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准备打退堂鼓，告诉JJ我们失败了，那个女孩突然握紧了我的手。她的思维侵入我的脑海，我望向她那闪着寒光的眼底，灵力之火在那黑曜石般的双眼中熠熠燃烧。我不再犹疑。
“机器人。”我说。
“欢迎你。”她用男性的嗓音回答道。
在她有所动作前，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没等她进一步反应，我便匿了。这个机器人比我预想的更厉害。我掉转方向，潜入明女士的另一段记忆。画面里，她边泡牛奶浴，边缀着小酒。我感觉自己的灵力变得更加敏锐深邃。不管机器人的发明者花多少力气，他创造的东西远不能与我匹敌。
没有人能与我匹敌。
机器人追赶着我，向我发动了精神攻击，我赶忙操控意识退出她的脑海。我不寒而栗，一丝久违的恐惧占据了我的内心。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谢天谢地。我大概永远无法忘记明女士赤身裸体的画面了。我眨了眨眼，转头看向JJ，他不需要提醒便知道该怎么做。他拉住我的手扶我站起来。我望向对面的包厢，看到明女士站起身，她的保镖们率先向窗帘掩着的出口处走去。
“我猜事情并没有按计划顺利完成？”他朝我咧咧嘴，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很可笑。正如听上去的那样，我的确没碰到过比这更可笑的事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边说，边跟着他走向出口，心中盘算着从楼下离开这里需要花费的时间，还试着去估摸一下若不幸引发枪战，会造成多少无辜人员伤亡。还好现在还远未到中场休息时间，因此至少台下的观众们不会受到牵连。
JJ没有给我向下走的机会，他拽着我飞速向剧院的后门奔去。我扫描着整幢大楼寻找保镖的踪影，感觉到他们正在步步逼近，接着，在一阵震惊中，我捕捉到那个差点在明女士脑海中抓住我的人的意念。
他站在这，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静静等待着。他没有还击我，任由明女士曝露在我跟前。他一定知道她那并没有我想要的信息，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知道的事实远比她多。要冒这个险吗？他的脑海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勾引着我进入，深入，一窥其貌。
我猛地撞上了JJ的后背。我赶紧摇摇头，让自己从这种巨大的诱惑里清醒过来。我的搭档也因此踉跄了一下。我们眼前的门砰地开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待着我们，脸上挂着笑容。
“来得正是时候。”C1特工和C2特工看上去风度翩翩，一如既往地完美。这对双胞胎美丽无瑕、个子高挑、身形矫健——C1穿着和JJ一样的燕尾服，而C2则是淡琥珀色的长礼服——他们的体格看起来更像是运动员而非特工。我抱怨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推开了JJ和那对中情局特工兄妹，径直走向后面的楼梯间。
“我不需要后援。”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当下我正沿着楼梯和他们一起朝屋顶跑去，全指望着他们的逃跑计划了。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把自己的那份蹩脚计划抛之脑后了。
“不用谢。”当我们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C2用臀部轻轻碰了我一下。下方的一扇门猛地被撞开，巨响久久回荡。我们跃上剧院屋顶，一架直升机盘旋着，机桨带起阵阵风尘，让我不由地眯起眼睛。
C1转了个圈，向我们行了个躬礼，金发拂过他的眉：“你们的坐骑已备。”
要不是我喜欢他，看到他这傻乎乎的样子，我肯定会好好奚落他一番，而且我正奔向迎接我们的黑色直升机，还得忙着躲避子弹。我回头便看到一名保镖拿枪瞄准了JJ。我的大脑即刻做出了反应：我潜入这个大个子的意识，挥舞意念之剑刺透他的脑海，摧毁了他的行动能力，不要说扣动扳机，连自己擦屁股都不可能了。他轰然倒地，JJ又给了我一个笑脸。
“你出手救我，说明你爱我哦。”他在子弹的嗒嗒声和机桨的呼啸声中冲我大喊。
想得美。
C1和C2都已就位，他们冷静地从机舱口探出身子来，精准地射击着追兵，从容得像来沙滩度假一般。我跃上飞机，转身向明女士致意，JJ也进到机舱里。直升机已经快速起飞。我脑中灵光一闪，赶忙进入她的脑海植下一粒种子，以备不时之需。
唯一让人不快的就是她的那位守护者探测到了我。
走着瞧。
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直升机把我们送到我们的喷气飞机旁。飞机早已加满燃料，准备载我们回美国。我正要跟着中情局的同伴们一起走出直升机，JJ把我拉到他的大腿上。
“以后一定要来欧洲玩几天。”他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看上去有点失落，“我可以当导游，我们一起放松几天。”没等我拒绝，他亲吻了我的鼻尖，“你不会后悔的。”
我轻拍他的脸站起身。“继续做白日梦吧，探员。”说完我冲他眨眨眼，嫣然一笑——可得好好吊他的胃口。我更加妖娆地扭动礼服包裹着的臀部，我知道他在看，我能感到他钉在我身上的炙热的目光。
就是要让他看得到摸不着。让他心甘情愿受我的驱使，可以随叫随到。咳咳，当然是为了工作。
真是为了工作。我发誓。
C1和C2促狭地冲我笑笑，不过什么也没说。我去机舱后面的卧室飞速换上了舒适的牛仔裤和黑皮衣，并一屁股坐进皮椅。引擎在我们身下嗡嗡作响。我把装着礼服的袋子递给C2，她耸了一下肩膀。
“你留着吧。”她说，“以后也许能派上用场。”
“JJ肯定很喜欢。”C1撅起嘴做亲吻状。幼稚鬼。
“任务失败了。”我讨厌失败，失败会让我心慌意乱。我望向窗外，凝视下方漆黑一片的大西洋。“最起码我们知道了主谋和他的总部。我会追查下去，直到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把接下来的事情就留给应该负责的人吧。”C1靠回椅背，“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那部分，甚至出了额外的力。”
“还以为你俩被调走了。”话语里不自觉就带了烦躁和酸楚，然而这并非出自我本意。我知道在工作上我们毫无选择的余地。但是从一开始，我们便作为搭档执行任务。失去他们，实在让人难以释怀。
C2靠过来，拍拍我的膝盖，原先梳成高髻的金色长发已经披散下来，拂过她微微晒黑的脸颊，“我们是被调离了，”她补充道，“只是我们正好在这片区域，无法抗拒最后一次任务。”
我无法告诉他们这对我来说意义有多大。
美国大西洋海岸赫然在目。超音速引擎在几分钟之内便载着我们飞向目的地。根本无法想象徒步跋涉的艰辛。不消半小时，我已被轿车在住所旁的街区放下。C1和C2在后座向我告别。
“自己小心点。”C1听上去忧心忡忡，原本平整的眉头皱成一团，根本不像是那个平时乐呵呵没心没肺的他。我真心地觉得他模样很俊，总让我想到拥有着完美皓齿和无瑕蓝眸的好莱坞明星。“我们以后保护不了你了。”
“别担心。”这突如其来异乎寻常的黯然神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C2看上去很伤心，她那张脸完全就是C1的女性化翻版。美人沟和剑眉搭配在一起几乎是梦幻般的美丽。“可是……我们保护了你那么久。自从上次——”
我猛然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那次任务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过是段早已尘封的记忆。我那时还很青涩，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现如今我已身经百战。
C2点点头，靠回座椅，她的蓝眼睛仍然忧愁满满，“照顾好自己，基塔利亚。时刻注意身后。”
我抛掉乱七八糟的感觉，目送他们离开。不过是暂时的搭档而已。我能自力更生，不然大佬们就不会调走他们了，不是吗？
屋后的窗户在我的触碰下打开，我翻身进屋，这是唯一能让我彻底放松的地方。我在偌大的房间里踱步，脚步声落在硬木地板上，轻不可闻。我看了看放在白色矮沙发上的垫子，检查了抽象画的背面——我特意把这幅抽象画挂在那里，它是放置窃听器的绝佳目标——一干二净，跟我离开时毫无二致。我大步走向公寓后面，踏进纯白大理石浴室，终于可以奢侈一把，冲刷掉一整天的疲惫了。但是，即使我脱掉衣服，站在莲蓬头喷涌出的热水下，努力放松自己，说服自己已尽全力去完成任务时，他仍然阴魂不散。
那个灵媒杀手。他或许认为已经打败了我，处处使绊，还搬出机器人来对付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向谁挑衅。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等我把他揪出来，他绝对无所应对。
