,亲爱的。”
克莉丝朵在床上坐起来。“克里斯托弗?”
克里斯托弗坐在床脚。他盯着她梳妆台上的镜子说:“我们都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的。”
“你看起来很好。”她轻声道。她爬向床脚,从背后拥抱她的丈夫。
他拍拍她的胳膊回答道:“上一次做核磁共振之前我也觉得很好。”
克莉丝朵再一次抱紧他,然后松手。
“我要去公交车站了。”
克里斯托弗走向公交站台的时候,回想了这最后十五天的点点滴滴。他拒绝听脑子里那个唠唠叨叨的声音。太多问题了,他想。他的超能力从何而来?今天他真的会死吗?
伴随隆隆地轰鸣声,公交车开到了车站,吐出一股黑烟。环境友好,真的是,他有点生气地想。这不是他本人的抱怨。克莉丝朵每次看到这种车都会发牢骚,会抱怨。他往投币箱里投入两美元。他一越过地上的黄线站到车里,公交车就驶离了车站。
* * *
“你要去哪儿?”
“闭上你的嘴。”
“闭上我的嘴?你说话前最好先有点自知之明,省得害死自己。”
华金笑道:“九十年代的人刚刚打电话来了,说想把他们的流行语要回去。”
“拜——托。”那个女人把她的床单扔回来,摸了一下华金赤裸的后背说,“现在没有人打电话了。”
华金拿起床头柜上一盏熔岩灯,又赶紧摇着头把它放回原处。他不停地摆手,驱散突如其来的热度。
华金叹了口气,一头栽进被窝里。我知道如果我是一个英雄,人们会爱我的,他想。
“你为什么要当个英雄?”
“因为,我……”华金的眼睛突然睁大,“我他妈的没把刚才那些话说出口!”
那个女人笑了,“你不会以为安妮就这么让你置身事外了吧?”
华金轻蔑地说:“是……又怎样?你会读心术?”
她魅惑地笑了笑,“不是读心术。我的能力更像是一种信念。”
“那他妈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理会他的话,说:“你该走了。”
华金站在公寓门口,把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十美元扔向她。“让安妮把她的那份钱拿走!”他咆哮道,然后一阵风一般冲出了门。
* * *
“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大笔钱吗?”
弗莱克斯医生耸耸肩回答道:“你的保险会全额赔付的。”
克里斯托弗翻了个白眼问:“结果多久出来?”
“检查只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而结果一般要一天时间……”
“我没有一天时间了,医生。”克里斯托弗打断医生的话。
弗莱克斯给了克里斯托弗一个严肃的眼神,才继续说:“但是,我还有一个放射科医生当班。所以不会超过一小时。”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克里斯托弗皱起了眉头,又说:“最多两个小时。”
克里斯托弗躺在桌子上,弗莱克斯把一个塑料盖板固定在他的前额上方。克里斯托弗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 * *
克里斯托弗被一阵骚乱吵醒了。他听到有人跑来跑去。他抓住塑料盖板,试图挪开它。它纹丝不动。他使劲,还是没有用。
“我们很快就让你出来,先生。请耐心等待。”
克里斯托弗深呼吸,伸出大拇指朝上比了个手势。
吵闹声渐渐平息,平台从机器里撤回,发出呼呼的噪音。
一个护士移开塑料盖板,帮助克里斯托弗坐起来。“发生了什么?”他问。
护士小声说道:“帮你做检查的操作员中途死了。”
“什么?”
“不可思议,对吧?她在检查开始几分钟后之后死了。”
克里斯托弗面无血色。
护士扶他站起来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检查是全自动的。你感觉怎么样?”
“很虚弱。”
“我扶你到床上躺着。我会告诉你的医生发生了什么。”
“谢谢。”
护士带克里斯托弗到一间病房。经过护士站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
“安珀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
“我觉得没有人能取代她。我认识的人里面,就数她最会看检查有什么问题。”
护士们看到克里斯托弗在听,立刻停止了交谈。
之前那个护士扶他上床,递给他一个遥控器,“有任何需要就按呼叫按钮。”
克里斯托弗点点头,换着电视频道。日间电视剧一个比一个难看。
* * *
“你的检查很诡异。”
“你是说除了操作员中途死掉之外?”
弗莱克斯医生皱眉回答道:“是的。除了安珀的死之外。”
克里斯托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弗莱克斯把他的电脑显示屏转过来让克里斯托弗也能看到。“一台核磁共振成像仪,或者MRI,其工作原理是逐片成像。”克里斯托弗点点头,弗莱克斯继续道,“检查过程中,每一片的图像都会被电脑收集储存。这就让我们能够得到一个你的头部的三维图像。”弗莱克斯飞快地瞥了一眼克里斯托弗的脑袋。
弗莱克斯在他的键盘上敲了几个键,克里斯托弗的扫描图像出现在屏幕上。肿瘤很明显,但是在图像过去四分之三之后,它变小了。大和小的分界是一条平滑的直线。
“看到了吗?”
“形状不对吗?”
“你说对了。”弗莱克斯答道。“在这两处之间,这一片,”他凑到显示屏前,指着扫描图某一处,“和这一片,”他指向另一处,“你的肿瘤变回了十六天之前的大小。”
“数据损坏之类的?我的扫描图被弄混了?”
弗莱克斯摇摇头说:“你的检查是在不同的机器上做的。”
克里斯托弗摊开双手。
“看这里。”弗莱克斯医生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按键,屏幕上出现了克里斯托弗的脸。“出于安全考虑,每一次检查都被录下来了。”
“好的。”
“看。”弗莱克斯按了一个键,视频开始播放。
“那是什么?”克里斯托弗问道。
“很好,你看出来了。”弗莱克斯看着他,“没有多少非医疗专业人士可以看出来。”
“那说明什么?”
“我的推测是,睡眠呼吸暂停。我想你停止了呼吸,然后,”弗莱克斯用双手比了一个引号出来,“死了,和安珀同时死亡。下一张图就是那个出错的肿瘤。”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弗莱克斯直直地看着克里斯托弗说,“但我有点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